鬼哥所谓的医院，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正规的医院，毕竟沈奕身上现在又是枪伤，又是刀伤，如果真的敢去医院，那简直就是分分钟进警察局的节奏。
所以鬼哥带他去找的自然是黑市医生。
而这个黑市医生理所应当也住的相当偏僻，鬼哥开着车七拐八拐，开了很久，久到沈奕迷迷糊糊地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昏了再醒才看到一缕幽暗的光。
推开车门，沈奕勉强撑着昏沉的脑袋下了车。
身上无一处不痛，暗夜的风从不知道什么角落里吹过来，吹得沈奕每一个毛孔都瑟瑟发疼，像是被人扎了无数针，漏了。
“撑得住吗？”另一边的鬼哥关上了车门，递过了一根烟，和一只手。
“我不抽烟的。”沈奕虽然是真的没力气了，但是他还是摇头，摇的很坚定。
拒绝了那支烟，也拒绝了那只想要扶他的手。
“那走吧。”鬼哥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没有一点被人拒绝了好意的尴尬与愤怒。
他没有收起那根烟，自己点了起来，吸了一口，开始朝着里面走。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香港的贫民窟，阴暗逼仄的巷道，萦绕不散的恶臭，间或有面孔削瘦，体态孱弱的人蹲在光线难以照得到的地方，只露出一半苍白的侧脸，打量着在光亮处行走的沈奕和鬼哥，像是一只只躲在阴影里吞食孤独的恶鬼。
真正的，香港的阴暗面，所有的肮脏与卑微丛生的地方。
路过一家招牌用粉红色的灯光打亮，完全看不出上面的字眼的暧昧店铺时，一个打扮的艳俗至极，从她那张被厚厚的粉铺满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女人用一种腻到骨子里的声音，痴痴地笑着朝鬼哥招呼：“老板，来嘛——”
鬼哥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笑笑。
因为当沈奕彻底从后面的阴暗里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说话了。
虽然粉很厚，沈奕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猜这个女人现在的脸色一定比她脸上的粉白。
自己现在肯定是血人一般，吓到她了。
径直穿过了这一条光怪陆离的巷子，鬼哥带着沈奕来到了一幢年代颇有些久远，从墙壁上的那些斑驳的裂纹就能看出快要寿终正寝的公寓。
三楼，沈奕再一次耗尽了他在车子上积累的那些力气，总算达到了目的地。
“嘭嘭嘭——”鬼哥站在一间楼梯口的房间前，将门拍的山响，完全不理会在这个平安夜是不是会吵到别人。
“谁啊——”十秒之后，漆都已经掉光了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个头发都快掉光了的中年男人不满地站在里面打哈欠。
从他那简单的拖鞋加内裤，外面匆匆披了一件蜡黄的白大褂的装备，以及屋子里隐约传来的，应该是从电视机发出来的女人的呻吟声。
沈奕大概知道了这个男人刚刚一定是在做着每一个寂寞的男人都做过的事，而沈奕他们恰好打扰了他。
所以他的语气很不爽。
“看病啊，达文西。”鬼哥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爽，笑着说，隐约还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鬼哥啊，**的真会挑时候。”达文西看到鬼哥的脸，愣了一下，虽然语气依旧不爽，但是从他侧过了身，示意鬼哥进去，“呐，这么晚来扰我清梦，我可要加钱啊。”
“加你个大头鬼，阿奕。”鬼哥没有先进去，摆了摆头示意沈奕先进。
沈奕当然不会客气，他这个时候巴不得找个舒服的地方先睡一觉。
“我靠，鬼哥，你们打仗啊，伤这么重？”被称作达文西的秃顶黑市医生看到沈奕那一身的血，吓了一跳。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救人。”鬼哥警惕地朝着外面四处看了看，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原本还有些隐约听不清的女人呻吟声顿时大了起来，再加上达文西的这间黑诊所虽然从外面看是一间，但是里面却是连着将相邻的两间房都打通了，空间极大，导致那声音一下子成了环绕声，有些回荡不绝。
“yu女心经，新片子拉，新人哎，那个叫什么舒淇的，哇，嘴巴大，看起来就爽。”达文西倒是一点都不尴尬，反倒煞有介事地介绍了起来，他一边介绍，还一边将那台电视转了过来，示意大家一起看。
“做事吧你。”鬼哥踢了他一脚，拉过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一旁。
“行，行。”达文西大抵是有些怕鬼哥的，被鬼哥踢了一脚，收敛了一些，指着一张铺着蜡黄的白床单的床说，“躺上去。”
沈奕看着那张床单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上面有多少这个老家伙的子孙。
不过他也知道事急从权，这个时候没什么好挑的，直接光棍地躺了上去，他是真的很需要好好睡一觉。
“呐，鬼哥，这次我算你优惠的，一万二怎么样？”沈奕躺好了，达文西却是迟迟不动手。
“八千，一直是八千。”鬼哥一边看着那台正在不断呻吟的电视机，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鬼哥，今天平安夜哎。”达文西还是不动手。
“那我多加你八颗子弹啊。”鬼哥直接掏出了一把大黑星，随手对准了达文西的方向。
“好，八千，就八千。”达文西双手高举着，开始去拿手术的工具。
白炽灯高高地悬着，光亮的沈奕渐渐睁不开了眼睛，他再一次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隐约的，只有持续不断地女人呻吟声和他身上的那些伤痛一起共鸣。
三级片片和刀枪搏杀的夜，真******怪。
而在沈奕和鬼哥看不见的地方，那条光怪陆离的巷道里。
一个男人站在了那间招牌暧昧的店铺前，对着那个粉铺满了整张面孔的女人说：“见没见过一个快要死的人？”
“八百。”以为一整夜都不会有生意的女人笑了起来，笑得脸上的粉刷刷地开始掉，她眯着眼这么说，眼睛里是这个地方独有的市侩和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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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