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统首先看到了他们,迎了上去,牵住柳耀京的马缰笑道:“柳大哥的方法果然有效,我们一说,这些流民就如积流成河,很快聚集起来,先前我还担心要再来些,山里就藏不了这许多人,而且他们都愿意拥柳大哥为首领。”
柳耀京跳下马,笑道:“这是你们功劳,我原想不到会来这么多人。”
孙统呵呵一笑,有些得意地道:“人,虽然有五千多,不过都是托儿带口的,壮丁只有一千两百人左右。”
柳耀京点了点头,道:“已经很不错了。”
二人说着走到亭子旁,赵虎、丁子兴、方旗都过来见过礼,孙统对流民高声道:“大家请安静一下!静一静!”由于人多嘈杂,他喊了数声,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待人群安静,孙统边打手势,边大声道:“这位便是柳耀京柳参军,我们给大家说的土地分户承包,就是他提出来的。”
流民百姓见柳耀京人高马大,站在那里威风凛凛,更难得的是眉宇间英气勃勃,充满正气,又透着强大的自信,先前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首领是否有过人之处,存有的一丝疑虑此刻也打消了。
柳耀京接上孙统的话头,抱了抱拳,扬声道:“在下柳耀京,承蒙大家信得过,聚在一起,这是咱们的缘分,更是柳某的荣幸!土地分户承包的建议,之前我曾向刘琨刘大人提过两次,可惜却不得刘琨的重视。我常道民为根本,解决了百姓的一个问题,就解决了一方父母官、朝廷的一百个难题,我不是什么士大夫,我跟大家一样是人民群众的子弟,所以我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我告诉自己,有朝一日若我有一点权力,我就要将这点权力首先用在保障百姓安居乐业上,用在为百姓服务上!”
柳耀京中气十足,声音远远传了开去,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他激情洋溢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流民的脸上只有两种表情,激动和向往。
这是一个短暂但极富煽动性的演讲,此刻的柳耀京是绝对的焦点,五千多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有些看不到他的搬来石头,甚至爬到树上也要看着他,那五千多颗心随着他铿锵有力和挥舞着的热情双臂跳跃着。
在柳耀京停顿下来的片刻间,流民响起了震天介的喝彩声,就连坐在马车里的杨芷菁几女都被柳耀京的激情的演讲所深深感染。
柳耀京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演讲,他看着流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而他自己也被这种场面感动着,同时又深感责任重大。
最后,他高扬着手,大声道:“就让我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开辟一片新天地吧!”
流民轰然叫好,喝彩声如雷鸣般经久不息。足有盏茶的功夫,柳耀京才让大家安静下来,请每户出一名壮丁,组织起来作为护卫军队。这些流民饱经沧桑,深知没有组织是无法在这世上存活的,加之此刻对柳耀京衷心拥戴,因此对他的话无有不从。
一柱香时间,一千二百名壮丁组织起来,柳耀京将他们分为六个队,每队两百人,分别由六幺、乔二锤、王小宝、赵虎、丁子兴、方旗等六人带领,而张珏和孙统分别节制三个队,自己则作为主帅,命郭靖安为副帅。
三个队在流民队伍前面开路,两个队断后,一个队作为柳耀京的中护军居中策应。
分配完毕,柳耀京又规定了几条纪律。虽然这些壮丁没有经过训练,还不能称之为军队,但如果没有纪律约束,即便是将流民组织起来,也是一般散沙。不过壮丁们都想保护自己的妻儿父母,所以定下的几条纪律执行起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一切完毕,已接近午时,这时又陆续加入了一些刚来的流民,张珏、六幺领着的铁匠们早就到了,柳耀京忙忙得不可开交,叫张珏、六幺帮忙整顿队伍,也没空去跟岑元洪打招呼。
好不容易忙得差不多了,戚管家走到柳耀京身边,躬身道:“主公,该走了,如果刘琨的军队追出来就不好了,所以我们还得赶一截路再埋锅造饭。”
柳耀京现今自立为主,倒当得起这声“主公”,点了点头,抹了把额头的汉水,将行军的命令吩咐一去,这才和岑元洪等三十几个巧匠打了个招呼,便跨上马背,向前推进。
郭靖安望着这条长达两里的队伍,道:“这次南下,不知大哥打算去哪里?”
柳耀京也望着长长的队伍,眼睛里闪着光:“荆州。”
郭靖安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是荆州?”
柳耀京道:“北方除了凉州如今大乱,我们还没有那个实力在北方站住脚跟。益州被巴氐占据,江南扬州地区虽然最为安定,可是原东吴士族最是排外,也很难立足,广州、宁州又太偏远,不利于北上,唯荆州有长江作天险,进可攻,退可守,而且物产丰富,所以我认为荆楚之地最为合适。”
郭靖安颔首道:“大哥分析得是。”顿了顿又道:“前方应该有驿站,刘琨得到消息,追来怎么办?”
柳耀京摇了摇,道:“我们手中没有武器,虽然人多,但多半都是妇孺老人,这样一伙流民他还不会重视的。而且这几天辗转到晋阳城,又从晋阳奔走的流民,比咱们多得多。”
由于队伍中有不少妇孺老人,行进速度非常慢,而且他们并非直接南下,而是往东取道过冀州、青州再南下,比起直线至荆州的距离多出不止一倍,这样漫长又充满巨大风险的行程,柳耀京不知道何时能够到达,又有多少人能够到达?一切充满了变数。
不过他并没有被前途的艰险所吓倒,相反,越是充满挑战,他就越想去克服,大伙现在最欣赏他这点,所以很愿意跟他东奔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