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二夫人等,柳耀京直接到郡衙报到,可是衙门内却空空荡荡,几乎看不到人,只有老郡丞和几个兵丁在里面。
柳耀京见此不禁感叹:“难道古时候还有春节长假?都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么?”
他感叹归感叹,见过了老郡丞冯督真,就命一个兵丁将他的副手户曹史叫来。可是这位户曹史余千里直到快午时才到,柳耀京翻看户曹卷宗早就翻得不耐烦了,一见余千里就火道:“余大人还在家里忙着宴客么?”
余千里是个满脸胡茬的大汉,三十几岁,长得牛高马大,眼若铜铃。
昨天他得到消息说太守任命了一个新人做户曹掾,而这个新人就是这两天在上党闹得纷纷扬扬、已经无人不晓的柳耀京,他心头老不痛快,这时听柳耀京一见面就不客气,牛脾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吼道:“是又如何?你这条杀人越货的恶狗,也不照照镜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柳耀京大怒,拳头一下子握紧,他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怒气。
余千里冷笑道:“怎么?想打我?我劝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否则拳脚无脚,伤着了可别怪我殴打上司。”
他这么一说,柳耀京反倒乐了,仰天哈哈大笑。
余千里瞪着他:“你笑什么?”
柳耀京忽然止住笑声,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你上司,那么你现在给我听好了,从下午开始,你亲自带队清查城里的户口,限你七日之内完成,倘若七日之内无法完成,到时候别怪给你记上一笔。”
余千里背负着双手,两眼望着屋顶,满脸不屑,柳耀京的话大概从左耳朵进,紧接着就从右耳朵出了。
柳耀京淡淡道:“这是太守大人安排下来的任务,你最好别不把它当回事。七日后我要看到结果,还要亲自去抽查,你千万不要想着偷奸耍滑,敷衍差事。”
余千里冷哼一声,袍袖一挥,转身就走。
柳耀京冷冷一笑,由他而去。
这时老郡丞冯督真走了过来,笑道:“老弟,你新来,还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劝你凡事还是不要太认真,这里人人都得过且过,你若太认真,岂不是自讨没趣么?”说着往衙门外走去。
柳耀京目送着身子略显佝偻的郡丞出去,忽然笑了笑,喃喃道:“现在是我去适应环境,总有一天我要让一切改变。”
户曹的卷宗又杂又乱,有几年没整理过了,柳耀京看着就头疼,这个烂摊子不是凭他一双手能收拾得好的,他也懒得去整理这些,拍了拍手回陈府了。
这日夜里杨芷菁又偷偷地溜进他的房里,柳耀京知道她的遭遇后,加倍与她缠绵,郎情妾意,羡煞神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柳耀京和杨芷菁才会彻底忘记眼下环境的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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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庞淳的众属官,柳耀京用了六天时间才算一个个照了面,人人对他都很冷漠,事实上这些人对任何人都很冷漠,一个个死气沉沉,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斗志,仿佛生活在看不见天日的十八层地狱。
而这么多天过去了,庞淳整天呆在府中,过着日夜笙箫的生活,连军情都不过问。柳耀京对这套班子很失望,原本打算大干一场,现在看来很难实现。
这几天里,柳耀京给陈大元夫妻立了衣冠冢,拆除了灵堂,徐瑞蕊的父亲也已安葬,他信守承诺,将徐瑞蕊接到了陈府里。对此,府里虽有些议论,但大家都得了他的不少好处,并没起风波,倒是杨芷菁吃了不少干醋。
这日上午,余千里将两本厚厚的卷宗丢给柳耀京,冷冷道:“七日之期还有两个时辰才过,你要去抽查尽管去,恕我没时间奉陪。”说完一刻也不停留,快步离去。
柳耀京今天也不生气,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郡丞说得对,在自己没有实际权利之前跟这些人较真是自讨没趣,只有从庞淳那里入手,才有可能改变现状。
他翻开卷宗看了看,扉页就是城里户籍总数,其上记载上党城共有一万四千五百零八户,八万三千六百零九人,对比十年前的统计情况,人口减少了四成。他也不去抽查,盖上印,直接往太守府而去。
此刻太守庞淳正在温暖的厢房里与新得来的一个美女调笑,听说户曹掾柳耀京求见,皱起了眉,颇感厌烦。他很不情愿地来到花厅,看到柳耀京就不耐烦地道:“柳户曹求见本官有什么事么?”
柳耀京见过礼,见他不耐烦的神情,又摆起了官架子,恨不得在他肥厚的脸上两巴掌,嘴里却笑道:“之前太守大人吩咐下官清查城里的户口,结果已经出来了,请大人过目。”将卷宗扉页翻开,递上前去。
庞淳接过卷宗,扫了两眼,皱眉道:“现在城里就这点人么?”
柳耀京道:“是。”
庞淳将卷宗往旁边几上一撂,端起茶喝了口,突然眯起一双小眼睛看着柳耀京,一脸****地笑道:“柳户曹占住雀巢,可谓近水楼台,不知有没有……呵呵!”
这厮刚得新妇,这几天也就没打陈大元遗孀的主意,这时突然想起,淫心顿起。
柳耀京瞧他一副嘴脸就想吐,一本正经地道:“大人说笑了,下官虽然不地道,但还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他说这话还是有点心虚,幸好他脸皮也不薄,并没有脸红。
庞淳摇头大叹:“可惜啊,可惜!”仿佛柳耀京暴殄天物,令人痛心。
柳耀京心头暗骂:“******,死猪头!不务政务军事,整天就想着这些。”
他也眯起了眼睛,探起上身道:“莫非大人想……”忽然打住,神神秘秘地一笑,接着道:“或许下官可以为大人探探口风,撮合撮合。”
庞淳大喜,简直比打了个大胜仗还高兴:“那么,就全靠柳兄弟了。跟柳兄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痛快!”
柳耀京笑道:“下官何尝不是?能为大人效力,也是下官的福气。”忽然低下头,一脸难为情,欲言又止的样子。
庞淳挥了挥手,显得十分大度:“哎,柳兄弟,有话就讲,在我面前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柳耀京笑道:“是是是。”脸上又显得很为难,顿了顿才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在军中给下官安插个职务,户曹工作实非下官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