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伊到达自由之都的港口时已经十分狼狈。金色的发丝上沾满了一粒粒的碎冰渣，外袍上全是厚厚的积雪，睡了一路的史莱姆还十分不省心地在她脚边跳来跳去。
“这里还真是荒凉啊。”罗吉奥一路都在感慨，到了港口还忍不住说了一句：“这种地方出发真的不会因为漩涡葬身在深海吗？”
——在这个三天两头元素暴动的日子里，水元素浓度较高的海面上发成漩涡的几率也相当大。
“大概……不会吧？”凯伊望着远处阴沉沉的天色，也觉得这似乎不是个出海的好日子。
但是自家那群魔法师已经在路上磨砺出了坚定地品格（才不是），已经撒欢一样地冲上去和黒木船亲密接触去了。
这一路上不是乱七八糟的吃人人偶就是无尽的黑夜与暴风雪，没事儿还来点儿元素暴乱，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魔法师们泪流满面地回忆自己这一路艰辛，顿时觉得眼前的木船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因为元素波动太大，所以魔法师体内的元素也会受到影响。”布兰登解释说，“不过……因为我天赋不好，体内元素活跃度低，多以受的影响反而不大。”
——对了，还有这么回事。手握规则碎片的凯伊十分不体恤民间疾苦地想，要不要让布兰登研究一下处理方法？
这些日子以来，布兰登俨然化身研究机器，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理论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当然大部分研究都是会长大人发起的，不过所有的工作仍然要交给任劳任怨的火系魔法师完成。
凯伊交代下去之后觉得自己当时发现了布兰登、顺便学习了一下如何模拟魔法元素的那个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在凯伊感慨的时候，罗吉奥已经很有效率地把精灵族的领航员找了出来，正在嬉皮笑脸地和人家套近乎。
旁边几个魔法师学徒在那叽叽喳喳地聊天，他们大多都是被检测出来了天才级别的魔法资质而被邀请到魔法师协会培养的——就像当初凯伊完成测试之后就被西尔维娅拐走了一样。所以这群学徒们大多都比较年轻，此时居然还有心情闲聊。
一对双胞胎正好奇地张望着一望无际的中心海域以及视野尽头无法观测到的第二大陆——那就是他们旅程的终点吗？
无边的海域，是希望也是绝望。
凯伊望着自家魔法师们，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们是来逃难的啊，这么欢脱真的没关系吗……
正想给他们纠正一下观念，凯伊忽然记起来这帮家伙如此“无忧无虑”还是有正道理由的。除了当时被各大势力打压的时候跟着她受了点委屈外，这些魔法师们的确没有多么悲惨——至少比那些丧身在伊湾格利和雅克拉的人好多了。那些人偶遇见魔法师协会的人都是躲着走，魔兽潮的爆发地点又集中在梵卡斯中北部，而她还从来没有跟这些魔法师们说过关于任何“未来”的事情……
其实，无忧无虑也挺好的呢。
于是会长大人果断放弃了说教的念头，瞬移到了甲板上，开启了传讯晶石：“你们那边形势如何？”
虽然本人不在动荡的漩涡中心，但是远程遥控一下也是很不错的嘛。而且多亏了牧兰给的规则碎片，现在她对空间规则的掌握已经要直追空间之神玛伽利，在已经做了魔法标记的情况下挑一个神明之力波动稍微缓和点的地方建立传送魔法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伯特已经完全走到了大神殿的对立面，居然还抢到了一部分奥罗拉的信仰之力。”乔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穿插着朵朵讨好的嗷呜声。
“所以我们打算先对付大神殿，适当拉拢一些神选者。”伊万尼亚补充：“根据你列出的单子正在联系。”
“那么那边就拜托你们啦。”凯伊说，“我这边研究在元素神全数陨落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魔法的方法，如果空间之神玛伽利在梵卡斯现身的话通知我。”
在维希卡安置魔法师协会的同时，她会和精灵族合作，同时想办法取代空间之神玛伽利。弑神什么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在上一轮回里她就有了相当的感触。
不过不用着急……复仇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呢。
梵卡斯大陆，麦格与伊湾格利交界处。
派恩使劲地裹紧了身上荷帕斯皮毛的斗篷，但还是有不少冰渣顺着领口钻了进去。由于少了脂肪层的保暖作用，棕发的少年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旁边，瘦弱的少女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磕磕绊绊地在路上走着，时不时被冻得如石头般僵硬的尸体拌上一跤。
路边上偶尔能看见被人偶扑倒的身影，仿佛能听到人偶木质的牙齿和人类骨骼摩擦的声音。
这些人偶只食活人，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在空荡荡街道与原野上游荡。不过一个星期，雅克拉已经成了不死者的国度。
派恩向远处望去，平原上成片的长芒草早已枯萎，被厚厚的一层寒霜覆盖着。整个大陆南方已经没了生气，所有侥幸活下来的人都在拼尽一切地逃向北方——那唯一的微薄的希望所在的地方。
也有冒险者试图跨越中心海域，但都被滔天的巨浪吞了下去，成了玛莉提丝怒火的承载者。海神恨透了人类。自从海妖一族的子民被一个个骗上渔船成了人类贵族的万物之后，海洋就不再是人类可以安心踏足的领域，第一大陆与第二大陆的联系也渐渐消散。
虽然魔法师协会的一行人有精灵族的领航员，但派恩不敢带着蕾妮出现在船上——茫茫无尽的中心海域上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蕾妮带来的厄运可以把所有人吞噬。
因为没有白天，所以不分日夜。棕发的少年牵着目盲的少女在永恒的黑暗之中行走着，饿了就啃啃背包里的干粮，渴了便化了积雪喝下去，总算在弹尽粮绝之前到达了麦格的暗杀者工会。
出发之前，罗吉奥给派恩塞了张写着暗杀者工会地址的纸条。
“如果你到那的话，可以打听一下一个叫‘特林’的人。”魔法师学徒用往常玩笑一样的语气说着，“运气好的话，和他一起屠几个神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