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光线里,只觉得一袭黑衣诡异的飘荡,一双脚便顿在水蓝的面前。
水蓝倔强的仰起头,直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神凌厉,鼓起了全身所有力气,脱口道,“臭老头,王八蛋,你快点放了我,你若是不放了我,我诅咒你断子绝孙,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
水蓝的话落在中年男人的耳里,像是在脑中炸开了一道惊雷,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的痛苦,一手猛地抓起水蓝的脖子,直直的撞向身后的柱子。睁大的眼睛里,淋漓的恨意和痛楚,可以将水蓝千刀万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背部被直接撞向了身后的柱子,巨大的疼痛随即而来,似乎快要将水蓝仅有的意识给淹没,她忽略了中年男子脸上的异常表情,他为什么痛苦?他的恨意从何而来?只是两只手与中年男子掐着她的脖子的手抗衡着,努力制造点空间,缓解脖子上的疼痛和呼吸困难,倔强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马上杀了我,我是王爷的人,若是王爷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会将你千刀万剐,会让你全身流血而死,你到时候想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呵呵。”
水蓝艰难的呼吸了一口,继续道,“杀了我啊,至少我还有王爷惦记着,有我那么多姐妹惦记着,哪像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怕是连一只鬼都不愿意和你作伴的吧。哈哈。”
中年男人却听到王爷二字眼中怒气更盛了,手上一加力,便一把将水蓝甩了出去,“嘴还挺硬。只要我一动手,你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砰地一声,水蓝便重重的落在地上,闷哼一声,整个四肢都似乎传来断裂似的疼痛,眼中的倔强却不减分毫,“要抓我的是你,要杀我的也是你,我人已经在你手上,要杀要剐当然随便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想要我的命,便直接动手吧,反正我抵不过你。”
水蓝倔强的一闭眼,面上虽然执拗,语气强硬不减分毫,可是内心却颤抖着不安着,一直被王爷宠着呵护着无法无天的她,哪里经历过这样‘惨不忍睹’的场面,一闭上眼睛,眼角便不由得划过一行清泪。她只不过是神色不安中,听从了一个道士的巧言俚语,结果便被骗到了这里,还受制于人,那个假的道士便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这几天她一直动弹不得,在这个黑的诡异的屋子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她突然想到了梅苏影,若是没有那个半路杀出的梅苏影,她哪里过的上今天的“安好”日子。
中年男人看见水蓝眼角挂着的泪水,立刻站着不动了,散发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不是由于水蓝的泪令他突然间产生了怜香惜玉之心,而是水蓝的话令他在濒临丧失理智之际拉回了他自己的目的,冷冷转过身,甩过一包东西给地上的水蓝,自己也坐在地上拿起了另一包东西。光线暗淡,中年男子隐没在黑暗中,散发着一股子阴鹫之气。
水蓝早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甩过来的东西被一层油纸包着,散发着饭菜的香味,捡起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些粗饭残菜,但是此刻她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动用起两只手,便狼吞虎咽起来。
水蓝几下几下,将手中的饭菜解决的差不多之后,忽然,黑暗中的人便又开了口,“哈哈哈哈,吃了老夫的饭菜,便得帮老夫办事。”
水蓝一愣,第一反应是,“臭老头,你在这饭菜里加了什么东西?”水蓝双眼惊恐,作势便将两只手指伸到喉咙里去抠,却抠不出什么东西,还引得一阵又一阵干呕。
“加了什么东西?”中年男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的说,“不过是个十几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我能用什么手段。我这里毒药的确有不少,要是用在你身上,只怕是脏了我的手,滥用了我的药,还没取的本儿。”
水蓝闻言,眼中立刻划过一丝欣喜,提着的心也顿时放了下来,听着他话里含着的不屑,便不服气的,以同样的语气轻蔑的回答,“呀,不是把自己夸耀的无所不能吗?怎么还需要我帮你办事呀,我可是一个小姑娘,能力有限,可不能帮你办什么。”
中年男人也不生气,直接说,“难道你不恨她了?”
水蓝立刻变得呆呆着,如水的双眸下一刻变得尖锐而残酷,“你还知道什么?”
为什么这个邋遢不堪,神秘兮兮的中年男子,这个讨厌的害死人不偿命的假道士,会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不仅特意以算命为由将她骗到了此处来,还以梅苏影为诱饵令她出去办事。他为什么会知道梅苏影?他又为什么会知道她恨梅苏影?梅苏影毕竟不像她,在烟雨楼早就名声大震,大梁城的人知道她的名字多多少少也不为怪,可是梅苏影整天躲在烟雨楼,又不曾接什么客,哪里会有什么人认识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水蓝的脑子中转个不停,可隐没在黑暗中的中年男人却是笑而不答,只是长袖下的手一挥,一道凌厉的气势便直冲水蓝而出,“何必问那么多无用的问题,你只要记得你恨她,想要她的命就足够了。这个东西可以帮你,只要你轻轻吹上一口气,瓶子里的粉末便会散入她的鼻息,到时,她必死无疑,正好如你所愿。”
水蓝感觉到一道凌厉直射而来,下意识的手臂一抬,一个白色的瓷瓶便稳稳落在掌心。
瓷瓶小小的,她一只手便可以握住,这个小小的瓷瓶能够杀得了梅苏影,她有些不可置信,抬眼看着中年男人的方向,想要得到肯定,脱口而出却是另一句话,“喂,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梅苏影的仇人吧,我帮你杀了她,你自己却毫不费力,那岂不是赚了一个大便宜。”
过了一会儿,水蓝环顾一周,见中年男人没有了动静,又继续说道,“我可是什么便宜也没有捞到,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干呢。”
中年男子却依旧没有动静,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冷笑,似乎来自天际般飘渺,并不真切。
片刻之后,整个房间一丝一毫声响也没有,诡异的寂静,静的骇人。窗外的秋风呼呼大作,破旧的窗户上下摇摆发出声声响动,顷刻间从窗户窜入的凉气引得水蓝寒颤连连,冷飕飕的感觉让她不由得抱紧了自己。
却听到有人踩动枯枝树叶的声音沙沙的传来,一下一下的,在这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瘆人。
“死老头,臭老头,你给我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吓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水蓝抱紧自己,带着哭腔的大喊。
四周却毫无动静,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回放:
“死老头,臭老头……”
“死老头,臭老头……”
“死老头,臭老头……”
水蓝这下慌了,强烈的恐惧下一整颗心心乱如麻,飞扬跋扈的气势早已经不知所踪。身子颤抖着拖着腿跑到中年男人坐着的位置去看,黑暗的视线里,中年男人却早已经诡异的消失,只留在稻草上黑乎乎的一团。
那一下一下的声音似乎更近了,一片黑暗里,只感觉几个黑乎乎的人影晃动,停停顿顿,如同鬼魅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水蓝在如此恐惧之下,睁大了眼睛看着,呆呆的,一颗心早已经如同一面鼓一般锤锤打打个不停,终于,惊呼一声,一闭眼睛,晕了过去。
而一直销声匿迹的中年男人却一个闪身从房梁上跃了下来,看着如死尸一般躺在地上的水蓝,抬起脚尖去踢了踢她的身体,却依旧毫无动静,心中忍不住一笑,看着挺威风的,居然是个纸老虎,才几下子功夫,便吓得不省人事去了。也好,省得他花了功夫去对付。
转身的时候,那几个黑乎乎的身影便已经移动到他的面前,破旧的窗户射来丝丝微弱的光线,足以看清几个黑影的面容,邋遢的模样,麻木的面容,呆滞空洞的眼神,几个人的行动也十分诡异的一致,一步一顿,没有任何差错。
几个人一致的呆呆的,愣愣的,双目空洞着,如同鬼魅一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中年男子跟前,整齐而又麻木的开口,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口中的话,“主人,主人,主人…….”
三日的光阴便匆匆过去。
一大早,烟雨楼便热闹非凡,门外的吵闹声一波高过一波,沸沸扬扬,不绝如缕,真的堪比大年三十儿还热闹。
凤娘更是起了一个大早,站在烟雨楼二楼阳台上观望着楼下的风景,手中一把印有仕女图案的真丝扇子摇啊摇的,脸上的笑容更是大大的明亮,瞧着楼下那群争先恐后的男人,她的心情便莫名的好,好似看到源源不断的黄金般舒畅。
天下男人一般色,这楼下的一群男人更是如此,看到美女便心生向往,直流口水。一个两个,衣冠楚楚,却个个按捺不定把持不住,迫不及待地都快把这烟雨楼的大门都给挤破了。凤娘心中高兴,却也不能喜形于色,这苏影有交代了,这三日过后,也就是今天,不到时刻,不能开门。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啊。
苏影本来只是路过,却看见凤娘大清早的立在风口,脸上挂着她一如既往,常年不变的招牌式温暖人心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格外明亮些,格外热烈些,格外诡异些。弄的苏影一脸的疑惑。
忍不住,提醒道,“凤娘,别站在风口处,容易着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