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王婶!”
王婶正将一个热菜起了锅,就听到灶间外有人急切的唤着她,她端着菜迎出来,就见暖昔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冲过来,
“哎哟,小心孩子!”王婶忙伸手扶住她,乐了,“正巧,我有事要告诉你呢,刚才有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暖昔急急的打断,
“王婶,永乐巷怎么走?适才我去找那个大夫,店里说他出外诊了,就在永乐巷!”
“那个吴大夫?怎么?你家相公不好?不是刚开过药,说是能制住些吗?怎么?”
暖昔急得满头大汗,“昨夜里就不大好,我喂他吃了药,也没有什么起色,今早上只醒了一会儿,便又昏沉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办王婶,他…他都不认识我了。”
“啊!哎哟,这可不大好。快,我带你去找去!”说着,就将胸前的围裙一解,扔在案上。
“快走!”
走了两步,一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永乐巷从后门走最近。”
虽值正午,天色却有些暗,厚重的云层正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原本的样子,隐忍的堆积了起来,试图完全遮住太阳的光彩,不露出一丝缝隙,间或还从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雷声,预示着一场暴雨就近在眼前了。
希舞望望天,再看看身边这位一脸恼火而不甘的、被洒了一身鸡汤的穆白,不无嘲笑的安慰道,
“哎,你不要气啦,马上就要下雨喽,我保证,一阵暴雨,你的衣衫就会整洁如新了,嗯嗯,多在雨里淋淋,就当洗衣服啦。”
穆白懒得理她,
可是她兴致极好,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看到自己讨厌的人触了霉头更让人开心的了。
“哎,说真的,你为什么不让那店小二赔你的衣服呢,虽然他赔不起,但是吓吓他也是好的啊,哦哦,对了,您是老好人,可是老好人也要多少顾些体面是不是,好歹也换件衣服不是,虽然店小二的衣服是丑了点,脏了点,旧了点,但也好过你穿着这身吧,啧啧,你瞅瞅,哎,跟你走在一起啊,闻都闻饱了,你就是不想请我吃饭也不能用这种法子让我画饼充饥吧?我本来还以为能看上好戏呢,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打不过那店小二啊,是你就直说嘛,我好歹能帮你踹他两脚出出恶气的,说实话,这一路上,也就今天最让本姑娘开心的了,不过,你也就是在我面前充充爷们,没想到,你还真怂,你就该狠狠的打那小子,解解气嘛,哎呀,你啊”
“你、给、我、闭、嘴!!!!”穆白暴跳如雷,他正在气头上,尤其是等他发泄完了,再到后厨找那厨娘时,才知道,被抱着孩子名叫暖昔的姑娘叫走了,他心里那个悔啊,恼啊,就别提了,偏这丫头象苍蝇似的在耳朵嗡嗡叫唤,忍无可忍!
可是,他今天的形象使他的威信打了大大的折扣,希舞被他的恼羞成怒的样子逗得更乐,捂着肚子夸张的笑成一团,哎,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暖昔和王婶寻到吴大夫再匆匆赶回住处,
推开房门,一种异样的氛围兜头向她笼罩了过来,她疾走了几步,来到床前,死一般的寂静将她全身瞬间激得冰凉,铺上的沈放,仍然如走前一样静静的躺着,苍白的脸,绛紫的唇,干裂的皮肤,可是,可是她依旧觉得哪里变得不一样,他浑身此时正散发着一种让她痛心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
“大哥。”她木然的站在床边,心里怕得要死,动弹不得,甚至不敢伸手去探探他的气息。
“哎呀大夫,你愣什么神啊,快救人哪。”王婶见状心里多少也有些数,往前推推吴大夫,
大夫赶紧搭脉,仔细检查之后,静默了会,冒出一句,“哎,不行了,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
“哇!!!”怀里的孩子突然毫无预警的大哭起来。
“啊!”王婶闻言也是一惊,凑过来看看,再看看摇摇欲坠的暖昔,不忍心的再问那大夫,“人真的不行啦?”
“气若游丝,脉相极弱,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就在今晚啦,早做准备吧。”大夫叹息道,
“哎哟,我的好姑娘,你的命哟”王婶抱着暖昔心疼的抹起了眼泪,
“等一等!”
暖昔突然伸手拦住那大夫,艰涩的开口,“那种药…您弄到了吗?”
大夫愕然,“姑娘,都这样了,还要用吗?这药很贵的,而且,十之八九是没用的。”
“你到底带来了没有!”她突然疯狂的嘶喊起来,“他还没死呢,他一定不会死的!!!十之八九?不是还有一成希望吗?多贵我都要试试!!!药呢???”
大夫无奈的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来,“这个药也是极凶险的,我建议你不要用。”
暖昔瞪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那你还有别的法子救他吗?”
大夫摇头,
“那好,我只能试一试了。”她将怀里的孩子递给王婶,自己扶了沈放起来,将药瓶凑到他的嘴边,
“等一等,姑娘,你可是要想清楚了,这药未必有用,价格却是极高的。而且喝下去……”
“放心!”她冷然道,“我不会欠你的药费的。也自不让你们担风险,一切的决定都是我做的,与他人无关。”
大夫眼看着她将那瓶毒药一点点喂进沈放的嘴里,便偷偷扯一扯王婶的衣角,嘱咐道,
“这姑娘怕是伤心过度魔怔了,你可是替她拿个主意,这人啊,是肯定不行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怕是张罗不了,你帮着张罗张罗,准备准备吧。”
王婶看着正一心一意的喂药的暖昔,感叹道,“年轻轻的女孩子带着个孩子,这以后,可就艰难了啊。”
“你且在这里待会,我去准备准备。”
大夫点点头,王婶抱着孩子便匆匆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