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讲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陌生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我的叙述。
“够了,不是你说无聊,让我仔细地、慢慢地说个清楚的吗?”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你爱听不听!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好不好?”
他只得压住即将爆发的火气,好声好气地求我继续说下去。
云雾宫,白昼。上次观星的两个女子又在观星。
奇怪,大白天也可以观星的吗?但从两个女子的举动看,的确是在观星啊。
“牵机沉顿,云雾宫主险之又险,本以为可以化险为夷。不料,这却带动着附近的星盘震动。”白棋女子叹道。
黑棋女子笑道:“何必如此?此界本就是以星象奇观著名,夜晚观星,只觉得星浮云动,看来是命盘启动的缘故。”
白棋女子愤愤不平,嗔怪道:“本以你我之能,任它星象变幻,皆难出一指之算计。可你偏偏要选这白日观星。”
“白日观星,观其妖异。”黑棋女子笑道:“这白日星盘,料它也不敢肆意乱来,以致天灾。本是心血来潮,只觉云雾宫主身陷灾劫,特邀你一观。”
白棋女子恍然大悟,点头说:“这牵机破损,并未破灭,还是凶兆。看这水云,妖娆异常,光彩逼人;再观这流光,晦暗凝滞,隐隐绰绰。看来,云雾宫主,在劫难逃。”
黑棋女子笑道:“这两星只是暗示局势困顿,非指云雾宫主必有大厄。何况,你我观星如观人,若执意,便执迷。”
白棋女子恍然,叹道:“云雾之局,扑朔迷离。如今云雾宫主,实难对此局。”
白棋女子脸上显出一丝狠色,咬牙道:“唯有如此,云雾宫主才能掌控这云雾宫,通晓这云归何处。是吧,轩辕?”
白棋女子转身企图寻找黑棋女子。不料,她早已远遁,她只得匆忙追上去……
跑回家,我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状态。
我把符咒、阵旗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拿出来,通通弄到门窗上。不一会儿,它们就将门窗封得死死的,没有一丝儿缝隙。
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周围的空间已经封死。
我用手不停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缩成一团,口中念念叨叨。我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精神混乱的状态。当然,你也可以用最平常的称呼“神经病”来形容我。
三天,整整三天,我都没有改变过姿势,哪怕一丝一毫。外界都传闻我这是对跟白逸凡悔婚的后遗症。
有人说是白逸凡报复了我,让我无脸见人。有人说我是自作自受,放弃了白逸凡,一心追寻真命天子,反而被抛弃,只能自食苦果。有人说我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决定闭门思过……总之,一时间,弄得满城风雨,众说纷纭,甚嚣尘上。
白逸凡不知所踪,再看看我的举动,众人都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大新闻。
而且雪心远走,若舞失踪,白逸凡消失,云华遁世,尹风不语。这五个人的举动一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都在揣测这五个疯子到底怎么了。这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每次面对那些企图来打扰我的人,我都没有任何言语。相反,我唯一的反应就是向紧封的空间再加上一重封印而已。
其间,尹风也不知道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还是很耐心,他每隔一个时辰都会在我房间通向依云殿的通道处的墙对面敲上三下。
这既是问我你还好吗,同时也是征询我的意见——他可以见我吗,而且,也是在暗示我,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承担,让他和我一起分担。而我没有回应。
这种无声的交流只存在于我们两人的心中,旁人是不会轻易懂的。因为没有两心相知,所以更谈不上两情相许。
不过,尹风,我不可以回应你。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洛凡。而且,我那颗小小的心中只装得下洛凡一人。洛凡,就是我的一切。洛凡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对不起!
不对,不对,这完全不对!那牵机图的落款居然是洛凡!这太诡异了!
我觉得我似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就好比是打开迷宫大门的最后一把钥匙。我整个人眼中放光,那飘逸在空中的魂魄再度回到了我的身体中。
这是一个布局。这是一个针对我致命弱点的阴谋。设这个局的人一定十分了解我,说不定,这个白狐正是她所操纵的木偶。不行,我得慎重,多想想。
为什么?我说你别说冷笑话好吧!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没有创意的冷笑话!
首先,洛凡,他,不会,画画。即使他拼了命去绘制,也绝对描绘不出这等奇技淫巧的图卷。况且,他要是画了这么一副值得夸赞的画,早就屁颠屁颠地跟我汇报了。而我,作为他的夫人,又岂会不知?
第二,洛凡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年。你总不能让一个死人从地底爬起来画这么一副画吧。所以,以上这两点,完全可以排除尹风亲笔绘制的可能性。
第三,这明显是模仿洛凡的用笔方式。这线条凝滞,墨线却很均匀。看得出这只能是临摹人一笔一笔地画上去的。只有这般不连贯,才能解释不流畅的画风和完全没有层次感的线条。
第四,洛凡的遗物是我亲手处理的。你完全可以说是洛凡画工不精,先请人画上一幅,再自己临摹。这是一个可以说的通的解释。不过,洛凡死后,他所有的遗物,我都将之化为灰烬。只因为睹物思人,触景伤情。若真有这么一幅画,早就灰飞烟灭了。
虽然我可以推出一二三四来证明白狐不怀好意,但是事情但凡沾染洛凡两个字,就是我的魔障。我就很难用平常心对待。
何况,如此了解我的女人,真的只有一个。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人。
我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一身丧服。我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放了一小半鲜血。
这还用问什么?那只能说明你太笨了。制毒啊!
“散”是我最得意的杰作,可不是我最厉害的作品。我会做的最毒的作品,当属“血玲珑”。
我长年制毒,并且修炼毒经。血液中早就蕴含了剧毒。这种毒的毒性比天下任何的毒物都要来的猛烈。这种毒,比任何毒都要复杂,并且无药可救。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这种毒的有效成分到底是什么?它的形成,我完全无法解释。
虽然,我的确是重修,血液中的毒早已经不比当初。但是,量变会导致质变。一小半碗的血经过提炼,自然是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我的血便是这“血玲珑”的药引。我用特殊的方法催生出玲珑草,将其和我的血以秘法炼制成“血玲珑”。
“血玲珑”的外表是一颗颗血珠,看上去妖异,甚至还谈得上美丽。可是这玩意,最好别碰,尤其是受伤的人。
见血封喉什么的,别提了,都弱爆了!“血玲珑”一旦顺着伤口进入身体,就相当于埋入了一颗定时炸弹。只要下毒者意念一动,中毒者先是全身血脉枯竭,然后是血液喷出,爆体而亡,最后是化成一滩血水。
所幸这种痛苦并不长,只是短短十分钟而已。你问我到底疼不疼。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凡是中了“血玲珑”毒发的人,除非是祖上积德,有莫大的气运庇佑,否则都是受不了这种痛苦自尽而亡。这短短十分钟的痛楚,历来没有人可以撑得住五分钟。
白狐,你胆敢动我的心上人,我就敢把人间变成你的地狱。
这次你居然敢牵扯到洛凡,这已经是我的底线。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画眉的脸还往哪里放?
处理好伤口,我来到演武场。
无视旁人的目光,我上去一把抓住了白狐的衣襟。用匕首抵住了她雪白的脖项。
匕首是白逸凡送给我的,削铁如泥。其锋利程度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只是稍一用力,她的勃颈便被拉开了一道血口。如我所愿,“血玲珑”成功地注入了她的身体。但是,她却浑然不知。
可戏还是要演下去。否则,太刻意,就太明显了,不是吗?
我扯着白狐的衣襟,质问她:“洛凡在哪?你要是胆敢骗我,或者跟我装傻,后果自负!”
“不知道!我不认得洛凡!”白狐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云华杀人啊!我不知道啊!”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真是我见犹怜。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估计,我也会相信她。可惜,可惜啊!
“住手!”一个向苍蝇一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只见一个人冲了上来,夺走我的逼走,把它扔在地上。而我本人也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冲撞力,直接被撞倒在地。
那人见我倒在了地上,惊慌失措,伸手来扶我。我这才发现来人是消失已久的白逸凡。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我自然是不会客气,直接一把推开他。我拍拍屁股,径直从地上爬起来。
指着白狐,我继续追问:“洛凡在哪里?你倒是说啊,贱货!”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我都说过我不知道,而且,我根本就不认得什么洛凡!洛凡,这谁跟谁啊?”她大喊起来,彷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她把白逸凡推到我面前,不耐烦地说:“自始至终,我只认得一个人,那就是他白逸凡!他就在这里,如假包换。你要找他,就是不要来烦我就够了。还有,你要是发疯要找什么不存在的洛凡,也别找不相干的人发火好吧!”
我用力推开白逸凡,拔出他腰间的佩剑,架在白狐光洁的脖子上,大声呵斥:“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
白逸凡再次跳出来,抢走了我手中的剑,救下白狐。他拉住了我,他用双手捧着我的脸颊,呼喊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只有一个白逸凡,没有什么洛凡。云儿,是我错啦。我错了。原谅我!原谅我!”
他那绝望的眼神真令人心疼。只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就只能是洛凡,根本就不是什么白逸凡。
我的心中只有洛凡,我的洛水之神。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是谁也不能取代的。我心中从来都不是白逸凡,你这空谷幽兰。
“逃婚的事情,我承认这完全是我的过失。但是,今天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多管闲事。别给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我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通红,像极了那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睛的将军。他早已经分不清敌我,只知道大杀四方。
白狐躲在白逸凡的身后,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哭着说:“表哥,你救救我!你也看见了。我早就说过,云华是个疯子!”
“够了!”白逸凡对白狐大吼。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云儿,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这么快做选择。毕竟这是终身大事。别的都已经过去了。洛凡,没有洛凡。向来都只有白逸凡而没有洛凡这个人。我向你保证白狐没有撒谎。相信我!”
保证,你有什么资格保证?我很想追问白逸凡这么一句,不过,我没有问。
看着白狐得意的目光,我就明白了:今天只要有白逸凡在场,我就别想打听到有关洛凡的消息。这就好像,我至今没有寻找的若舞的下落一般。
白狐,你够绝。釜底抽薪,太漂亮了!
罢!罢!罢!我再找机会来追究这件事。此番是我输了,下次我们在好好较量。
前尘已错,今生难改。悔之晚矣,不如不思量。
既然我和洛凡前尘往事只是一个过错,又何必期望这个同样叫做“凡”的人有所明白我的心思。
司马相如蔺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我就不应该为了云华而放下我的选择,更不应该为了尹风而忘却洛凡。
这不是我该有的选择,我应该摒弃这种想法。我画眉怎么可以犯下如此大错?
罢,前尘已错,悔之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