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抬起头,没有避开他迫人的目光,她答道:“对,我在威胁你,但是你为什么不想想,对你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办法,你不帮云华山庄,因为他们虽然自诩武林正义,却也各有算计,你不帮幽月宫,因为你也知道他们行事狠辣,倘若成事,江湖必定再起波澜,但是你帮我,不仅仅是帮天下黎民百姓,你自己也不用为难,难道不好吗?”
“你可从来都没那么聪明过啊,贺兰采薇。”他唇边出现一个讥讽的笑容,“朝廷难道就没有私心了吗?”
“至少是非黑白,全由我来说,包括……”采薇灿烂一笑,“你的凌波姑娘,林岳不放过她,但是她可和我没有冲突,师父说了,要我不择手段也要到盘龙山,我得到了白虎,也只有一半,所以我想,大概必须和幽月宫合作一回了,你说呢?”
贺兰潇冰摸着下巴,频频点头,说的话题却牛头不对马嘴:“是我低估你平时的智商了,还是你这一次超常发挥了?”
采薇没理他。
贺兰苍绯垂眸想了很久,才终于淡淡道:“你赢了,贺兰采薇。”他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转身推门而去,只留给他们一个白衣翩翩的背影。
“多多,”采薇咬牙切齿道,“快扶我一把,我腿麻了啊啊啊好痛啊救命!”
最后事情是以采薇泪眼汪汪看着自己腿上的淤青告终的,丫鬟一边给她上药,她就一边砸杯子——这可是一套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她哗啦一声砸出一个杯子,碎片四溅:“混蛋混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诅咒你一辈子讨不到媳妇儿!疼死我了!”
既然已经决定目标,接下来自然是商讨如何去做。
采薇那一天忽然爆发语出惊人之后,就开始回到以前的模样,她半点主意都想不出来,抱着头呻吟:“这种事情我从来没做过,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啊!”
贺兰苍绯讥诮道:“你那天挺豪气干云的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想好了呢。”
采薇趴在桌上翻白眼装死。
“就是,还本宫,笑死我了。”贺兰潇冰也加入笑话她的行列。
采薇咕哝道:“那样会比较有气势嘛,你们别笑了,到底要怎么办嘛!”
贺兰浅夏倒是最厚道的一个,替她保留了一些面子:“寒碧潭一向都是被视为龙潭虎穴,那里沼泽满布,出没蛇虫鼠蚁,怕是不易前去,更不必说其中寨子多不胜数,几乎每个寨中都有巫医,究竟是哪一个,那林岳没有明说吧?”
贺兰潇冰点点头:“为今之计,要么跟着他们去,要么就得和他们同行,”他说到这里倒是笑了,幸灾乐祸道,“我看和他们同行算了,湛凌波肯定很好看你。”
贺兰苍绯轻叹一声,有些烦躁:“你们对她了解太少,这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女人。”
“我有办法,但是你肯定不舍得。”采薇趴在桌上举手发言。
贺兰苍绯懒得搭理她,倒是贺兰潇冰对这种事情一向很有兴致:“什么办法?”
“第一,告诉她太子知道青龙令牌的下落,让她伪装之后进宫去,丢给我师父处理,她肯定不是我师父的对手!”采薇对此信心满满,贺兰浅夏已经笑得岔了气:“无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
采薇继续掰手指:“第二,我回头就装成你女儿,说你和我娘鹣鲽情深,至死不渝,只可惜情深不寿但是也没有她这个人老珠黄的女人插足之地,总而言之,从心理上打击她。”
“哈哈,不行笑死我了。”贺兰潇冰也成功笑翻,“这是哪门子的馊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
“这第三嘛。”采薇不为所动,绷着一张脸继续道,“你去色诱她吧,然后让她怀孕,女人一旦有了身孕就容易胡思乱想猜忌多疑,随随便便来点红花麝香啦很容易就会流产了,就算安全过关,生孩子一向都是鬼门关啊,不死也没了半条命。”她沾沾自喜问道,“我聪明吧?”
贺兰浅夏一针见血道:“宫中的残忍教育。”
“好吧。”采薇鼓了鼓脸,把话题重新扯回正常的轨道——那是因为她瞥见贺兰苍绯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得了了,“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跟不跟去,我觉得吧,偷偷跟着去不现实啊,还有我呢。”她指着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我肯定会拖后腿的,与其拖你们的后腿,不如拖大家的后腿啊!”
“咦,这句话我怎么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贺兰浅夏琢磨了一会儿,居然同意她的观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看你们还是光明正大去好了,随便找个借口,不要让他们疑心就是了。”
“借口多得是。”贺兰潇冰摸着下巴衡量了一会儿,才道,“我看也只能这样了。”
贺兰浅夏提醒了一句:“我看那林姑娘和湛姑娘都不是泛泛之辈,要小心他们怀疑你们的用意,否则会坏了大事。”
就在他们在临安商议对策之时,林岳也已经和湛凌波接触,达成了协议,把林夫人送还,但是将林月柔和林飞扬作为人质和向导,去往寒碧潭,唐峰同时也派出唐白玉和唐紫湮,理由是“寒碧潭附近多是寨民,语言风俗不同,白玉熟知各地方言风俗,紫湮虽年幼但略知草药,可同行”。
幽月宫难道就没有这样的能人了?湛凌波看出了唐峰的心思,但是她另有打算,因此答应带着两人同行,但是又逼得林夫人、林月柔、林飞扬三人服下幽月宫的毒药,若是不能及时得到解药,也只有死路一条。
湛凌波是这么说的:“我只对白虎令牌感兴趣,几位的性命倒是从未在意,只要我能达成目的,自然会完璧归赵。”
他们碰见采薇,好像真的是一个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
寒碧潭附近的寨民并非汉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语言和风俗,而就在寨民和汉人混杂居住的地方,就是丽镇。
他们到了镇里最好的酒楼,刚踏进门就听到一个娇蛮的女声:“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都敢端上来给本姑娘吃,真是岂有此理!”
哪里都能见到这样的任性不讲理的大小姐。唐白玉心中暗暗感慨一声,一抬头,却忽然心中一动:“这似乎是……”
“是贺兰姑娘的声音。”林月柔亦是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欣喜,但是她不动声色道,“真是巧了。”
湛凌波亦是饶有兴致道:“贺兰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采薇见了她,脸色就很臭:“我不认得你,不要和我套近乎。”她一扭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和贺兰潇冰抱怨,“没安好心,出门我没看黄历吗?”
“安静点儿。”贺兰潇冰安抚她,“吃饭,早点办完事儿我们早点回去就是了。”
他们说话不算大声,但是湛凌波林月柔都是习武之辈,自然把他们的话都听了个全。
只听采薇继续抱怨道:“为什么忽然会少一味药啊,你不是神医吗?”
“那我也不是药铺啊。”贺兰潇冰没好气道,“而且那是血莲知道吗血莲!”
“雪莲?”采薇更是搞不清楚了,“天山雪莲不是应该去长白山什么的找么,到这里来干嘛啦,又偏僻穷的,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
“大小姐,是血莲,血色的莲花,只生长在丛林深处,阴冷的水潭旁边,那些人迹难至之处,很罕见知道吗?”贺兰潇冰给她讲得很没好气。
采薇诧异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
贺兰潇冰已经放弃了和她继续对话的念头:“总之,我们就在这附近打听一下,如果没有,那你的那个姐姐……”
“不行!”采薇激烈地反对,“不就是血莲么,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安静点儿行不行?”贺兰潇冰没好气道。
采薇还想抗议,却忽然见湛凌波施施然而来,她今日依旧是轻纱掩面,却已经是略作改装,并不像之前那般惹人注目:“方才听闻神医欲寻血莲无果,为何不往寒碧潭一试?”
“寒碧潭的确是血莲生长的绝佳之处。”贺兰潇冰首先赞成了她的观点,但是,“只是寒碧潭在荒无人烟之处,人迹罕至,又十分危险,”他指了指采薇,略有无奈,“去不了。”
“这有何难。”湛凌波一笑,“我派几个幽月宫之人暂且保护贺兰姑娘就是,神医可同我们一起前往。”
“然后你再趁机把我掳走?”采薇哼了一声,“你当我蠢么。”她躲到贺兰潇冰身边,语气坚决,“我才不要落单。”
“那么,就请贺兰姑娘同我们一起去就是了。”湛凌波说得轻松极了。
采薇大力摇头:“不去,那个地方听起来就很恐怖,我才不傻呢,你别费劲儿了,我是不会去的。”
“那贺兰姑娘的那位姐姐,真是可惜了。”湛凌波微微一笑,“既然姑娘不肯,凌波也不强求。”
采薇果然有了几分犹豫之色,看向贺兰潇冰,他沉吟了一会儿就道:“要么我跟他们去,让苍绯来保护你吧。”
“他,你是开玩笑吧!”采薇一拍桌子,“这个人一到这里就不知道去哪个女人床上了,我可信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采薇心里稍微有些抱歉——贺兰苍绯一路送她来求医,也没失职过,但是能这样光明正大说他坏话的机会可不多,因此她撇去了心中的愧疚,努力抱怨,“潇冰叔,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那让苍绯跟着去,我留下来陪你?”贺兰潇冰又提了一个主意,“就是怕他不知道怎么摘取血莲,一旦有所损伤就没用了。”
采薇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丧气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月柔也走过来,微笑着对她说道:“一起去不就好了。”
“这……”采薇很苦恼,“去的话肯定会很辛苦,但是不去姐姐的病又……”她在那里纠结,但是湛凌波和林月柔都胸有成竹地看着她,仿佛她的挣扎都尽在掌握之中。
“好吧。”采薇妥协地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