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国疆域广袤,除却京城之外,共分有二十八郡,郡下设府,府下设县。
这是在平原郡的太平府,因为是一郡首府,虽然不及京城以及江南的临安、金陵、姑苏、扬州来得奢靡,却也是整个平原郡最为繁华之处。
太平府有一处客栈,名为风月客栈,它不是最好的客栈,也不是最舒适的客栈,远远比不上贺兰浅夏名下的和家客栈,但是官差衙役也好,地痞无赖也好,绝不会没有眼色得去风月客栈里闹事儿。
因为风月客栈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江湖人,江湖是另一个世界,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在旁人的印象里,江湖人通常都是脾气古怪,带着各式各样的神秘兵器,动辄打打杀杀,是的,这虽然片面,但是江湖也的确是那么一个腥风血雨的地方。
好了,来说一说风月客栈的老板娘,那真是一个出色的大美人,身姿丰腴,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酥了人的骨头,红唇丰润娇嫩,纤纤玉指娇嫩洁白,十指都涂了鲜红的蔻丹。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托着腮坐在柜台后面,看进进出出的客人来来往往,来这风月客栈住店的人,有的看起来普普通通,一点儿都不起眼,但是他们路过老板娘身边的时候,老板娘总会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他们平静冷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亡命之徒。
而有些人脸上带着伤疤,一脸凶狠,但是从走路的姿势和呼吸的频率,老板娘也能分别出这些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空有匹夫之勇,武功却不怎么样。
有的时候,还会有乞丐模样一身破烂的,也有老态龙钟好像随时会摔倒的老太婆,时而也会有美貌的女子——通常她们和老板娘一照面,多多少少也会产生比较的心思。
今天这位来投宿的姑娘显然也是如此,她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眉眼十分艳丽张扬,一身鲜红锦衣,腰间缠着鞭子,她身边跟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面容平常,但是眼神干净,落地无声,看起来武功不凡。
那姑娘一见老板娘,眼神就是一滞,随即找了空位坐下,低声咕哝了一句“真风骚”,老板娘自然是听见了,朝她投去一瞥,倒是那个男子皱眉训斥了一声:“师妹,不得无礼。”
“我说错了吗?”那姑娘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谁都知道风月客栈的杜老板……哼。”
“师妹。”男子很不赞同,“祸从口出,临走前师父怎么吩咐的,你难道忘记了?”
那姑娘闻言,才露出了十分不情愿的神色,不甘心地闭了嘴。
老板娘吹干了指甲上的凤仙花汁,勾唇一笑。
是夜,月黑风高,适合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风月客栈天字号房的一间房外,老板娘轻叩门扉,不出三下,就见原先那个男子出来开了门:“杜老板,请进。”
老板娘那张美艳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移莲步走到了屋内,早些那个红衣少女正不愉地看着她,老板娘施施然坐下,那动作也真是优雅动人极了,仿佛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间,就可以将女人的妩媚风流展现的淋漓尽致。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板娘支颐一笑,“唐公子有话不妨就直说吧。”
唐白玉一拱手:“杜老板果然爽快,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要知道神医潇冰的消息。”
老板娘的青葱玉指绕着自己鬓边的一缕长发,红唇一抿:“前些日子听说长虹谷出了件血案,大弟子唐唐紫胤被人重伤,如今命悬一线,是也不是?”
长虹谷在江湖中也是颇有名望之所在,谷主姓唐,名峰,擅长使刀,早些年一手破空刀法让他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更难得的是为人处世正直公道,江湖中人人都卖长虹谷几个面子,而唐白玉正是唐峰的二弟子。
“杜老板好灵通的消息。”唐白玉并不否认,只是诚恳道,“还请杜老板告知。”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风月客栈的规矩,在下是知道的。”
可是老板娘却看也不看那张巨额银票,只是浅笑道:“这可真是不巧,众所周知,神医的踪迹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事我也是有心无力。”
唐白玉还沉得住气,那个红衣少女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秀眉一竖:“都说风月客栈的老板娘消息灵通,我看也不过如此!”
“师妹!”唐白玉神色严厉了几分,对着老板娘歉然道,“小师妹不会说话,还请杜老板多包涵……神医行踪飘渺大家都是知道的,杜老板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是否还有其他相关的消息,还请杜老板告知。”他的语气很是恳切,“我师兄如今生死垂危,实在是耽误不得,哪怕是一点点的线索也好。”
“既然唐公子都那么说了,”杜老板莞尔一笑,风情万种,“我这里倒是正好有一个消息,唐公子请附耳过来。”
唐白玉俯身过去,只闻见一股香风往鼻子里钻,微微一垂首,就看见老板娘胸口露出的一小片洁白柔嫩的肌肤,他定了定神,才把消息听了进去,随即立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
老板娘把银票收进袖中,妩媚一笑:“好了,祝唐公子一路顺风。”她娇笑几声,只留下一个摇曳多姿的背影。
“有什么了不起的。”唐银朱不屑地从发出一声冷哼。
唐白玉淡淡道:“杜老板在江湖中信誉还是不错的,这次大师兄是有救了。”
“真的?”唐银朱眼睛一亮。
“嗯。”唐白玉颔首。
“正是太好了!”唐银朱展颜一笑,随即却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皱起了眉头,“等治好大师兄的伤,我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竟然伤了我们长虹谷的人。”
“师妹。”唐白玉的口吻里多少带了几分无奈,唐银朱是唐峰的独女,是他们所有人的小师妹,自小也是被长虹谷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
“好啦,二师兄,我会听你的话的。”唐银朱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
第二天一早却下了瓢泼大雨,唐白玉在门前看了许久,才道:“不能耽搁,我们得追上去。”
唐银朱虽然娇气,但是事关大师兄安危,她倒也一咬牙道:“好。”
“师妹,你去换男装。”唐白玉却是如此吩咐。
唐银朱有几分吃惊:“换男装,为什么?”
唐白玉的口吻便有些无奈道:“因为我们过会儿要去的地方,只得换男装才行。”
没过多久,他们便站在太平府最是热闹繁华的——妓院,唐银朱脸色有些难看:“师兄,我们来这种腌臜之地做什么?”
“找人。”唐白玉虽是男子,也时而行走江湖,但是妓院这种地方,他也是头一次来。
而这清晨的妓院,退去了夜里的香艳旖旎,少了莺歌燕舞,看起来不过是一处寻常的锦绣之地罢了,唐白玉带着唐银朱刚刚进去,就有****满面带笑迎了上来:“两位客人,现在不是营业时候,还请晚上再来。”
唐白玉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不动声色道:“我找人。”他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
那****一听,立刻挂上了热切的笑容:“既然如此,两位这边走。”
唐银朱有些好奇,这妓院里到处飘着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气,楼梯的扶手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偶尔从房里出来的嫖客宿醉未醒,由小厮扶着跌跌撞撞走出门外,依稀可从门缝里瞥见只穿着一件肚兜的年轻女子,玉体横陈。
饶是唐银朱身为江湖儿女,素来不讲究这些,也多多少少羞红了面颊。
****却带着他们绕到了楼上最宽敞雅致的一间屋子,轻叩门扉,里头没过多久就走出来一位美貌的女子,****低头哈腰:“凤儿姐姐,有人来找小公子。”
那位美貌的女子只披了件轻薄的衣衫,里头大红色鸳鸯戏水的抹胸清晰可见,她虽然不见得是有多么绝色,但是的确风情万种:“容奴家去说一声。”她掩了门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又开了门,“两位请进。”
唐白玉还有几分客气,但是唐银朱的不屑倒是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那凤儿也并不在意,知道他们也许有话要说,特地避了出去泡了壶茶。
唐银朱一进去,便发觉这屋里头并没有很浓的脂粉味儿,只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屋角一只香兽里正升起袅袅白烟,一个白衣男子正斜靠在一边,正懒洋洋看着他们:“你们找我?”
“在下乃是长虹谷唐白玉,这是师妹唐银朱。”唐白玉介绍道。
“原来是长虹谷的人,坐。”贺兰苍绯道,“凤儿,倒茶。”
凤儿泡了热茶过来,又端了些点心,贺兰苍绯淡淡道:“你们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儿?”
唐白玉沉吟了一番,才道:“此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