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见她这样决意,一点也不听大人言,颇觉无奈,左右劝动无果,“小姑娘不愿做,奴婢也不强求就是了;只是奴婢能拿得出手的活也就这么些,不做这些真不知做什么好。”
毛宝闻言眼睛一亮,涌起兴致来,“我知道做些什么,我们来下棋好不好?”她巴巴地睨着念珠,一脸期待,但看念珠歪着头嘟起小嘴好像有些苦恼的样子,迟迟不出声,不由催促她,“很好玩的,我时常见爹爹大哥两人下得连时辰都不记得了,经常都是我在一旁看着,拿我当作报时的伙计;我也与他们下过几回,也是他们教会宝儿下棋的,珠姐姐若是不会,这些我可以教你啊!”论起这个在父兄面前,她总是处于劣势,总是心有不甘,如今她能把拿出来在念珠面前耀武扬威一下。
念珠听她的一番言论中有提起某人,顿时来了兴致,也不管再由着她胡闹下去的担忧,抑不住期许的问:“宝儿的哥哥也下棋?”
毛宝听她搭茬,一下就笑开了嘴:“嗯,是啊!他可厉害了,每次都把我的棋子杀得个落花流水!”说道这里她的神情就很是愤愤不甘,那神情就像自己已经回到当日和她大哥正在下棋的那个情景一样。“大哥实在是~~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可恶!”
念珠听她这样形容毛铭,纤手不由掩唇失笑,俏皮的笑声飘到扇门之外,“小宝儿不服气呀!呵呵~哪有妹妹这样说自己的哥哥的?”
她就是不服气,鼓着腮帮也不应声,当是默认了,扬高声音叫人去把棋盘棋子拿了过来,等人将棋盘一类的东西搁置下来才知道原来她要下的是黑白五子棋,这个五子棋的趣味性极高,老少皆宜,容易上手,她拉着念珠陪她下,刚开始的几盘,果然不出意外,轻轻松松的捡赢了几盘,顿时脑袋的那点疼痛被喜悦取代,胜利的滋味可这是喜不胜收啊~
谁知道念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几局下来,已将规则套路摸得熟门熟路,这一把小毛宝每下一子都十分不顺利,不是这里被她拦截不得施展,就是那里她孤苦的几个棋子被她围得水泄不通,她那个头疼啊绞尽脑汁谋出路啊~谁知下一步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捡起好几处属于她促成连线的棋子。
这让毛宝着实郁闷了一把,那个胜利的滋味她还没过足瘾呢!这就敌不过对手了!可恶啊!不高兴的看着她的玉指连接不断的捡起属于她的白子,又干干的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谁知她一个轻笑飘来,被她逮个正着,她说:“小姑娘现在可是看我多般不顺眼了吧!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能够稳稳的占上风?”
她自然是摇头不知,目露疑惑的望向她。
“因为小主子急于胜利,而罔顾对手周围所设下的陷阱。”
“那我该怎么办呢?”
“到这里,你想赢就须得耐心,与对手周旋,攻要出其不意,在对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设下套路等对手跳进去,这个出其不意就看你的技巧了,同样防守也是不可或缺的,就像奴婢一样把你的黑子连线套路生生截断,需要顾着四面八方,思考对手每布下一子的意向,在这个意向未发生之时,我就会先截断它,以制局势的延伸形成。”
她听得认真,仿佛懂,又仿佛不懂,她有些苦恼:“可是好复杂,为什么要想得这么复杂呢?”
念珠只是笑着坐直,严谨规正的说:“呵呵,你以为呢?想要胜利可没那么容易啊~其主要是你还尚年幼,哪懂得这些尔虞我诈啊!”
她们接着下棋,毛宝尝试着按照念珠说得一般去做,可是几个回合下来,她都是输;期间念珠就不断说明告知她如何如何的设盲点,而她又是速战速决的性子,不懂得与人周旋,在念珠面前她只能落下风!而且,念珠的棋艺,一上手可说是比毛铭更甚,更了不得,更出其不意!有机会,她倒想见见自己的哥哥和念珠下一回。
“珠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比我大哥还要厉害!”
她微微一笑,“那小姑娘和将军下过吗?”
“爹爹可是老江湖!我连哥哥都斗不过,更别说和爹爹下棋。”
“那公子和将军,是谁比较厉害?”关于毛铭,念珠总是禁不住期许的多问几句。
她思索一阵,认真说道:“当然是爹爹厉害啊!爹爹怎么说也是老江湖啦!”
面对而坐的念珠忽然倾身靠近她的小脸蛋,伸出玉指点点她的小鼻子,仔细盯着她额部围了一圈的纱布,并没有出血泛红的迹象,然后望进她明亮的双眸,“下了这么久的棋子,你脑袋不疼吗?”
毛宝与她对视,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对她的问话点头,随后又迟缓的想起,不对!不应该是点头的,然后又连忙的摇摇头。
念珠心中对她头部的伤势总是存有一股隐忧,对于她的回应她显然是不相信的,与她几日相处,她的小性子倒也能摸得出几分,只是笑言:“不管怎么样,你下床玩乐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大夫的嘱咐,我不能再由着你了,还是赶紧上塌歇息。”她说着,双臂从她腋下横过抱起她。
毛宝微微皱起小眉头,不情不愿的,一只小手还有些抵触的推开她怀抱她的手臂,但到最后还是从了念珠的吩咐,消了抵抗挣扎。
出身将门,总难免与“武”字沾上,毛宝亦不例外,围绕父兄两人之间,都是习武之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而然的沾上习气,她又岂能甘于落后?等她头伤养好了,她必定要寻个机会求父亲教她武功。?
由于延栖苑原来的奴仆统统都被管家恒叔打发出去,而恒叔自然也只是授了毛兴之命,然后念珠便被恒叔安排过来侍候,不仅要侍候这位小姑娘,还要打理延栖苑的一些杂物,她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这晚她侍候毛宝睡下之后,怀抱捧着一木盆的衣物走出延栖苑,向府上的浣衣局前去。
夜色中,念珠安稳的在小道上行走,却被人忽如其来的撞了一下,手上木盆的衣物失力掉落到地面,她赶紧俯身去把衣物捡回木盆中抱起,起身抬眼一看才看清来者是原来在掬英院同她一起共事的大丫鬟竹柏,原是她先撞到人的,她却斜睨着她一脸的烦躁。
掬英院是将军府里公子毛铭的住处。
“哟~是你啊念珠!”竹柏面上的烦躁之意消散了许多,反而一双带精光的眼睛在她全身上下打量,“在延栖苑侍候小姑娘侍候的如何?”
对方曾是大她一级的侍女,那时比她小一级的她对竹柏是唯命是从,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没有一点反抗,让这个不知为何总是对她有敌意的竹柏,没有丝毫把柄被抓到,事到如今她被调去延栖苑当了个大丫鬟,与她也是同个级别,但她如今若要刁难她,她没必要隐忍下来,不过其中的纠纷能避免的则还是避免,只是低头温声回答:“一切还好。”她说完对她点了一下头,算是礼貌的打过招呼,转移步子继续往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这时的竹柏没有适才的莽撞,反而一脸的闲情逸致,心情很好的向着离去的背影高声说:“呵!你可好生服侍小姑娘啊!往后公子的衣食住行由我全权担待!”她说着在原处得意的掩唇笑了起来。
念珠捧着木盆,不由得加快脚步,对于身后的声音,她只当做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