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紧抱的小腿看去,刺目惊心!他小腿上的裙裳已经染红一片,她爬过去掀开掩盖的衣物,他的小腿上俨然留下一道刮裂开的大伤口,转过脸在周围巡视一番,果不其然,一眼就看一根长满粗刺的荆棘躺在他们的身边,而粗刺上面也带有殷红的血迹,想必是在壁上掉落下来的时候,一路拖着荆棘刮下来的。
眼看着他苦着一张脸,哀嚎不断,她就心疼得不得了,又是心怀愧疚,要不是因为她的执意,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局面。想想喉咙一个哽咽,眼眸框里泛红,掉下了眼泪,“都怪我。”
少年姚津正当疼痛中,睁眼见她掉下眼泪,哭了起来,哪里舍得?他顿住哀嚎声,很想叫她别哭了,很想说他不怪她,无奈他痛得话都说不出口,眼里眼光藏着疼惜,一边忍受小腿袭来磨人的痛楚,一边希望她别哭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哭了......她怎么可以哭,受伤的人都没哭,她凭什么哭?一双红红的眼眸朝他望去,对着他打起了小嗝,看到他藏着许多含义的目光在望着自己,她就坚定的把心一横,顿住哭腔,吞下哽咽,抡起了衣袖,狠狠擦去自己脸上流下的泪水,脱下一件外裳,然后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
对着他的小腿,先是拿她那件外裳仔细的帮他擦掉流出来的血,她一边说:“你要是疼就吱一声,我会用轻点力。”她用布条简单的在他的道口上绑了几圈。期间他也会叫疼,她就会尽量再尽量的轻点力道。
“你现在还疼吗?”
“笨蛋。难道给你包几圈就不疼了?”
她愧疚难当的低下头不语。
“知道自己错了就行,我也没怪你。”
低头不语。
他重重的一叹,“算我败给你了,你不要自责了好吗?”
抬头望着他,目光饱含了满满的歉意。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的。”他轻松的露出笑容。
“我见你刚刚都疼的不得了,话都说不出口。”说着说着,她又带上了哽咽。
“只是刚开始的一阵,现在倒是麻木了。”
她眼眶再次泛红的点点头。
“你可不许再哭了。”
“我一想到你那么痛,我就忍不住。”她克制的吞了吞哽咽,抬手擦去眼眶中未溢出的泪水。
他知道她是心疼他,心下不由得丝丝感动,转过脸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也忍不住要感动的落泪,特意转移话题,“你从上面下来,不就是为了要看那个人吗?你现在赶快去看看那人到底是死是活?”
他不提醒,她倒是把这事彻底给忘了,猛然站起身来,对他点点头,“嗯,我这就去看看。”转身朝不远处的溪边躺尸走去。
溪流反射的光芒更加明晃在眼前,那条躺尸的上半身伏在地面上,下半身却还是浸在溪水里,整个人是趴着的,身着一套黑色直身衣衫,从她的方向走去,只见他一头乌发散乱的后脑勺,她跨到躺尸的另一边,伸手将他翻仰过身,不得不说,她着实吓了一跳。
在将他翻过身时,她猛地缩回手,对方是个和她同龄的小孩,面容五官长得十分柔美,在这一刹那,她都分不清他的性别了,且不论性别,他脸上的肤色很白,不是天生丽质的那种白,是那种由内而发的病态苍白,他紧闭的眉睫眼下居着两个黑窝,额头边的青筋延伸到脸边显而易见,嘴唇干裂到抛皮并见有殷红出血,很显然就是一条死尸。
也不知他在这里躺了多少天了,也没闻到传说尸体会有的腐臭味。
和她一般的年龄,却要暴尸在这荒野,实在是太可怜了!
出于怜悯同情,她还是伸出手指来确定一下他到底死活?伸出手指去探一探他的鼻息,感觉得到尚有气息,只不过气息很是虚弱,就像丝一样,现在仔细感觉起来又好像没有气,她移开手指再重新探察,确定是还有气息的!
顿时心里为他欢腾了起来,难怪没有闻到那股传说中的腐臭味,还好他不用那么可怜的长躺在此,他还有挽救的余地,伸出手臂将他拉出溪流边,把他扶了起来,意料之外的,对方的身子松松软软,重量也很轻,她不用费多少力气就把他扶到姚津的眼前。
“活的?”姚津问道。
她睨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的苍白柔美的脸庞,重重的点头,“嗯,他还有气息。”
他犹疑的盯着那个分不清男女的孩童看,“看样子也是将死之人,活不久的。”
她紧接着接话,“所以我们更加不能见死不救。”
姚津看着毛宝良久,最后还是松口道:“随你。”
“我们赶紧回去,找大夫救治,顺便你的伤口也理一理。”然后她就伸出一手将坐在地上的姚津拉起来,一边抬头朝向那个坡壁上望去,“我们要再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了,我想应该还有其它路。”这会的毛宝顽强的仿佛就是一个小大人。
然后,她就扶着气若游丝的同龄人协同一瘸一拐的少年姚津寻找回去的路,经过路途跋涉,沿着溪流尽头有一条斜坡,他们走回了树林里,树林途中姚津几经身疲力竭,停下休息了好几回,他们按着原路走走停停,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了树林。
见到道路边停歇的马车仿佛从黑暗中看到了希望,姚津加快脚步走过去,车边的车夫在梦寐中,姚津伸手轻轻拍醒他。
车夫睁开醒来见到少年和女孩浑身狼狈,衣裳污浊脏乱,发丝散乱,还沾有红色的血迹,生生的吓一跳,再瞥了眼头发散落,奄奄一息就快死了的孩童,讶异道:“哎哟!你们这是去干了什么?这快死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捡来的?”
“夫家就快不要多问,赶紧载我们回城吧!”
“好好好~”然后就将他们一个一个扶上马车里头,放下帘子,坐回车边,甩动手中鞭子,架动马车滚动起车轮子,夕阳西下,一辆简朴的马车在滚滚沙尘土的道路上疾奔。
马车内。
姚津背靠着墙壁一阵失神。
“你的小腿伤口现在还疼吗?”毛宝出声问道。
他明显很疲劳,闭上了双眸,“歇息一会就不疼了。”
她望着他,仍然心怀愧疚。不过看他累了,她也就没再问什么。
马车行进了苑川城门口,她在马车中打破安静,“阿津~你身上可还有钱财?”
紧闭双眸的姚津这时睁开眼睛,仔细思索了一番才说:“我身上就剩二三个铢币。你想要做什么?”
她迟疑着说道:“看来我只能把他带进府里,找大夫医治了。”
双方各自静了一阵,姚津就朝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夫家,乘我们到毛氏将军府门口下车罢!”
“知道了。”车夫撇头应了一声。从他中午收到的那颗金珠看出,就知那名少年和女孩的身份非同凡响,就那一身的衣装布料都可看出那是上等的帛锦,果然不出所料,竟是和将军府有渊源的人。
只是他们是看见了什么非要去那儿树林子?而那个快死的孩子一眼就看得出多么的不详。不过对方竟然是和将军府有关系的人,这些他就无从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