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多金睡得很浅,怀曦离开后不久,她就睁开了眼睛,爹娘还关在死牢里,几日后就要人头落地,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睡个好觉。
走到了密道口,将以前珍藏的一点安眠粉拿出,对着密道吹了出去,这安眠粉不同于普通的迷魂散,人与妖皆会拜倒在安眠粉下,且能随风向穿墙而入。
估摸着药效差不多到了时候,多金摸出了密道口的一条细缝,拿出一根极细小的铁丝探进了缝隙里,铁丝的一头完全穿过了细缝后,自动变成了一个牢固的小勾子,多金轻手轻脚的拽着铁丝的另一头,缓缓拉开了墙壁,怀曦果然已经陷入熟睡中,她小心的跨过他跳到地上,外面天色大亮,这种时候病不适合去坐接下来的事情,但时机太少,她也只能铤而走险。
沈沐然的别院她已经不能更熟悉,小心的躲过了院内的家仆,闪进了一边的书房里,多金迅速的往脸上抹了些墨水,又把衣服和头发弄得破破烂烂乱七八糟的,生怕是乔装得不够,又往脸上画了一大块红色的胎记,虽然又垂下了半边头发来遮丑,但一走动,那胎记就会露出一些,并不能完全遮掩住。
这样下来,应该谁也认不出她了。
多金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小心的出了沈府,来到了集市。
还有两日,爹娘就要在这里问斩,当然还有夏至伪装的她自己,集市口搭了一个小小的木台,年份太久,木台已经有些许破损,台子上还能看见一些深褐色的斑纹,似乎是干涸了许多年的血液。
这木台少有人靠近,多金走到边上自然有些引人注目,但她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装成了疯子,绕着木台走了一会儿以后,又趴下来,钻到了木台地下。
偶有围观的人看见她这样,一边说着晦气一边匆匆离开了,好在谁也没多管她。
开始吧,多金趴在木台底下,幽幽的吐了口气,正是夏日炎炎,她吐出的气体却是一阵白烟,很快木台四周结上了一层白色的霜,这是最低阶的结界,稍稍有些能力的人或妖怪就能破坏者结界,但只要能够防住集市上的普通人就够了。
多金从怀里掏出一张紫色的符纸,好好的放平在地上,然后掏出了一把桃木匕首狠狠的扎了上去。
“哎呦!!”
一声惨叫从地底传来,多金眼睛一亮,果然没猜错,午门鬼白天时就躲在这地底下!有了结界在,多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话会被人听到,用力拍了拍地面,“出来!给我出来!”
那一声惨叫后,地下又没了声音,多金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后又插了上去,这次惨叫声更重了,那张符纸瞬间被一团青火烧成了烟,多金收回了匕首,在符纸消失的地方,浮现出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小人。
小人浑身碧绿,光着身子,只在**绑了片叶子来遮羞,这小人只长了一只眼睛,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看起来精怪得很,看见是多金趴在他面前,小人不爽的盘腿坐下,“喂!我这儿都几十年没有过生意了,你还要来赶尽杀绝吗!”
这个小人正是多金要找的午门鬼,每当这里有死刑的时候,他就会跳出来勾人一魄,吸其脑髓,真计较起来不过是食腐的小妖怪,并不主动害人,但勾人魂魄的事情也是够坏的了。
“别发脾气,我不是来收你的。”
午门鬼顿了顿,眼珠子斜上去盯着多金,“不是来除妖……难道是有事要求我?”
多金握紧了拳头,万分不甘愿的点头,“对,我有事求你。”
“哈哈哈!”午门鬼高兴得蹦起来,围着多金的脸转圈,语气颇为不屑,“除妖师竟然还有找妖怪帮忙的时候,哈哈哈,我要去妖界说给大家听。”
它声音一般时候还只是像个普通的孩童,一旦高兴起来,尖利得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多金用力拍了一下地面,震得午门鬼跳了起来,“喂!给我安静!再吵吵闹闹的,小心我现在就除了你!”
午门鬼一点也不怕的对她做了个怪表情,“就你这半吊子的法力,想除掉我就来试试。”
她的时间不多,决定停止和这个家伙争执下去,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后天,会有人在这里被斩首。”
多金话一说完,午门鬼的眼睛立刻泛出了红光,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遍眼球,激动的看着多金,“有人要被斩首了?有人要被斩首了!我已经几十年没有尝过脑浆了!”
“这一次也不许尝!”看着午门鬼涌出的妖气,多金几乎是立刻就想要除掉它,却还是忍了下来,“我需要你帮忙……到时候附身在刽子手的身上,并帮我制造出让所有人以为刽子手已经行刑的假象。”
午门鬼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却并没有动怒,抱臂看着她,“你是说,让我附身在刽子手身上,不杀掉犯人,并制造出已经砍下那一刀,人头落地的幻象?”
“没错。”她实在是不愿意来找妖怪帮忙,但如今陈府沦落到这步田地,所有的家产都充给了朝廷,布庄、钱庄、粮仓,等等等等,陈府的一切都没有了,昔日往来的好友都立刻与他们撇清了关系,连沈府与她家的世交,也在这个时候断绝了婚约,她只能走出这一步了。
发现聒噪的午门鬼安静下来,一直抬头看着她,亮出了一嘴的尖牙,多金叹口气,“你想要什么补偿,除了人命。”
“我要你的三十年寿命,来抵过脑浆,再要你十年的寿命,抵过这一次幻象我消耗的妖力。”午门鬼阴险的笑起来,“这些年没人被斩首,你看我身体都缩成了这么小,总得要一些足量的补偿才行。”
这么说,一共是四十年的寿命了。
她这一生都活多久呢?如果她能活到六十,除去现在的年岁和给午门鬼的寿命,她大概还有个几年的时间,可以陪怀曦驱逐宫里的妖怪,可以再自己努力努力,向一流除妖师再靠近一点点。
多金一手捏住了午门鬼,语气恨恨的,咬着牙,“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