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阖宫大封。
苏苓按品大妆,穿上贵妃服饰,头戴十四支凤钗,只比皇后规制少了两支,又是深色的朝服,这样一装扮顿时显了几分雍容,也有些不合年龄的成熟来。本来苏苓就美,是那种天然的不加修饰的美,但刚进宫时眉目间总带着忧愁与悲戚,掩盖了些许光彩,如今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脱了悲戚之色,那种吸引人的气质也如同老蚌孕珠一样,一点点的露出夺目的光华来。以至于刚妆扮好,静若和绿珠以及一众宫女都惊讶的屏住了呼吸,凝紫宫里空气仿佛都凝结住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静若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带着惊叹:“娘娘真是国色!”
苏苓还是淡淡的,自己这具身体随着年龄增长,一天天的和自己前世的容貌接近。前世她便知道自己的美丽,当初上大学不到一学期便被选为校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仰慕于她,自己宿舍楼底下,常有借各种理由等在楼下的男生,但苏苓从未动心过,因为前世的自己没有亲人,什么都要靠自己,她在成长中早已锻炼的跟个男孩子一样,坚强到什么事情都坚持自己扛,因为需要养活自己,她实在没工夫去迎合别人,更没心思谈恋爱了。如今自己一天天长大,容貌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苏苓却仍是看的淡,从不认为长得美有什么骄傲的。
此时已是盛夏,虽然院子里的知了都被静若吩咐宫里的小奴才粘了,没有那令人烦躁的叫声,苏苓却依然静不下心来。这一个月,她在做那个计划的时候,也想过自己和司徒澈纠缠的始终,相处了大半年,不是看不到他眼里的深情,苏苓自己隐隐的也相信了司徒澈所说,若是没有家门血仇或许自己与他能好好相处,但现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苓感觉自己这一个月里总有忍不住的焦虑和烦躁。她把这归结为自己急于完成那个计划,并没有给自己深究的机会。
收拾完了之后,苏苓看着吉时快到了,便去了纳妃大典举行的地方。
此时帝后,宗正都已经来到了举行仪式的宗庙,因为都是正一品妃,虽然也算是妾,但毕竟嫁的是皇家,四妃也是要入宗庙,上皇室家谱的,又是司徒澈登基以来第一次充实六宫,因此内务府操办格外隆重,礼制上虽说越不过立后去,但场面也是极大的。
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苏苓有些不自然,这场仪式让她想起自己刚进宫那天,也是一样的盛典,自己却听到了一个让人肝肠寸断的噩耗。想到那日之后自己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苓不禁有些颤抖着,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被带了上来,一时间脸色苍白起来。
突然,苏苓感觉一道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要把人看透了一样,苏苓低着头都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上附着的恨意。心里有些纳闷,暗暗想到:“我又没得罪什么人,谁会这么恨我?”
抬起头四下扫了几眼,看见即将接受金宝金印的太常墨家的女儿也就是贤妃墨清儿,正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苏苓心里有些烦恼,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仇恨值是怎么拉上来的,怎么才跟这女的见第一面呢,她就这样恨自己!苏苓又想到自己第一次和皇后见面时皇后也是如此愤恨的看着自己,心里疑惑的想:难道自己天生便有一种能莫名其妙为自己拉仇恨的气质?不过,这么盛大的场合苏苓也实在不适合走神,她眼看着淑妃徐莹、德妃慕容鸢、贤妃墨清儿、昭仪李芳菲一个个跪在宗庙跟前接受属于自己的朝服朝珠以及金宝金册,表情恭谨而严肃,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这时却一个比一个看起来稳重,就算是刚才恨恨的盯着自己看的墨清儿,此时也收敛起来,庄重的听着皇后教导。
苏苓自顾自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夏日的阳光格外炽热,想要把人烤焦了一样,此时宫里观礼的人个个都身着朝服,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自己,眼看着汗珠儿如同雨水一般不停的往下落,却谁也不敢抬手动一下,只能心里幽怨一下下了。苏苓因为还是不明白墨清儿为何那么对自己,只顾着自己呆呆站着,幸好这种场合只有皇后才能亲自教导,她这个贵妃也不用插什么话,她这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司徒澈看着人群中的苏苓,这个女人就好像一个蒙尘的珍珠,平日里看着是美,却没有今日擦掉掩饰后美得这么惊心动魄,那娥眉,那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那白瓷一样细致的肌肤,五一不在向世人宣告着苏苓的美丽,司徒澈知道苏苓今日必定是不情愿来的,但他忍不住想见她。这一个月他忙于朝政,几乎每晚都是歇息在乾明宫偏殿里头,也没有去过皇后钟黎的长乐宫,他想让苏苓明白他的不得已,今日他本不想让苏苓过来,因为作为君王,在纳妃上都要顾及朝臣意见,他还记得自己拒绝太后时太后那强硬的态度,和别的大臣的抗议,太后说:“你能登基,徐家是功不可没的,作为君王,你怎能不投桃报李?”朝臣说:“皇上既然已经决定纳徐氏女,又为何不一次充实**?”
他们看着是和自己商量,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家谋好处:现在进宫,一定能处高位,等到大选之后可就没有这么多悬空的妃位了!
天知道,司徒澈看着这场纳妃仪式有多气恼。他始终感觉这是对不起苏苓的,这更是一个君王对大臣的妥协。自己怎么能这么丢脸?
再看苏苓那淡然的样子,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希望苏苓能再发作一次起码那证明苏苓心里某一个角落是有他的!可是苏苓的表情太完美,他没有看到一丝希望……
一场仪式浩大而又繁复,举行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正式完毕,回凝紫宫的时候。苏苓感觉自己都快中暑了……
回到凝紫宫,让侍女在房子多加了些冰,这才感觉有了一丝凉意。刚准备小憩,经常看的那本放在书桌上的书里头好像有一个纸片的角漏了出来,苏苓有些好奇,便不动声色的拿起书看了起来,只见纸条上写着两行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看到字迹的那一刻,苏苓的心都仿佛快跳了出来!她对这个字迹很熟悉,虽然与字的主人相识时日不多,但也见过他写的字,苏苓记得很清楚,这字迹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景慕天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