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从纸窗外透进来,紫悠眯着双眼从床榻上坐起,撑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步走到梳妆台前。原本是睡不着...躺着歇息歇息,怎知这一躺下没多久还是迷迷糊糊的睡去。望着铜镜里的那双眼睛依旧带着些许困意,再细看额头上那块紫色,以前并未正眼看过,此时只觉得十分丑陋。还真是不知道老婆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以这个当作威胁,避免她日后不再回去?还是说...担心她出门在外遭遇采花大盗?那怎么可能?她可是除强扶弱、劫富济贫的侠女耶,区区采花大盗怎能近得了她的身。
托着下巴寻思许久,只听房门被人推开,她这才回过神来用那双懒懒的眼睛望去。瞧见眼下的来人,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进来不会先敲门吗?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间房不是你的吧?当心我告你心存邪念...对我有非分之想,让村民们将你拉出去五花大绑!!”她哼哼的站起身子双手插腰,貌似泼妇一般愤怒的看着余皓轩。
“心存邪念?对你?我看你是想太多了,你自己没关窗户,我瞧见你已经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那边,这才径直推门而入。”余皓轩的表情似笑非笑,此时外面都毒日晒头了,还真是佩服这贼女能睡。若不是急着回城,他才懒得过来找骂。
“你.....我...”她双眼在房内搜索,确实有一扇半开着的窗户,这才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脑袋。昨晚回房起初睡不着,俯在那里发呆,然后...糊里糊涂的就回到床上躺下了。收回那愤怒的表情,她过去拿起桌上的藤鞭和铁扇,二话不说的走了出去。在井边提起一桶水洗掉脸上的“瞌睡虫”,然后跑去村长家的厨房弄来几个馒头,再走到村口,余皓轩已经牵着马匹在那等着她上马。
府衙大门口,紫悠二人正巧赶上余承宽带着捕快们踏出门来。瞧见他们行事匆匆,余皓轩还未下马,就先问道:“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轩弟...你来得正好,随我一同走一趟吧,姚府的下人前来报官,发现姚老爷吊死在自己书房内.....”瞧见轩弟归来,余承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紧皱的眉头稍微松懈了些。
“怎么会这样啊?昨......”紫悠后面的话硬是被余皓轩那双逼人的眼睛给吓吞了回去,正当余承宽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时,她顿了顿,言道:“我...我是想说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余承宽点头同意之后,余皓轩与紫悠骑着马匹先行一步赶往姚家大宅。姚府管家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瞧见余皓轩二人,赶忙上前将他们领进去。
姚府的大厅内,姚老爷的尸体已经被放置在一张洁白的布单之上。照紫悠看来,他跟昨晚见到时一样,只不过颈上多了条勒痕。又是一个上吊自杀的吗?紫悠反复琢磨之际,余皓轩已经叫管家领他们前去书房查看。书房内的布置都很整齐,一条白布还依旧悬绕在横梁之中,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不妥。
“管家,你们就头先才发现姚老爷吊死在这里?”余皓轩一边问起管家,一边还不停的查看房内,只愿能够查出些蛛丝马迹。
“昨.....昨夜老爷独自在书房,不想有人打扰,今日上午老爷的厢房和这书房都是房门紧闭,我只以为老爷昨夜晚睡....才没好敲门唤醒他,怎知午膳时辰已过.....都未见老爷出来,我这才想要推门而入,结果就...瞧见老爷吊死在这......”老管家一边说着...老泪纵横,跟随老爷多年,姚家再大的起起落落都不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来得凄惨。老爷才遭遇不测,就刚刚...少爷的两房妾室和大少奶奶卷了一些家财纷纷回了娘家,这姚家上下...除了他这个糟老头子之外,就剩下那几名家丁了。
“管家不必紧张,我知道昨夜谁人来过,看您老对姚老爷定是忠心耿耿,可否将您所知道的告诉我们?这或许能够对查出姚老爷的死因有所帮助...”余皓轩一脸真诚,他自幼在咸阳长大,当上捕快之后,对这咸阳城内的人都一一了解。在过去,姚家都算是善心之家,时不时还在家门口发放米粮救济穷人。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会演变到与贪官勾结,这是他一直都猜不透的问题。
余皓轩这句话倒是让紫悠有些想笑,他貌似每次都用这样的方法去框人家?瞧着那老管家二话不说,便示意他们跟着他出去,不可否认...这家伙的话每次都管用。
跟着老管家步入后院那套废宅,紫悠二人相继一愣,看来老管家知道的不少。距离那口废井越近臭味就越浓,老管家停下脚步,言道:“刚走进来你们也该闻到一股臭味了,这...这井底除了近十箱金银之外.....还有一具尸体,正是前些日子谎称被河流冲走的小少奶奶.....”他也怀疑老爷不该是自己上吊,就昨夜李大人来到之前,老爷还对自己说一定要将孙儿寻回好好抚养,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如今他能做的也不过是为姚家赎罪,让这冤死的少奶奶得以入土为安,然后再看能否寻回姚家唯一的香火,这偌大的家业...将来还是得有人继承。
正当余皓轩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只见大哥带着几名捕快寻了过来。他再将事情对大哥说过一遍,转而命人将压住井口的大石抬下。被完全揭开的井口飘出的臭气更是浓重,余皓轩捂着鼻口走近查探,只是依稀看见几个红木箱子和一个大麻袋。几名捕快纷纷犹豫着不敢下去,那臭气实在是熏得难受。余皓轩将佩剑交予紫悠,然后挽起衣袖,言道:“大哥,咱们下去吧!”说着抓起准备好的绳索慢慢的落入井底,余承宽冲着那几名捕快无耐的摇了摇头,随即也翻下井去。
二人刚下去不久,便传来声音喊着将绳子往回拉,紧接着一个装着什么东西的麻袋被拖出放至地面,麻袋一角还有一个破洞。紫悠拔出余皓轩的佩剑挑断绑住麻袋口的绳子,一颗臃肿的人头先露了出来。随着捕快们将麻袋扯开,被称是小少奶奶的尸体完全呈现在眼前。她手脚被绑住的位置很明显有挣扎过,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肉...一些尸蛆来回爬动;再看她的面部嘴里还塞着一块麻布,一双瞪大的眼睛像是直盯盯的看着紫悠。突然,她的衣衫内一只老鼠猛然蹦出,逃窜到周边的草堆里去。只见被掀开衣衫的腹部有一个大窟窿,再就是看到无数只尸蛆正在拱动的一幕。紫悠再也不敢往下看,径直丢掉手中的剑跑了出去。
姚家花园的池塘边上,紫悠一直作呕...却是吐不出半点东西。湿润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只为那死去的人感到悲哀,那所谓的爱...终究是害得那姑娘连死后都还饱受折磨。她不懂...真的不懂,她没有爱过谁...更不知道爱一个人是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只知道什么值得去做...什么不值得去做,然而...这姑娘就是死得太不值。
在池塘边上呆坐了许久,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她才缓缓站起身子鼓起勇气再回去那个地方。走到门口往里看,尸体已经不知去向,近十个箱子已全部搬出。余皓轩每个箱子都拆开查看,里面的金银丝毫不动,面对这终于找回的灾银,余皓轩安心了许多。看到紫悠回来,他朝她走去,那尸体...也是一件烦心事,还是跟她商量一下该如何去告知杜当家。
“你.....没事吧?”刚走近她便看出她一脸忧伤...而且还有哭过?头先从井里上来,只听捕快们说起她一声不吭的跑开了,他还以为她只是跑出去吐,结果是躲起来掉眼泪?这是为何.....
“没什么,这里都弄清楚了吗?萧冉姑娘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杜大当家那边...我可说不出口。”紫悠就连说话显得累,与其将这真相告知罗刹堂,还不如让他们以为萧冉的尸体被河水冲走了呢,再要不然...“要不...把尸体抬去烧掉吧,带着一盒骨灰回去...总比那具满腹尸蛆的尸体要好.....”心里想着就顺口说了出来,总之她不要再看到那具尸体,不止是恶心....更是令她及其的难过。
“嗯,就照你说的办吧,我要去找李大人...你去不去?”瞧着自己一身脏臭,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为今之计...要先去揪出主谋。
“我能把他灭了吗??”
“我也想这样做,不过...我猜想他背后定是还有黑手,待我查问清楚之后...再将他带回京师交予刑部定罪!”不知李大人背后黑手会是何许人物,在这之前...还是不能太过草率。
“你能肯定那贪官会那么轻易的认罪?”说话之际,二人已经走回姚家大厅,余皓轩最后的回答是:“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