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未理解到她话中的含义，只见她就将头一偏，脖子顺势抹过剑锋。顿时，鲜血如注，从她的颈间涌出。
“啊！”
“二夫人！”
“二婶！”
众人一阵慌乱与惊呼，凤轻扬也没料到二夫人会自尽，一愣，随即将人往二师兄抛去，纵身跃了出去。
眼前一抹身影闪过，回过神来，钟溪寒已追来出去。
二师兄接过二夫人，忙出手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疾声呼道：“二婶，二婶。”
大师兄也赶紧上前搭上二夫人的手腕，为她诊治。
我们围过去，一脸着急却又期盼地看着大师兄。
但最后，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云蓁忍不住低泣着，倪月伤心地哭出声来，我也十分难过地流着泪，恳切地对着大师兄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见我难过的样子，大师兄也是面带忧愁。
“你们……不要难……过……”这时，二夫人语气虚弱，但仍断断续续地道，“我是……罪有应得……我为了……自己一时的私心，害苦了……最爱的二哥，害死了叶翩翩，也害得自己……痛苦自责了一生。这二十多年来，我的心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地宁静与……欣慰，终于……我在这个世间的罪已经赎完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先找到……二哥。”
“不要，二婶您不要死，蓁儿答应过您明年还要陪您去天灵寺吃斋的，您不能失言的。”云蓁已是泣不成声。
“蓁儿……不要难过，二婶会在天上……不，我大概……上不去了……不知道二哥和叶姑娘……他们会……原谅我吗？”二夫人的意识渐渐地开始涣散，颈间的伤口又流出血来，怎么也止不住。
“会的，”我听见大师兄坚定地对她说，“会的，他们会原谅你的。”
“是吗？”她下意识地反问，眼神也慢慢地迷离。
“是，他们已经原谅你了。”大师兄再一次说道。这算是满足她最后的心愿吧。
忽然，二夫人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眼神清明了一些，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大师兄，随即安慰地一笑：“原来……你……谢谢……谢谢……你。”
手无声地垂了下去，那双眼也永远地阖上了。如柳少夫人一样，她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是大师兄最后的话吧，才让她得以安息。
背负了二十多年的包袱，她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因为二夫人身前喜静，所以她的身后事办得比较简单，也将她葬在了冷行文的身边。我想，那或许也是她的心愿吧！不论生前死后，总希望伴在心爱的人身边。
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半个多月，经历了柳少夫人以及二夫人的死，大家心里还是有些抑郁的。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我们是不是不该再继续查下去了呢？锦叔、小惠、柳少夫人，那接下来会是谁呢？就为了那份宝藏，竟要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么？
我用力地甩甩自己的脑袋，努力不要去想这些，我知道二师兄肯定不会就此打住的，大师兄也一样，他们是决心要查出凶手，给武林一个交代。
所以，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人无辜送命了，至少我们几个都要好好地活着。
月华如水，夜凉如洗。
屋顶、地面在月色的辉映下，透着一种凄厉的白。长长的游廊上，早已点上的灯笼随风摇曳。
我收拢所有的思绪，准备回房休息。转过身，却见倪月一人静静地坐在游廊上发着呆。
想必是在为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伤怀吧？
抬脚向她走去，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倪月抬头看了我一眼，苦笑着道：“这么晚了水姐姐还没睡么？”
清秀的小脸上挂满了哀愁，看得我也有一丝不忍。尽管如此，我仍轻笑着反问她：“你不会是也没睡吗？”
倪月垂下头没有回答，寂静的夜里，我们俩就在这里安静地坐着。
良久，我听到她轻轻地叹息着道：“水姐姐，我们……是不是错了？”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倪月已抬起头来，很认真看着我，继续道：“我想回家，我不想再追查下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很想为爹爹报仇的，可是……随着我们一步步地查下去，总会有人无辜受累，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结果了。水姐姐你、冷大哥、慕容大哥还有云蓁姐姐，我也不愿看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事，如果可以，爹爹的仇我也可以不报的。”
说完，小丫头已是泣不成声。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压抑得很辛苦，也确实长大了很多。
我轻轻地抱着她，出言安慰道：“倪月，我知道你很难过。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我也很想回落风谷，很想再过上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这个江湖，真的太复杂了！”
恩怨情仇、是非对错纠缠不休，生与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江湖是什么？以前，我心中的江湖是美丽而无奈的，像风一样潇洒，也如落叶般的无奈。
而这里没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洒脱，没有啸傲江湖的逍遥，更多的只是无奈与仇恨。是否人在江湖，真的那么身不由己呢？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随着大师兄他们出谷，就不用面对这些的无奈与纷争，那么如今的我也许还在落风谷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怎么了？”突然一个声音从我旁边传来。
我一惊，转过头，见是大师兄，随即松了口气：“大师兄，怎么是你？”
倪月此时也止住了哭泣，擦了擦眼泪，坐直身体：“慕容大哥这么晚了也没睡吗？”
看我们两人如此情形，大师兄也明白了几分，摇摇头低声说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睡得着吧！”
“大师兄，”我唤了他一声，再看了看倪月，踌躇着开口：“已经那么多人无辜枉死了，我们一定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大师兄凝视了我一眼，而后抬头遥望着远处的星空，昏暗的夜色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半晌，只听他深深地叹着气道：“我何尝不想就此停住呢？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也需要有人替他们讨一个公道的。”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难道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更重要吗？”带了丝哀伤，我语气低喃地说道，对着他们苦涩地笑了笑，继续平静地说着：“难道不是这样的吗？难道我们就为了那些已死去的人而活吗？”
“师妹？”
“水姐姐？”
两人颇为黯然地叫了我一声我，不再说话。
良久，大师兄摇摇头，温柔而忧郁地注视着我：“师妹，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明白你不想再看到这些无谓的杀戮。然而，那些死去的人，他们难道就不想活下去么？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决定谁生死，人的生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何人都不可以随便剥夺。所以，我们并不是为死去的人而活，只是作为活着的人，我们要向他们有个交待而已，你明白吗？”
是啊！谁不想好好地活下去呢？可这些无辜死去的人，他们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我是不是有些自私了？
“水姐姐，”倪月忽然唤着我道，“慕容大哥说得很有道理，我想我们是太过伤心，所以……没关系，我们一定能找出凶手的，对不对？”
小丫头已是满脸坚定的表情，但眼神却暗了暗，又道：“如果有一天，死去的人是我……”
“倪月……”我焦急地制止道，这丫头在胡说什么？
不管我的惊呼地遏制，她仍继续说着：“你们千万不要难过，但请一定告诉冷大哥，要把我葬在开满兰花的地方，这样他也许时常还会记起我。”顿了顿，她皱着小脸又道，“不，还是算了，我……”
“倪月，你不要胡说，你怎么会有事呢？我们也一定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对不对，大师兄？”我紧张地打断她的话，安慰地说着，最后看向大师兄。
“对，不要胡说，你们谁都不会有事的。”然后他牵过我的手，对着我俩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快回房歇息去吧。”
看着我们相握的手，倪月略带愁苦地笑了笑：“嗯，好的，今晚谢谢慕容大哥和水姐姐。”
看着倪月进屋后，大师兄也送我回房。
站在门口，他轻轻地扶过我的头，看了我一会，然后轻声吩咐道：“现在好好地睡一觉，这些事不要再去想了，或许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我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改变，他只是在安慰我罢了。
我闷闷地低下头，细语道：“你就知道骗我。”
下一刻，大师兄轻抬起我的下颚，深深地望入我的眼，温柔地道：“傻瓜，我何时骗过你？”
“你刚才还说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明明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不服气地撅嘴反驳着。
大师兄叹息着，说：“冷师弟在柳少夫人身上找到了点线索，只是一直未成想明白，所以他也是今天才告诉我的。”
“真的？”像看到了一丝曙光，我充满无限期待地看着他。但是，我马上又担忧起来，凶手会不会又要有所动静了呢？
大师兄颇感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所以，今晚先好好地休息一下。”
“但是……”我急欲地想再说些什么，大师兄却打断了我：“就算我们不查，那并不表示凶手会就此罢手的，听话，别再胡思乱想了。”
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很合作地点点头，说道：“那好吧，大师兄也早点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