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盒子里露出来的东西,对他们三人呼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然后,忙上前捡起盒子。
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原来这个盒子有夹层,被我刚才碰倒,那么一摔,夹层就松了,里面的东西也就自然而然地掉了一小节出来。
我慢慢地取出那个东西,一看,夹层里面居然还有一封信!而且还是一封未曾拆过的信!看信封上的笔迹,应该也是叶翩翩所写,既然冷行文把它放在这里,为什么却没有看呢?
我询问地扫了扫其余三人,意思是要不要拆开看看,可却没有人理我。
反正冷二叔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刚才那么多信不是都看了吗?多也不多这一封吧。
心一横,就把信拆开了。大师兄欲阻止我,可惜已来不及。
看着信的称呼,仍就是“文哥哥”,看来这果然还是叶翩翩写给冷二叔的。
于是,我随即念道:“文哥哥:距我叶家一门遭难已有一年之久,所有亲人皆命丧于此,独我幸得蓝姑娘相救,暂居落风谷,才不致你我夫妻二人阴阳相隔。本无意苟活于世,怎奈家仇未报,况发觉腹中已有冷家骨肉,是故断绝轻生之念。知君忧我之心已久,但江湖人人都欲寻到我,遂今乃敢与君联络。我已于月前诞下一子,取名云枫,而今乃托梅大哥带信于你,以报平安。君若见信,请于落风谷一家团聚。翩翩字。”
念完这封信,我还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没想到这叶翩翩已经和冷行文成了亲,两人竟然还有个儿子!可是冷行文既然已娶了她,为何还会娶二夫人呢?还有叶翩翩死后,她的儿子去哪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梅老头明明知道那么多事,为什么却要说他所知不多?那封信是叶翩翩托他交给冷行文的,为何冷行文却没有拆开?
“那个……你们想到怎么回事了吗?”我实在想不明白,于是询问着看向众人。
倪月与云蓁也是一脸惊愕不已,相比之下,大师兄倒要沉稳些,虽然惊讶,但却未曾很明显得的表露出来,只是眉宇间稍稍有点霁色,让我很是不明白。
他是在为叶翩翩的际遇和冷行文的负心气恼吗?
倪月突然抬起头,坚定地道:“冷二叔一定是没有看到这封信,所以才会娶二夫人的,我相信他并不是有意要辜负叶翩翩的。”
从此信没有拆开来看,这也却有可能,那问题就出在梅老头身上。但梅老头也不是这样的人啊!何况这信一直在冷行文珍藏的盒子里,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大师兄,你怎么看?”我看着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他问道。
大师兄摇摇头,眼眸中带了抹忧郁,他别过脸没有看我,良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或许,他一直以为叶翩翩早已在叶家遭难的时候死了吧。”
我一惊,这点怎么没想到!如果他一直以为叶翩翩早已死了,那他后来娶二夫人就说得通了,但……
“可是,这封信的事又怎么解释呢?”我还是紧咬着不放。
众人默然不语。
这时,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他根本没看过那封信,你们要他知道什么呢?”
是二夫人!她怎么也来这儿?而且刚才她说冷行文什么也不知道,那……
“二婶如何得知?”云蓁看着慢慢走进来的二夫人,轻启着唇问。
二夫人凄然一笑,喃喃道:“因为那封信是被我藏起来了。”
大师兄瞬即看向她,有些激动地脱口而出:“你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对于他的失态,我有点愣,但随即二夫人的话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二十五年前的那天,正好是我要和冷二哥成亲的日子。那天,是我一生中最期盼的一天,但也同样是我人生中最茫然最愧疚的一天。
我在房里打扮的时候,突然有下人说姓梅的要见我。其实,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可从小我的心里就只有二哥一个,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所以我拒绝见他。但他说如果我不见他,会后悔一辈子,因此,最后我还是去了。
那时,他什么也没说,就给了我一封信,说是叶翩翩写给二哥的,要不要交给他由我决定。我问他为何不直接交给二哥,他说他如果交给二哥,那二哥一定会扔下我去找叶翩翩。而到那时我一定会怨恨他,所以,他给了我一个选择,是成全自己还是成全他们?
其实,我也一直在犹豫,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我明白二哥心里永远只有叶翩翩一人,跟我成亲只是迫于父命,还有,他也以为叶翩翩已经死了,所以娶谁对他而言都没意义了。
然而,我却想自私一次。我想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日子,我会让他慢慢地忘记叶翩翩,爱上我的。因此,我藏起了那封信,和二哥成了亲。
后来就如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成亲的消息传到了叶翩翩耳中。她以为二哥看过了那封信,她以为是二哥有心负她,在那样的绝望中,她带着满腔的恨意来了烟霞山庄。也在那时,我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也因为先天不足,在半个月前静静地死在她怀里。
我当时后悔及了,想把一切都跟她解释清楚的,我不想二哥背负着那样的怨恨痛苦地活着,我宁愿他们恨我,因为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但一切终究还是晚了,我的解释没能说出口,叶翩翩就已跳下了忘情崖。如若不是大哥在场,我想二哥早就追随她而去了。
后来我把那封信给了他,跟他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一切。我从不指望他能原谅我,我只想他至少能对我发发火,也好过一个人成天对着一个盒子发呆。
但他只是接过信放在盒子里,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她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叶翩翩那样绝望的死去,也完全带走二哥的心,从此他就像个没有心的人,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活着。
上天其实是有眼睛的,那一幕仿佛是我的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噩梦,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责与内疚中,无法自拔。
所以,姓梅的不告诉你们这些那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而你们第一次来问我的时候,我才会坚决不说,因为那是我的心里的一根刺,永远深深插在我心里的刺。”
我们四个都讶然不已,更感到黯然。完全想不到,叶翩翩和冷行文两人之间竟会是这样的误会。可这又能怪谁呢?
二夫人是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梅老头也同样是不想二夫人怨恨他,人都是自私的,他们有错了吗?
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走一圈,就匆匆地离开了。他的到来给了母亲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而他的离去也把这些全都一并带走了。
“为什么现在又要将这些告诉我们?”大师兄紧紧地盯着二夫人,语气平静地问着。
二夫人无限凄凉地微微一笑道:“因为……”
下一刻,她突然变了脸色,大声呼道:“小心!”
她快速地移向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推开了我。然后,我看见大师兄面带紧张地拉过我,退离了原地。
“二夫人!”
“二婶!”
我听见倪月与云蓁同时惊呼着。
我转身看向二夫人,也不由一惊。
不知何时,凤轻扬已出现在屋内,他手持一把剑正抵着二夫人的脖子。他本来是要抓我的吗?刚才,是二夫人救了我?
此时,二师兄也正好带着钟溪寒等人进来。见到此景,先是一愣,随即厉声喝到:“凤轻扬,快放了我二婶。”
凤轻扬冷凝着一张脸,颇有自信地看着二师兄:“冷庄主,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只要你交出明烟的尸体以及说出那幅画的样子,我一定放了二夫人。不然……”说着,他看了看手中的剑,再看了看二夫人。
听他如此威胁,二师兄脸色更不好,但又不能弃二夫人的安危不顾。于是,他压下火气:“我说过了,明烟已是柳家的人,她的尸体已送回了柳家。你若要人,自己到柳家去要,不过,我想明烟根本不想你带她走。至于那幅画,”冷冷地扫了我一眼,继续道,“你先放了二婶,我自然会告诉你。”
“虽然在江湖上冷庄主是出了名的讲信用,不过,在下却不敢冒这个险。一句话,你说还是不说?”说着,他警告似的把剑紧了紧,在二夫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不要!”我与云蓁、倪月一起惊慌地出声制止,她俩求救似的看向二师兄。
而我也顾不得其他,急忙道:“我告诉你,你不要伤害二夫人。”
两位师兄立即扭头看向我,大师兄也有一丝惊讶:“师妹!”
我凝视着大师兄,我想告诉他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但我真的不想看到再有人因为而送命了,一个柳少夫人已经够了!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舒展了眉,温柔地回视着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转头看着凤轻扬,正想开口,这时却听二夫人淡淡地说道:“二十多年来,我吃斋念佛,想必这罪已经赎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