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挨了打,跌坐在地上,一脸的不相信,一脸的臭****样,桌子那边两个狗腿子屁颠屁颠地赶来援助。靠在他背上,我感觉到战克燮一身的僵硬,浑身的戒备。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关注了,酒保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不敢靠近,还有几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酒客正冒着险低着脑袋捡钱,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世道的名称叫‘吃软怕硬’,出来混就怕拳头硬,战克燮一动不动的站着,竟震得敌方三人都没敢动弹,我站在战克燮身后,好一个狐假虎威,帅呆了,酷毙了。
不到一秒,除了跌在地上的老头,另两人癫狂般扑向战克燮,食人俸禄,与人卖命,他们是不得不对付战克燮的。三人混打一团,我在旁边抓了东西就往敌人身上丢,玻璃什么的我不敢扔,怕不小心砸到战克燮,扔的时候得要瞄准!啪~一个木头疙瘩丢到敌人的大脑袋壳,他却无暇应付我,狠狠瞪了我一眼,继续对付战克燮的拳头。打架呢!多久没碰上的事?多久不敢做的事情?多么叫人发泄得愉悦的事情?我早忘记了恐惧,满是愤怒和兴奋。
坐在局子里,我东张西望,这辈子除了拍身份证照片和挂失钱包,我没进过派出所,这次算是新的历练了。我不知道“战神克克”为什么要把我带进局子陪他,我只知道当时有人报了警,可是小警察们到了以后,还没来得及施展什么威力,就被一个电话控制了。恶心老头的手下一通电话就把警察遣散了,可克克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拎着我,跟着警察,拐了个弯,进这局子喝净化水。
我们像是在做客。值班警察看完黄金档的电视连续剧,很客气地跟我们讲,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克克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回头对我晃晃头,招呼我跟他一起离开。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我从背后观望他,褶皱的衬衫和捋起的袖口给他增添了几分野性,很是英雄。
一只带伤的胳膊打断了我的古希腊式遐想,大掌微暖,力道恰到好处,催促我加快了脚步。
“喂……”我开了口,本来想问克克,伤得要紧么?又想问他,影响工作不?还想问他,干什么要来派出所?最终,我说的是:“那个……吃饭不?”
大街上,他听到我的问题,停下了步子,牵牵嘴角又皱皱眉心:“我猜你也饿了,打架很在行嘛。”
我顺势攀上他的胳膊,克克身上的味道是太阳味、肥皂味、外加温暖味,我用力嗅了嗅,记住了,不错。
“我以前是校队的。”我很得意的抬头,有时候把别人意图不明的话当补药吃会让对方适当的不知所措。
“嗯,练的什么?”他边走边问。
我犹豫了若干秒,轻轻回答:“羽毛球。”
他回头看看我,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难以捉摸:“噢。还练过什么?”
“嗯……还有橡皮筋、跳绳,对了,还会一点hiphop!”我挖空心思想出了三条,看到他似乎哭笑不得的语塞的样子,我很满足。
“喂……其实我想问,你怎么会打这么猛?我以为你很在意你的客户。”我把心中的好奇问出了口。
克克用左手捏了捏后脖子,做伸展状:“哦,一样打,猛不猛都不影响结果。”这种回答明显敷衍,好个摸棱两可。
“请对方辩友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扯着他的手臂,强迫他正视我的问话。
克克别着脑袋,眉目间有着一点搞怪的轻松,和一点无所谓的快意:“我很早就想揍他们了。”他难得的直截了当,深得我心。我假装自然地把脑袋往他的胳膊上一靠,假装自然的跟着他的步伐,假装自然的不看他的表情,假装自然的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有时候有一种叫“喜欢”的感觉常常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常常冒出在莫名其妙的时刻,常常是由一句无关的话,一个无关的动作,一场无关的事件引起的,能有这种感觉,也是一种幸福,女人要的,或许不过只是那一点情潮而已。
小道上竟下起了雨,象是配合我浪漫的心态,只是,这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越来越大,一点停的势头也没有。我拉着克克,一路小跑,心术不正地尽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克克也不反对,跟着我瞎流窜,越跑越开怀,我咯咯地笑出了声。三九严寒的天,淋雨的人十有八九脑子有病,像我;十有一二是没办法,象克克。他把我拉停,脱下他的大西装,遮着我们俩的大脑袋,还是任我带路。小道上已有了积水,给走路增加了难度,这时候,高男人就发挥了他的优势,当然是对于我的优势。看到大沟,而我这小女人故意来不及绕开的时候,克克就会无可奈何地用他的胳膊把我拎离地面,让我刹那感觉自己骨头变轻了,不用减肥了。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克克终于开口了:“你想生病?”
“呵呵。”我冷着,并开心着,好奇怪的感觉。一向以来,我是最怕被雨淋湿,最怕冷的,现在有人在用体温捂热我的冰凉的手,我竟觉得,一切讨厌的事情都无所谓了。“考验一下自己的承受力,也看看你有多强壮。”
‘嗖’一声,小道上一辆破车快速驶过,我最讨厌这样不顾人的司机,雨天靠路边开,总要小心不要溅到人才对,有些司机泼人一身的水,竟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开车似的。不过这次我就幸运了,脏水泼来的时候,克克条件反射地把我一护,用他那比虎背熊腰差点的身型把我全体遮住了,其实……今天就算我全身都遭了脏水,也不会生气埋怨的,当然,有这么个带点绅士风度的男人在我面前表现一下,我还是窝心得不得了,这么自然的动作,好象他天生就是来救赎我的。我贴着克克,在那该死的车逍遥地离开之后,轻轻的说了一句:“你爸妈把你生得真好……”这句,还算含蓄吧,我用湿的手擦了一把额头,降温,这脸总这么烫,是不是叫做害羞?
我以为,我的这句话,至少也得让他感动一两秒,他却忽然僵了一下,温馨的脸色铁了三分,象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难道,我的不顾矜持让他小瞧了?我的心脏加速地跳了十下,后悔和羞怯同时淹没了我的思维,怎么了?就一句话,让气氛变得如此不可缓和?克克松开我,呼了口气:“好了,叫车回家吧。迟了,穿着湿的要生病的。”这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有着欲盖弥彰的意味,他不喜欢我对他的赞扬,可是又不方便当面指责我的轻浮,是这样么?我不知道……我宁愿他直接跟我讲。
“怎么了?”我直愣愣地问他,坦白多好!
他用他的大西装裹住我,自己彻底地暴露在雨里,并不回答我,不坦白很恼人……
“喂,你—不喜欢我夸你?我……我是好意的。”难不成他以为我在讽刺他?
克克转过脸,抿着嘴巴扯出一个假装光辉的笑容:“我喜欢你夸我,我只是……气那辆破车。它打扰了我们的浪漫。”
我躲在西装里,安静的跟着他走路,他拦到了车,把我送回了家,其间,他只说了两三句勉强自己说的无聊话,气氛比冬天的冷雨要僵硬得多,好好的一个晚上,却落得如此收场,我莫名、失落、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