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现在该怎么办?”刘协望着桂初,似乎在等挨着她开口。桂初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定,收起桌上的圣旨与符印,“我们走。”
“去哪里?”刘协不禁问道。
桂初回答:“回长乐宫收拾东西。”
刘协点点头,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走了。只是心里却还有一些舍不得:“嬷嬷,我们真的要走吗?”
桂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殿下,不要舍不得,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是啊,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刘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随即点头,跟着桂初离开。他知道自己必须好好的活着,还有伏嘉,他还要等她回来。
9
刘协与桂初刚一走到建章宫门外,迎面几个太监冲了过来。桂初拉着他一侧身,才没有同这些人撞上。他们也不向刘协行礼,就这么朝着建章宫中冲了进去。
“嬷嬷他们在干什么?”刘协不禁问道。
桂初也同样疑惑:“或许是陛下有什么急事召见吧,殿下还是不要管,我们快回宫收拾东西吧。”
刘协点点头,跟着桂初离开。忍不住回望了刚才那些宫人一眼,忽然看见最后一个宫人袖子中有光芒闪过,还不等刘协细看,他们便消失在视线中。刘协愣了一下,忽然间明白过来,他看的不是别的,正是藏在袖中的短刀。
“不好!他们要杀哥哥!”刘协一声惊呼,挣脱桂初的手便往回跑,根本不听桂初在身后说什么。刘协想起了郭胜,早已在心中将他与这些太监归位了一类。想起那次的遭遇,他便更加确定要救哥哥,带哥哥一起逃出去。
“殿下!等等!等等!”桂初在他身后无奈的追赶着,殿下哪里知道陛下又岂会有危险,真正有危险的是殿下自己啊。
10
刘协朝着刘辩寝宫的方向跑去,果然没过多久便看见了刚才的那一群太监。刘协见他们进了屋,只留下两个人在外面看着。刘协立刻冲了出去,那两人见后也是一惊,伸手便拦住了他。
刘协挣脱不过两人,情急之下在他们手臂上咬了一口,二人吃痛手一松,刘协便接式闯了进去。
刘协跑得太急,一进屋便被什么东西绊倒,接着又扑到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刘协抬起头一看,吓得立刻后退。他身下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具尸体,瞪大这眼睛,胸口还流着血。而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来传旨的太监。刘协再一看,发现刚才绊倒自己的也同样是一具太监的尸体。刘协吓得又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刘协一回头,才发现自己靠着的是一个太监。他这才抬头打量着屋中,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刘辩身旁还倒着一句女人的尸体,正是那日在园中看到的美姬。刘辩神色冷漠,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一个太监拿着一把带血的刀架在刘辩脖子上,目光却是看向刘协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为这突然闯进来的孩童。
“怎么回事?”也不知哪个太监先说了一句,众人忍不住转头望向拿刀架着刘辩的人。那人沉默了一下,道,“一并带走。”
“张让!你好大的胆子!你难道不知劫持天子是死罪吗?”刘辩环视四周,冷冷道,“寡人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若能及时收手,寡人定会念在你们往日的功劳上既往不咎。别忘了,当初是寡人在大将军面前为你们说话,你才能活到今天。”
太监中有所动容,张让却道:“陛下恕罪,奴才也是情非得已。曹操和袁绍一得知何进死了便带兵冲进宫来,即便陛下不计较,他二人也定然不会放过奴才们。”张让说到这里,其它太监也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犹豫。张让又道,“奴才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才请陛下随奴才逃出宫。陛下放心,只要奴才们还活着,也定能保陛下安然无恙。”张让说完便让人抓了刘协,将他和刘辩一同带走。
刘协挣扎了几下,但还是抵不过他们的力气。
众人走到门前,忽见桂初追了过来,刘协隔着老远便大叫了一声“嬷嬷”,随即说了声“快走”。
然而桂初又岂肯听他的,扑过来便要从太监手中将他抢过来。张让眉头微蹙,将刘辩推到另一个太监身上,走过去便是一刀刺入她的胸口,一进一出仅在眨眼之间。手上一用力,将她推到了一旁,随即对其它人:“快走!别再节外生枝!”
“嬷嬷!”刘协亲眼看到那一把刀如何插入桂初的胸口,他与桂初那样近,近得拔刀时还有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刘协挣扎着想过去,却被一个太监死死的拽着,硬生生的拖走。
桂初坚硬的抬起头,朝着他缓缓的抬起手,似乎还想挣扎起追上去。然而终究是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再度倒在了地上。
11
刘协和刘辩被强行押上了一辆马车,张让与他们同乘。
刘协一上车便一直在哭,哭得张让有些不耐烦了,拿着匕首低着他的脖子:“马上过宫门了,殿下还是安静一些比较好。”刘协咬牙切齿,狠狠的等着他。
忽然手上一暖,刘辩忽然握着他的手,对张让说道:“他还是个孩子,难道你还要同他计较吗?”
张让不语,抬起车帘往窗外望去。
“哥哥。”刘协喃喃道,看着刘辩。刘辩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刘协点头,抬头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停止了哭泣。
蹇硕忽然放下帘子,紧握匕首,整个人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刘协顿觉疑惑,只听帘外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如此近,似乎就站在车窗外一般。
“孟德老弟,方才一举真让为兄捏了一把汗。难道你就不怕你这么说了之后,大将军一怒之下杀了你吗?”
孟德,是曹操,他们进宫了。刘协顿时明白过来,瞬间起身。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一把匕首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张让并不说话,只是按着他坐下。
车窗外又传来了声音,似乎更近了:“那是他蠢,我已说过他此去必有杀生之祸,可是他偏偏不听。何进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如此狂妄自大之人,死何足惜?”
一阵笑声传来:“也只有你曹孟德敢说这话了。若我是何进,便第一个杀了你。”又是一阵大笑,“若我是陛下,也一定第一个封本初兄为大将军。”
刘辩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人倒有趣,这个时候还有功夫在这里闲聊。不过他对何进的评价倒是一语中的,足以见得此人见识不凡。
马车路过两人身边时,车窗外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忽听曹操开口:“本初兄,你觉得那马车中会是什么人?”
曹操话音一落,车中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张让下意识的捂住了刘协的嘴,匕首仍紧紧的抵在他脖子上。刘协似乎想伸手偷偷掀开帘子,然而刘辩却抓住了他的手。
“那不过是宫人的马车,许是乘乱逃出去避命。”袁绍话音一落,车中的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是吗?”曹操半醒半疑。
袁绍又道:“时间差不多了,十常侍也应该被一网打尽。走,我们去看看。”
接着便再没有听到二人的声音,似乎已走远了。
这时马车已到了宫门,门外传来一身大呵:“站住!什么人?”
门帘掀开一道小缝,外面伸出一只手来。张让放下刘协伸手去摸怀中的腰牌,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不禁有些着急。然而就在这时,刘辩却忽然取下自己的腰牌,递给了他。
张让一愣,却还是接过递了出去。
驾车的太监拿到递出的腰牌也是一惊,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递给守卫:“我等是奉陛下之命出宫办事,快让开。”
“诺。”守卫立刻放行。
刘协不解的看着哥哥,不明白哥哥为何要帮他们。张让也同样注视着他,暗自思量着什么。
过了宫门后,驾车的太监递回腰牌,张让才又还给了刘辩,却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要帮奴才?”
刘辩面不改色的回答:“寡人记得你说过,只要你们平安,寡人就可以安然无恙。这话还算数吧?”
“算数,当然算数。”张让慌忙点头,忽然间朝着刘辩跪了下来,“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刘辩不说话也不看他,转而望向刘协。刘协却“哼”了一声,别过头似乎在生他的气。刘辩却是一笑了之,也不解释。
或许是因为刘辩出手相助,又或许是因为出了宫门,张让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刘协掀开窗帘往外望去,他也没有阻止。
这是刘协第一次离开皇宫,从他出生开始到现在,将近十年的时光都不知外面是什么样的。
洛阳街道依旧繁华,来来往往的行人,丝毫不受宫中变故的影响。刘协从不知道,原来宫外也有这么多人。只是他们穿的衣服有些奇怪,和宫里的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