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梅儿回来了,先赶着去草庐喂鸡喂兔、浇田浇花,又跑来看望冰清。婉桂偷偷和她说了闻笛的事,梅儿眼睛瞪得溜圆,叹道:“我的天,好容易把洛大人是怎么死的弄清楚,又死了一个……”
“小点声,她还睡着呢,”婉桂指了指冰清,“她不信穆提督死了,你也别跟她提这件事。我父亲的死,你查清楚了?”
梅儿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婉桂给她倒了茶水,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说:“我和哥哥去敏阳郡的时候,那儿已经乱套了。被毒死的两个老爷,一个是武卫将军,一个是守城将军,他们的家小,也一个不剩,全给毒死了。”
“是不是鸾笙教做的?”
“肯定是,神不知鬼不觉毒死那么多人,只有鸾笙教能做到,”梅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敏阳郡武卫将军和守城将军一向忠心主上,竟遭此灭顶之灾,真是悲哀。”
“怀河郡王既然策反了敏阳郡,怎容得下他们!”婉桂深深叹息,“谁也没想到,敏阳郡竟是怀河郡王的秘密武器。之前,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平阳郡和煦阳郡这两个明目张胆与怀河郡结盟的,却没料到敏阳郡也归顺了怀河郡王,只是一直没有声张,等到湘水军置身怀河郡,他们才露出真面目,真真让穆提督措手不及!”
“就是,”梅儿一拍桌子,发起火来,“那个许明芳也是世家之后,竟然打着效忠国君的旗号冒充援军,暗地里为怀河郡王卖命!真丢他爹妈的脸!”
冰清被她吵醒了,睁开眼睛问道:“是郭大人回来了吗?”
“是我!”梅儿忙跑到床边坐下,“洛姐姐,我查清洛大人的事了!”
冰清没有搭腔,她已经不在乎洛寄是怎么死的,也不管自己的冤屈能不能洗清,只牵挂闻笛的死活。既然没有闻笛的事,她也就侧过身去,继续睡觉。
梅儿眨了眨眼睛,好歹自己跑了一大趟也是为了她啊,这,这太不领情了!
“梅姑娘,你先把孙合和的事告诉我,等冰清妹妹好些了,我再告诉她。”婉桂携了梅儿的手,回桌边坐着。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的很。幸好孙合和是个懒人,否则我还真抓不住他的把柄!”梅儿笑得顽皮,“你猜孙合和去敏阳郡是做什么的?”
“既然孙合和非赶在两位将军中毒身亡的节骨眼上去敏阳郡,我猜他是替婉香找毒药去了。”婉桂依然保持最初的判断。
“没错,他呀,在敏阳郡客串了一把仵作,”梅儿眉飞色舞地白话,“一进敏阳郡,他就直奔武卫将军府,自称是仵作,府中下人看他拿着药箱,也就信以为真,放他进门验尸。他可好,直奔死者的房间,拿了许多有毒的食物,还装模作样地说这叫采集物证。”
“你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
“嘿嘿,”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这还得谢谢花乔姐姐,这工笔画真是没说的,把孙合和画得和本人一模一样!我们去武卫将军府拿出画像一问,几个下人都说见过。”
“不会吧,孙合和的长相很平常,他们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谁让孙合和那么胆小,看到尸体就一会儿吐一会儿晕的,下人们又要给他倒水、又要给他请郎中,对他那张脸是印象深刻啊!”
婉桂笑出声来,捂着胸口问:“这可抓个正着!”
“那是,我和哥哥特意请了武卫将军府的管家来作证,这回孙合和是跑不了了。”
婉桂也和她说了珊瑚的事,梅儿一听就炸了,大骂婉香,婉桂安抚了好一阵她才消气。
“算了,骂她也是浪费口舌,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咱这就让郭大人升堂重审!”梅儿拍案而起,直接从窗户翻跃出去,落在院中的衙役跟前。
“谁!”衙役冷不丁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吓得连退几步,抽出刀来。
“嘿,姑奶奶才进去一趟,你就认不出来了,你脸上那俩窟窿眼儿是干啥使的?”梅儿叉着腰,不满地说。
“梅……梅儿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吓我一跳!”衙役还刀入鞘,惊魂未定。
“赶紧让你们巡抚大人升堂,姑奶奶找到证据了,今儿个不把真凶揍得满地找牙,我就把姓倒着写!”
“梅儿,你姓什么?”婉桂好奇地问。
“姓王。”
“……”
郭省身重审此案的风声一出,严姨娘就慌了,干脆拿银票兑了二百两现银,让婉香跑路。可婉香只坐在房中绣花,严姨娘急得快要吐血了,她还是慢悠悠的,听到严姨娘让她跑路的提议,婉香扔下针线,冷酷地说:
“做都做了,还怕什么?她洛婉桂若有本事扳倒我,我认命便是,若是扳不倒,我要她好看!”
虽然家孝在身,婉香却打扮得十分出色,杏子红曳地长裙,白色上襦,大红广袖如云霞漫天,喜庆得扎眼!
“不成,你必须走,你爹死了,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着干吗?”事已至此,严姨娘也懒得挑剔她的穿着,只求她尽早动身。
“哈哈,太太死了,爹死了,洛冰清也走了,没人跟你斗没人陪你玩儿了,你觉得无聊了?你活着不就是为了和他们争和他们斗吗?”
“你说这些做什么,还不收拾东西赶紧走?”
“我不走,”婉香站起身来,撞翻了床边的绣墩,逼到严姨娘面前,“我活着又有什么用?一辈子都是嫁不出去的庶女,一辈子抬不起头,不如死了干净!”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严姨娘恍然大悟。
“傻丫头,你听说穆闻笛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严姨娘一把攥住婉香的手,急得眼泪直掉,“那小子心里从来没有你,只有冰清,你较这个劲儿干吗?”
“不用你管!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婉香撕心裂肺地喊叫,几乎眦裂凤眼,一把推开严姨娘,她冲出门去,正撞在两个衙役身上。
“二小姐,您慢点!”衙役们赶忙扶她站稳,“巡抚大人有请!您快随我们过去!”
严姨娘忙跟到院子里,看到另外几个衙役已经到西厢房扶了珊瑚出来,她脸色一白,大呼不妙。
“我陪你去。”她到衙役面前,牢牢护住婉香,像老母鸡一般把小绒鸡藏在翅膀下,婉香却冷哼了一声,整了整衣衫,绕过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决绝的背影让严姨娘呆在原地,不知不觉,眼泪已趴了满脸。
出了洛府大门,婉香回头看了一眼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轻声说:
“愿此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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