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娘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本以为那个莱公子是土匪,抢你做压寨夫人,现在咋反过来了呢?”
“少废话,你帮不帮忙?”冰清一面问一面擦头发。
梅儿瞪圆了眼睛。
眼前刚出浴的美人凶起来好可怕。
“新娘子,我学武功是为了耍把式卖艺,可不是刺探军情,他家宅子这么大,你要找的东西那么小,我……我怎么帮你找嘛!”
“不难,一间一间来,先从莱家夫妇住得上房找起。我方才打听了,今晚太守不在家,咱先把莱夫人引走,再放倒屋里上夜的丫鬟,然后你就进去搜。”
“怎么引开莱夫人?”
“我方才在棠胭茶里放了点东西……”
“新娘子!难道你下毒?”
冰清拿出贴身戴得小布包,解开了放在桌上。
“铁砂?”梅儿目瞪口呆。
“不错,这是麻药喂过的,击中敌人时,铁砂碎裂成粉,只要吸入一点就会麻痹晕倒。我碾碎了一粒加在棠胭的茶水中,虽然泡茶水喝,药劲儿慢了点,也能起效。”
她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一声尖叫:
“快来人,小姐晕倒了!快去上房告诉夫人!打发人去请大夫!”
冰清迅速换上簇新的家常衣服,一边穿一边愧疚,穿着人家特意送来的衣服在人家府上搜搜捡捡,也忒不仗义了。
“走吧,梅儿,记得拿两块布。”
“干吗?”
“等会儿蒙脸用。”
两人出发前熄了屋里所有烛火,做出已经休息的样子。一时莱夫人领着丫头进了西厢房,一叠声地打发人去请大夫,还嘱咐下人不要惊动住在棠胭对面的冰清。趁着众人都围在棠胭身边,冰清和梅儿偷偷溜出梦芍苑,直奔上房。
莱夫人一走,上房的人也闲散了,看屋子的几个丫头把房门一关,都打起盹来,冰清和梅儿脚步轻,贴着墙根溜进来竟没人发觉。
“怎么放倒他们?”梅儿指了指屋里,轻声问。
冰清拿出一把铁砂,均匀地铺在地上,又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用火苗把铁砂烤热。
“你要干吗?”梅儿不解地问,“反正她们都睡着呢,我脚步轻,吵不醒她们的,你快别折腾了。”
“让她们睡得死一点,好万无一失。”冰清说。
梅儿打了个寒颤。
这个新娘子绝对是个悍匪。
铁砂被烤得噼啪噼啪响,冰清和梅儿都用布蒙上脸,冰清捡了块石头,把铁砂拍成细细的粉末,放在一张纸上,再把纸折起来,塞进门缝,用力一吹,纸缝里夹得粉末全散进屋里。
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屋里“咕咚”几声,那几个丫鬟早倒下了。
“你进去搜,我去院门口帮你看着。”冰清对梅儿说。
“看着?等他们回来你怎么解释你大半夜站在院子口望风……”
“我约了莱凤举在院子外头相会。”
“新娘子你……好吧。”梅儿认命地溜进屋子。
冰清走出院子,见莱凤举正往这边来,忙迎上去,温声道:“公子来了。”
“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它的福气,”莱凤举心痒难耐,急急地凑上来,“娘子啊,你都进家门了,怎么和我还这样见外……”
“不是见外,这都是该有的礼数,今晚我约公子过来,就是要劝公子几句。如今,公子的父亲正预备着随怀河郡王出战,公子该为父亲的安危着想,不该沉溺儿女之情让太守心寒。等怀河郡王登基为帝,太守是开国功臣,新帝必有封赏,那时再办喜事,才是喜上加喜、合人心意。”
“只不知,怀河郡王何时才能得手……”莱凤举失落地说,眼睛呆呆地望着她,倒看得冰清有点心酸。
“怀河郡与帝都已成水火之势,三郡联手北伐,兵力雄厚,又有鸾笙教的精锐。况且,”她溜了莱凤举一眼,“怀河郡王行事谨慎,此次出兵,风声很紧,想必王军没有防备,敌在明我在暗,有十成十的胜算,公子安心等着便是。”
莱凤举脸一红,低垂了头,怀河郡王的保密工作是做得不错,除了他和两位太守,没向其他人说起三郡联合北伐的事。可莱凤举为了娶回冰清,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说给洛家,好让他们牢牢抓住“平阳郡太守亲家”这棵救命稻草。
若是他父亲知道了,一定怒不可遏。
梅儿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冰清退后两步,笑道:“我先回去了,公子也回去吧,听说棠妹妹病了,等天亮了,公子赶紧去瞧瞧她。”
“好。你早点休息,别着凉了。”莱凤举柔情蜜意地嘱咐了一番。
“等等,等太守出征,他怎样与公子联系?如果太守找到我叔父一家,总要早点告诉公子,我才能放心。”
“院子西北角是鸽舍,里面有各色信鸽,左边一笼在莱府与军营间往返,右边一笼是随军出战的,无论带到哪儿都能飞回来报信,你只管放心。”
冰清温婉一笑,目送莱凤举离开。
梅儿匆匆跑过来,衣服明显鼓出一块儿。
“怎么这么大?”冰清低声问。
“这可是纯金盒子锁着的,我没找着撬锁的家伙,只能连盒子一起拿出来。”
冰清扶额。
一夜,西厢房兵荒马乱,东厢房也不轻松,冰清和梅儿拗断了一根又一根铁丝、耳挖勺才把盒子弄开。
梅儿把印取出来,无奈地看着“平阳郡守”四个朱红凸起,叹道:“你一个姑娘家偷东西不偷簪环首饰,非要这个干吗?”
冰清不答,忙着找来笔墨纸砚,埋头写了一封信,字写得粗犷,大不似她素日写得簪花小楷,末了,她盖上郡守金印,转头给了梅儿一个甜蜜的微笑。
“干……干吗?”梅儿瘆得慌,连退了几步。
“趁天没亮,赶紧把这盒子和印丢进湖里。”
“你玩我是不是,好不容易弄出来,又要扔掉!”
“这东西不能留在屋里,等太守发现东西没了,肯定要搜遍所有屋子,咱混不过去。我看过了,那片湖是连通着护城河的活水,你把东西扔进去,它们会被湖底暗流冲走,一了百了。还有,把这封信带上,处理完金印,你去院子西北角,那里有鸽舍,你从左边的鸽笼里随便挑一只,把信绑在它脚上,再把它放了。”
梅儿转了转眼睛,将金印放回盒子,揣进衣服,又袖了冰清的信,偷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