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在东躲西藏中养好了伤,躲开了一到天黑后就纠缠着我不放的依琳的魂魄,一路向西行。
依琳估计是吸收了太多我的灵力,即使作为魂魄,也不是一般新灵体或者孤魂野鬼可以比拟的,她构筑幻象的能力实在太强,虽然现在初为魂魄,还未能发挥,但我也十分忌惮。
灵对于人类来说,始终是危险的。就像人要吃饭是本能一样,灵要吃人也是为了生存。
打个比方说人类喝白粥也能活,但是每日饕餮美食当前,却要你只以饮白粥存活度日,需要何等的自制力和意志力可想而知。对于有灵智的灵或者灵体来说,人类便是美食,即使他们可以自行修炼,或者餐风饮露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转化为灵力维持自身,也难以克制自己对于人类血肉灵魂的渴望。
而依琳新为灵体,对于血肉这方面的欲望自然强烈一些,也更难自制。何况我的体质特殊,灵力多的吓人,本来就招另一个世界——未知世界里的生物的喜欢,自然对于她的吸引力更为强烈。
她一开始一心是想救我,况且还存着占有我的心思,何况现在她依然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常驻户头在未知世界了,一定虎视眈眈,随时找机会下手将我吃的连骨头也不剩。
所以我只能决定再次孤身上路,花费了不少力气甩掉她。好在依琳现在在未知世界里毕竟还很弱小,又没有实体,不能见阳光,所以天亮前她总要离开,这给我创造了机会,我利用一处道观躲过了她,并在道观中逗留了数日,养好了伤。
其实,像我这样对于未知世界了解众多,又身负异能和强大灵力的人类,很容易就会被圈内的人当做异能者甚至术者。那连个门匾都没有的破旧小道观里,30余个道士中,居然真有两个修炼无上道法的真道士!
这两个道士一个叫清寒,另一个叫陈羽,他们初见到我时,便连呼道友,倾力相助。相熟之后,更是称我为师妹,整日师妹长师妹短的缠着我不放。到我离开时留给他们百元大钞一捆和灵力珠一袋作为酬谢后,他们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舍不得,连着送了我近50里地,直接将我送到了相邻的一个省份后,方才转回。
托他们的福,我不仅成功摆脱了依琳,也将自己的伤完全养好了,更重要的是,我了解到了以前自己从未关心过的事。
清寒和陈羽俩人自小都是被老观主捡回道观养大的,道观里也有香火鼎盛的时代,但被老观主认可,传授真正道法的,却只有他们二人。道教讲究“随心所欲不逾矩”,与佛教的理念相悖,道教不宣扬人生来就是为吃苦的,不主张修今生为来世,而是教人享受生活,自在潇洒。古时道家弟子,不都是求长生,期盼走上修仙之路的吗?
他们二人之所以被老观主从这么多弟子中挑选出来,正是看重他们的善良淳朴的本性,在这物欲横流,充满诱惑的世界里,既能肆意享受人生,又能保持自我不变的人,实在难得。他们并不是消息闭塞,而是坚持原则,故此被异能者团体所排斥,搞的道观破落。
清寒和陈羽告诉我,如今的异能者团体,大多以“家族”自称。最大的就是东殿和南路,两个家族了,其余的不过是些有些许能耐的小家族,根本不值得一晒。
而其中,南路以“广结善缘”出名,他们的家族中不仅有术者,更有一些异能者,甚至普通人(很多人小时候会有异能,长大后会消失,但南路会保留这些成员),最夸张的是,近年来,他们连一些妖物、灵、鬼使都收。
东殿则正好相反,他们历史悠久,家族体系庞大,且人员众多。与南路的繁杂无绪不同,他们有严格的管理体系,家族有长老会管理,目前掌控整个家族的是四长老。他们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最看不惯的就是妖物之类的“邪魔外道”,在他们眼里,人类才是万物之灵,其余的物种都是低等的,他们之中更有一支是以采补妖物修炼的。
奇怪的是,这两个家族道义、原则完全相反,却没有什么剧烈的冲突,反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间或着其他几个小家族,南路和东殿各有各的地盘,轻易不接触,更别提起冲突了。
清寒觉得这很好,陈羽却为他们都排斥自己两人而愤愤不平,他们俩个不想依附任何家族,故此得罪了前来拜访的东殿家族使者,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想到竟会遭到“不明身份”的人的多次暗杀。
说是不明身份,但是他们俩个都知道,绝对是东殿的人。故此他们向南路家族的人求救,他们与南路家族中的一个地方小头目是好友,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做些类似月下舞剑、山顶下棋之类风花雪月的浪漫之举,那个小头目也爽快的答应了。原本一切很顺利,但未曾想,打斗很是激烈,他们的好友,也就是南路的那个地方小头目竟然重伤身亡!
原本他们借此加入南路也就相安无事了,但他们的初衷便是不依附任何家族,所以南路家族的人虽然洒脱,不会因为他们不加入便像东殿的人一般痛下杀手,却也不快起来。
搞的他们两个被两个大家族孤立了,其他小家族更是不敢来搭理他们俩,所以这次他们见我一个“术者”来此求援,简直是欣喜万分。虽然他们误以为我是重伤无奈,又对于他们的处境不甚了解的“小人物”,但对于我这个“师妹”的到来,还是十分高兴的。
我也是在和他们的相处之中,了解了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常识”,例如灵力的大小,是有固定单位的,那就是“珠”。
术者和异能者之间,常用灵力珠来交易,这是种圆形的小珠子,每颗都能蕴藏不少的灵力,虽然这点灵力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对于这些修炼的人类来说,却是需要很多时日才能凝结出来的。
但最让我吃惊的是,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关于营诺……
营诺,我多久没有提起的名字……我愣愣的在嘴里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感觉非常陌生,我的舌头都已经发硬了,忘记了这个名字应有的发音。
这个名字念起来不该是轻快的吗?为什么我觉得这么苦涩呢……
这是我与两人分别时陈羽无意间漏出来。
“叶子,你要去阴阳村啊,还是得去找找信使,据说那里也像我和清寒这一样是孤立的,但现在那里管事的是个叫宝扇的丫头,她喜欢找咱们这样的人聊天,所以托了信使找满足一定条件的人传信。我想这条件就是不属于任何家族吧,你若碰上了,一定能拿到信息,自然能去阴阳村了。”
清寒仔细的嘱咐着,然后将替我提了一路的包裹放下。他们两个一路把我送到这儿,看到天色晚了,直接在邻省给我找了个旅馆把我安顿下,让我明天天亮后再赶路也不迟。
陈羽撇了撇嘴:“师哥,你也不想想,东殿的人有一支可是喜欢养鬼使的,我们之前不就见过他们其中一个长老带过一个信使么?好像叫营诺是吧?所以说,信使也不可靠的……”
他们之后还说了很多,絮絮叨叨的嘱咐着我各种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外行走需要注意的事情,但我都没能真正入心。我的脑子里被“营诺”这个名字塞满了……
营诺、营诺,那是我的营诺吗?
我的营诺好像并不是信使啊,而且信使不都是要有主人的吗?难道他没被那叫红脸的怪物吃掉?现在想来,那红脸的怪物可不就是一个鬼使吗,难道就是东殿的?
我的心里很乱,只得胡乱应付着清寒和陈羽的话,好在他们俩个也并不在意,只当我累了,让我早点休息,丢下一句:“不行就回咱们这来,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我就不信咱们三个还能被他们这些家族怎么着了!”
我心里暖暖的,但他们一离开,我望着窗外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天空,和城市里亮起的万家灯火,就又想起了营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