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李菀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低头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对上魏府老太爷好奇的绿豆眼,不急不缓开口道:“我身无缚鸡之力,既然我今日终难逃一死,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人祭这件事情的真相,让我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魏府老太爷摸了摸鼠尾须,自言自语道:“其他的女子,不是看见血浴桶尖叫着晕死过去,就是被骨玥镜所迷惑失了本性,而你,却很聪明,知道引我去取书信,自己偷偷地找到了这里,只可惜你虽然大胆有趣,今日到了这里,却是插翅也难飞!”
李菀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魏府老太爷说的,是实话,她空有一身武艺,却气息郁结,难以施展,莫说方才,魏府老太爷拦截自己的移形换影,本就是高手所能施展的招数,门外,船舶之中,有那许多莽汉,便是人海战术,大海之上自己也必定难以逃脱。
李菀忽然一笑,她想起骨玥镜上繁复而诡异的花纹,想到了方才所见的森森白骨,低低地开口道:“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猜到,以活人鲜血沐浴,必定与长生不老、返老还童脱不了干系,至于,能够以死人尸体祭祀邪神——想必与这骨玥镜息息相关。”
魏府老太爷拍了拍手掌,似极为赞赏:“小姑娘果然见多识广,不错,那封书信上确实言明,集合999个妙龄少女的魂血,沐浴其精华,能够青春永驻,容颜不老——但,我并非是为了自己,乃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能够独享平南王的宠爱,这才铤而走险。”
李菀沉思着:“以色伺人者,色衰而爱驰,古今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一生辗转飘零,都折在了年岁渐老,美人迟暮上。”她开口道:“魏妃真是好福气,有您这样的父亲,不惜令自己的声名狼藉,搭上性命不保的危险,也要保住她的权势地位。”
魏府老太爷似极为感慨:“自古朝中有人好办事,我既受得这权势地位的庇护,有了今天在秦国之中呼风唤雨的本事,便是受点累,也是值得的。”
李菀转念一想——“你怎知这信封上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
魏府老太爷哈哈大笑道:“我不知是真是假,但试一试又有何妨?”
李菀点了点头,指着地下的女子开口道:“那为何,又要虏获楚国的世家子?”
魏府老太爷表情微变——“起先,我根本不知楚国的世家子来到秦地,但,这书信上言明我儿的富贵荣华,也只到这几年罢了,若要续命,尚缺几味引子——正是需要同样有权势地位的异国女子,以她们的魂血交换,才能够换得我儿的逆天改命——呵呵,怪只怪,她们之中有人狗咬狗,这才被我的人钻了空子。”
说话间,骨玥镜忽然红光大作,一阵天旋地转,李菀被红色光芒击中,歪倒在地上,镜子忽然飞转起来,电石火光间,李菀只来得看见女子艳丽绝伦的容颜在镜中一闪而过。
魏府老太爷猛然间一跃而起,五指暴长,形若枯骨,身形似飞鹰扑食,朝李菀头顶抓来,李菀骇然,身形一低,想要就着地面侧滚躲过,忽然空中传来老太爷凌厉的声音——“还不快点抓住她!”
话音刚落,李菀的脚踝忽然被一双手牢牢地扣住!整个人身形不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怎么是你?!”李菀大惊,回头对上女子泛着血光地眼眸。
“哈哈哈!”魏府老太爷的双手,飞速地扣住李菀的肩膀,将她摁倒在地,笑容狰狞,极为得意——“你当我是如何知道楚国那几个世家子的行踪,又是如何才能骗得楚国那几个世家子上船来?”
“难道?”李菀心念一动,看向女子的眼眸中带上了难以置信。
“不错,正是你身后那可怜的女子泄的密。”魏府老太爷狞笑道。
“不,这不可能,她,她怎么会?”怎么会亲手推自己的同伴下火坑?李菀摇着头,眼眸中满是震惊。
“骨玥镜的威力,正在于此,它能令亲者反目,仇者生爱,玩弄人性于鼓掌之中,被骨玥镜所迷惑的人,会失去本性,如扯线木偶一般,听从命令行事,哈哈哈!”魏府老太爷狂笑道。
“放开我!”李菀猛然挣扎了起来。
“放开你?”魏府老太爷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恶狠狠道:“这不可能,你是骨玥镜选中最后一人,还差一个,只差这最后一个,我就能够完成这个伟大而神圣的祭祀了!”魏府老太爷死死地将李菀扣在掌下,声音如地狱里漂浮的恶魔,带着神秘而诡异的力量。
“骨玥镜,选中了我?”李菀艰难地吐着话,似是难以消化自己被那面诡异而恐怖的镜子选中的事实。
“不错,你的心,并非你所想那般善良柔软,否则你在船舱之上,就不会对她当日陷入困境视而不见,否则你那日在甲板之上,就不会故意跳入水中,博得三娘的好感。”魏府老太爷的话,如一根银针,正中李菀的心间。
一时之间,她神情迷乱起来——“不,不,你说谎,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李菀慌乱地说着,将头摇得似一个拨浪鼓。
不知何时,老太爷已经松掉了紧扣住李菀肩膀上的手,整个人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李菀捂着脸,颓然坐在地上,极为无助的表情。
一个黑影似闪电一般飞快地自眼前掠过,一把将方才还坐在地上的李菀捞起!
“什么人?!”老太爷脸色大变,怒声喝道!
回答他的,只有满屋子的森森白骨,和镜子诡异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