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络打算的很好,吞了安眠药,就此死在楚清琦结婚现场,用这样的方式恶心他们一辈子。她不信,就算楚清琦再没心没情,也不会没有一点冲击。她就不信他和朱晓媛就真能心安理得的过一辈子。
可是打算是打算。
她似乎忘了,从来她就是个“精神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她能吓唬住楚清林,却吓唬不住楚慕华。他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走过来,跟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扶起来,朝楚清林一伸手:“水,筷子。”
苏络已经神志涣散,药性快要发作了。楚清林知道苏络的状况很危险,只怕现在送医院也来不及了,因此听楚慕华这么一吩咐,倒是惊的一个愣怔,很快的就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跳起来去找筷子。
楚慕华捏着苏络的嘴,毫不温柔的把水强灌了进去。
灌的太急,苏络被呛的咳嗽起来,一时受到这种冲击,人就又有点清醒,她伸手去推楚慕华:“滚,不用你假好心。”
纯粹是来坏她事的。她今天不死成,以后就是全天下的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痴情,竟然心心念念的还惦记着楚清琦呢。
而且,如果死不成,她可真就成了两个孩子的耻辱了。
楚慕华压根不理会她的力道,只强硬的捏着她的嘴,见水灌的差不多了,筷子也没送到,索性伸手去压她的喉咙。
又痛又恶心,苏络疯了一样的挠他的手背。
他却置之不理。
苏络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旁边有好事者道:“好了,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楚慕华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意思,再次灌水,再次将手指伸进去按压苏络的喉咙。苏络痛苦难撑,恨不得咬断他的手指,可他捏住她嘴巴的几根手指就和钳子一样,死死的钳着,她根本不能动,只得被动的一吐再吐。
苏络想,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就算她和楚清琦不顾颜面的撕打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她不顾身份自尊和他对骂的时候,就算被他老拳相向的时候,她也没觉得丢脸。
毕竟那是只有两个人的空间。
可是现在,她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的面,被一个男人捏着嘴灌水、催吐,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急怒攻心,再加上药毕竟已经咽下去了,就算催吐出来也有一部分药效残留,她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等到楚清林跑出来时,就见苏络躺在地上,楚慕华则在一边抽烟。这一幕怎么如此诡异?他跑到跟前蹲下来仔细看着苏络,还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楚慕华漠然的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楚清林松了口气,道:“谢谢大哥。”他试图把苏络扶起来,道:“大哥,你进去吧,婚宴要开始了。我先送嫂子去医院。”
楚慕华却扔了烟,用脚一踩,熄灭了烟蒂,对楚清林道:“我不喜欢乏味的热闹,还是我送她去医院。”
他说着就利利索索的拦腰把苏络抱了起来,径直朝他自己的车走去。
楚清林就没动。
陈玉莲是个什么脾气,他这个做儿子的最清楚,要是二哥的婚礼他不参加,不仅二嫂会介意,陈玉莲也不会饶了他。
他记得清楚,二哥楚清琦和苏络结婚时,他正在学校里准备入党前的谈话,就没参加,好像苏络就拿这事跟他开了这么多年的玩笑,屡次威胁他说等他结婚时,她也不参加。
横竖楚慕华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再者母亲一向不喜欢他,他参不参加……还真无所谓。楚清林也就退后一步,诚恳的向楚慕华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苏络醒的时候,正是半夜。
她还没睁眼,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她立刻就意识到这里是医院。羞愧的感觉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只后悔为什么没死成呢?
要是真的死了,一了百了,就什么都可以掀过去了。可是一旦活过来,就有很多很多的烦恼缠绕着她。
她一动都不想动,如果可以,就缩在某一个黑暗的封闭的角落里去,不见人也不叫人看见。可是她的喉咙很干,很想喝水。
苏络不得不睁开眼睛。
病房里的灯亮着,很刺眼,一个人都没有。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四肢俱全,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尽管愧悔不已,但一向现实的苏络还是很庆幸自己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活着不易,要是百病缠身的活着,就更难了。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离开这。
好吧,她很现实,原来一心求死,谁管以后?可是眼睛还是睁着的,胸口还是热的,血液也是流着的,她不得不考虑阿堵物的问题。在医院多住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汗,不愿意去尝试为了钱而颜面尊严扫地的滋味。
索性半夜病房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大夫和护士,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苏络有拒付医药费的念头,并没人房间的留下看着她,因此她很容易的就出了医院的大门。
天还黑着,却已经蒙蒙亮了。苏络看着人迹、车流都稀少的街道,脑子晕沉沉的,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的感触。
从大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与苏络擦肩而过,其间很是诧异的盯了她一眼。苏络注意到了,或者说注意到了也觉得自己这身装扮实在像个刚从精神病房里跑出来的病人,自惭形秽之余深深自愧,并不敢过多追究,犹豫了一下,快步出了医院,想找找附近的公交车站。
她不知道这是哪,她总得回去。
楚慕华抱臂看着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的苏络,实在是又气又恼又说不出来话来。她是当真没认出自己来么?
还是说他长着实在太平凡的一张脸,无法让人过目不忘?难道他的气势就不足以让她侧目么?
就算从前他们两个交集不多,她也不至于对他漠视到这个份上。
他沉吟了一会,忽然有了主意,四下望了一眼,一抬手,拦住了一辆才驶进来的空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