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牢的最里间,有一间特殊的石室,三面都是由整块青冈岩打磨而成,墙面因常年不见阳光且潮湿的环境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被烛光一照发着碧油油的光芒,鬼气森森的。另一面的牢门是用青冈岩雕凿的石柱,巨大的铁链巨大的石锁都彰显着它的坚实和牢固。
狱卒在前面打开牢门的大锁,铁链哗楞楞作响,在静寂的地牢中让人闻听胆战心惊。可可不自禁的又一哆嗦。
瑛王府对她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道:“莫怕!本王原是不想你来这煞气颇重之地,你却偏偏要来,怎样?现下可怕了罢?”
可可道:“不是怕,是冷,这里面好阴冷的。”
瑛王爷笑道:“小丫头嘴硬!”
进了牢中,一个巨大的木架吊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他披头散发,浑身上下衣衫破烂零乱,几乎不能遮身,身上的伤已经看不清楚伤口了,被血渍掩盖起来。他的头垂得低低的,几乎埋进胸腔,一动不动的,似是没了生命的迹象。
石牢非常宽敞,连侍卫、狱卒等人足有二十来人,分站在石牢各处,竟不显拥挤。
狱卒将垫着丝绸团花锦垫的太师椅放在瑛王爷身后,有一仆人搬了楠木小几放在旁边,另有一仆人将茶壶、茶碗以及小点心放在小几上,躬身退下,在旁侍候。
可可一看,心道不得了,当真是贵族,不愧是王爷,排场真大,审个犯人这谱摆的,赶上渡假了都。
瑛王爷叫仆人拿个小锦凳儿,放在自己身后,让可可坐在那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可的视线,免得她看到身受酷刑的犯人吓着她。
一切安排妥当,瑛王爷才不紧不慢,霸气十足地吩咐道:“用冷水泼醒他!”
姬剑飞被冷水一激幽幽转醒。
瑛王爷拿起茶碗,撇了撇茶沫儿,放在嘴边浅尝了一小口,才道:“姬飞,祖籍吴秋县人,本朝天佑元年举家搬迁至河田县,你自幼体弱多病便弃文从武,改艺名姬剑飞,江湖人称剑羽飞仙,父母健在,兄弟姊妹十二人。”
姬剑飞闻言,立即抬起头,怒目圆睁,虽然散乱的头发已将他的目光遮去大半,可可躲在瑛王爷身后,仍能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宛如刀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可可越发害怕,却能感觉到瑛王爷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悠然自得地啜着茶水。
姬剑飞忍不住操着浓重的河田县地方口音惊恐地问道:“你怎生知晓的如此详细?你这狗贼休得伤了我的家人!”
瑛王爷不屑地一笑,吩咐道:“李祥瑞,将人给本王带上来!”
有人领命而去,也就半柱香的工夫,李祥瑞复命说人犯带到。
姬剑飞抬眼望去,见跪在瑛王爷右侧的,战战兢兢,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的两位老人,正是自己的二位高堂。
瑛王爷一句话也没说。姬剑飞却撕心裂肺的嚎叫了几声。
可可觉得这嚎叫声根本不象人发出来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仿佛能穿透人的心肺一般。
瑛王爷淡淡地道:“自目下算起,本王提问,你来回答,如若不讲,或是假话,那么,你身上所受之刑,便在你父母身上一一试过。”
可可觉得浑身发冷,这瑛王爷手段也太过毒辣了些,他怎么能用这种方式逼人招供?简直令人发指。不过,她也知道再也没有比这更直接有效的办法了。
瑛王爷问道:“谁派你来的?”
姬剑飞双目通红,直欲滴出血来,半晌不语。
瑛王爷摆摆手,道:“谁带了透骨钉?先给这位姬老夫人钉到拇指缝一枚。剑羽飞仙,你说是先钉左手拇指好呢,还是先钉右手拇指好呢?估摸你亦选不出来,既然如此,不如便由本王代你选择罢了,嗯,先选左手罢,右手或许能留着做些活计,对了,剑羽飞仙,本王忘记问你,你母亲是左撇子不是?若是的话,改右手拇指也好!”
几个侍卫上前分别按住两个老人,李祥瑞从腰囊中取出透骨钉,直奔姬老夫人。
姬夫人吓得面如土色,想缩回手,却被侍卫硬生生拉住,动弹不得,眼见透骨钉越逼越近,几欲晕去,连声惨叫:“我儿救我!王爷饶命!”
姬剑飞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嘶哑着声音哭叫道:“住手!我讲!我讲!”
瑛王爷摆摆手,示意李祥瑞退下。
姬剑飞急促地喘息了几下,道:“先给我口水喝。”
瑛王爷叫人递上茶水,也不着急,等他喝完了,喘了几口气,才道:“讲!”
姬剑飞有气无力地道:“是吴越国六王爷派我来此处的。”
瑛王爷眉头紧皱,知晓事情复杂得紧,又问:“吴越国六王爷派你来印月国京城,专为刺杀本王的二女儿?吴越国的六王爷怎能与我女儿结仇,分明是说谎,来呀,透骨钉!”
姬剑飞忙道:“王爷请慢,在下说的都是实话,您听我细细讲来!”
瑛王爷威风凛凛地道:“姬剑飞,本王且信你一回,你与本王仔细讲来,若有半分隐瞒,本王诛杀你姬氏全族!”
姬剑飞大口地喘着粗气,道:“不敢,事到如今,我还岂敢再有隐瞒?我本是吴越国六王爷府上的暗卫,平日里负责暗中保护六王爷的人身安全,如有重要的外差,六王爷便会叫暗卫中的一两个单独或共同去办理。此番六王爷派我到印月国京城来,是叫我与潜藏在京城的内应接上头,并负责把他弄到的信息传递回吴越国六王爷手中,前些时日,那名潜藏的内应发出讯号邀我在您瑛王府的废弃园内的莲湖见面,不巧为二小姐的贴身丫环撞见,我不得不杀死她丢进莲湖中。那丫环原是寻二小姐而来,我担心二小姐已听得我们的谈话,便四处搜寻,以防万一,可是只是听到人声,却遍寻不见,后听闻二小姐因拒绝到吴越国和亲而投湖自尽,我便知晓二小姐必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为逃得性命,便藏身在湖中,躲过我的搜索。我怕事情败露,便欲杀了二小姐灭口。”
瑛王爷转回头去,问可可道:“原来如此,那****究竟听到了些什么?为何从未对本王提起过?”
可可一头雾水,心说鬼知道云锦听到了什么,便遮掩道:“女儿若是听到什么,早便告诉了父亲,女儿哪里听到什么,根本什么也没有听到!我倒当真是冤死鬼转世的,为了压根就摸不着边的事儿,差点丢了小命儿!”
姬剑飞痛心疾首,懊恼不已,惊道:“什么?二小姐当真什么也没听到么?那你为什么坠入湖中?”
可可白了他一眼,道:“都到这份儿上了,我骗你干吗?我当真什么也不知道,我是不小心掉湖里的!”
姬剑飞唉声叹气,苦不堪言,道:“这,这,这是何苦呢?我受了这许多苦楚,你,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这当真叫人哭笑不得!”
瑛王爷道:“废话少说,京城里的那个内应是谁?为何选在本王府里接头?难不成那个内应是本王府里之人?”
姬剑飞道:“是——”刚吐出一个字,头一歪,嘴角流血,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