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以为自己已经沉入湖底,背部坚硬冰冷,睁不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胸口却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接着又是好几下,女子觉得肺腑之间一阵翻江倒海,刚才呛水时喉咙和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又再次袭击周身,不如叫我死了吧,女子想。
听力仿佛渐渐恢复,有人在吵闹,那声音声嘶力竭,却请不真切。好吵,好吵……女子心里一阵烦闷,让我安静下吧。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仿佛想看清那嘈杂声响的来源,羽扇般的睫毛一颤,只看见眼前一闪而过的银白色。哗啦啦的铁片声越来越远,仿佛还有人在喊“求求你……”
女子的脑袋被水淹了,相当迟钝,疑惑了半晌,想,“难道是在求我?求我什么呢……”想到这里,觉得太累,脑袋再次停止思考,偏头又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女子觉得整个身体都乏力得很,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穿过低垂的睫毛,望见这是昏暗的室内。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帷幔低垂,床面柔软,身上盖着锦被。女子觉得有些热,想翻个身,竟然动弹不得,手脚到肩膀都很沉重,微微一动,身上就有一阵酸痛荡漾,缓缓扩散全身。女子皱着眉哼了一声,竟然发不出声音。
“碧落……”有人叫她,声音就在头顶上。
女子抬眼望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鼻梁很高,使得他半个脸陷入阴影之中,而被照亮的那半边脸,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分辨得出那肌肤奇白,只是轮廓柔和了许多。
“嗯……”女子听到自己沙哑地应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喉咙的疼痛,女子甚至不能相信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碧落……”女子听出来了,这一生呼唤竟然夹杂着哭腔,下一刻,身体已然被两条手臂箍在怀里,那力道竟似要把自己从被衾里提出来。女子疼得直呲牙,手臂一点也使不上力,只能喊疼。
李浓终于听到了她的抗议,双臂松了松,让女子能够安稳地靠在他肩上。女子能感觉到,他有力的手指穿过自己散乱的发间,一下又一下,帮她梳理身后泼墨般的长发。
“碧落,你是我的了。”她听见李浓说,她感受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肩膀都在颤抖,他是在笑,还是在哭,还是激动的。女子双目盯着帷幔外那一豆灯光,目光竟有些涣散了。
她想说,“我不是谁的……我是我自己的……”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音,或者此刻,她无论如何也讲不出这句话。
直到那灯光有些昏暗了,李浓扶起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女子的倒影,她居然能从那倒影中看见自己双目含泪,是她本来就已热泪盈眶吧。为什么要哭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李浓已经俯下身吻上她的唇。女子感受到他双唇温热柔软,她曾经觉得,拥有这样刀削般轮廓的人,双唇必然也是冷硬的,居然,如此柔软,如此叫人情迷。他的手掌也如此温暖,游弋在她腰侧,有些霸道,不容反抗。李浓轻轻敲开了女子的牙齿,并没有遭遇太多抵抗,他刷的一下掀开了女子身上裹着的被衾,突如起来的寒冷叫女子身上一抖,本能地寻找温暖的所在。李浓顺势俯下身抱住女子,将女子的脑袋压在枕头上,腾出另一只手去解开裙带,抬起了那纤细的腰。
女子忽然感到紧张,吃力地抬起手臂想推开他,无奈手脚无力,连挣扎都很难。李浓仍然忘情地吻着,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二人之间已经再也没有一丝缝隙,女子只觉得一阵一阵撕扯的疼痛。双手抵在李浓精壮的小腹上,感觉那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李浓突然疯狂起来,动作不再轻柔,女子觉得浑身都散了架,只能斜眼透过他眼前低垂的黑发,看到那一双本来温柔的浅眸,竟然泛起血红的光。
一切还没有结束,女子就睡着了,等第二天清醒有宫女来换床单,才发现那褥子上竟有血迹。回想了一下,放弃,还是不要再回想。女子仰头环顾四周,昨日实在没精神细看,只觉那烛光照应下的幔帐是浅粉色的,而今日才猛然发现,这是明黄色的幔帐,则么会这样?
在大恒,连五岁孩童都知道,穿明黄色衣服的,只有皇帝!李浓……他做了什么!女子只觉得一个激灵,本来不太清醒的头脑陡然清醒许多。如果不是李浓做了什么翻天的大事,自己怎么可能出得了那个小院。他做了什么?篡位?
有宫女帮女子梳洗穿戴,又扶着她躺下。本来已经恢复一些的手脚,仿佛再次情况恶化。等一切准备妥当,便唤了在外等候的大夫,说是大夫,不是太医,乃是因为,这位周孟大人,乃新任的礼部侍郎,而来这里做大夫是因为,这宫里的太医也没他的医术好。他是医仙周同的儿子,唯一的传人。
那是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怎么看怎么玉树临风,举手投足也是高雅得体。而女子却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对劲,有一种感觉呼之欲出,却无法言喻。片刻之后,女子放弃了思考,这也许就是他本身气质上的不凡之处吧,也没有多想。
周孟并没有一般的官员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给她号脉的时候还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眼光瞥向一旁,微微眯起,也不和她说话,连个招呼都没打。
女子也不介意,任他摆布着,横竖也不能把她往坏了治。他二十几岁的样子,就成了礼部侍郎,肯定是李浓的心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直到他下针的时候,女子才又瞪圆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这人施针的方式,竟和儿时那个卖大力丸的老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