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阴沉,屋里暗了下来。杜丽娘不想动,盯着眼前那面雪白的墙壁,双眼眨也不眨一下。
外间不断传来移动桌椅的声音,接着岚青的脚步声走进来,低声和夷海说话,两人都压低着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天黑了,外间亮起了昏黄的烛火,岚青和夷海偶偶细语了一阵子,就都不说话了。外间寂静下来。
杜丽娘原本捏了一把汗,就怕岚青会走进来跟她说话,现在听得外间安静了,猜想他们又在盘腿打坐了,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如果岚青进来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幸好,她没有进来。可是,他们明天就要回去仙界了,可能再也不会和自己见面了吧······
杜丽娘迷迷糊糊地想着,累极了,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忽然,玲珑鉴跳了进来,哧溜一声钻进杜丽娘的被窝里面,把杜丽娘给惊醒过来。
杜丽娘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是它,小声问道:“玲珑,你跑去哪里了?这么晚了才回来?”
玲珑鉴压低声音说道:“丽娘,我跟着狡童去了丹江边,原本是想着捞一些玉膏回来给你吃的,可惜我们守了整整一天,什么也没有看到。狡童更惨,它在那里已经呆了五天了······”
杜丽娘睡意顿消,低声说道:“那狡童现在还好吧?嗯,玲珑,你知道吗?岚青和夷海明天就要回去了。”
玲珑鉴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的,他们都跟我说了。狡童也要回南山去了······”
说着打了一个呵欠,显是累了一天,困了。
杜丽娘哦了一声,看它眼睛都睁不开了,就低声说道:“睡吧,我也好累了······”
玲珑鉴咕哝着答应了一声,趴着睡去。
杜丽娘被它吵醒,暂时睡不着了,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抬头望望窗外,一片漆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待她醒过来,天色早已大亮。扭头一看身侧,玲珑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去了。
杜丽娘不想动弹,窝在被子里面懒洋洋的,脑子里面像跑马一样很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忽然,房门一响,玲珑鉴一跳一跳地进来,蹦到床上又钻进被窝里面,看着杜丽娘说道:“丽娘,他们走了。”
杜丽娘哦了一声,待她反应过来,呆愣着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了?”
玲珑鉴低声说道:“凌晨的时候。他们进来看了你一眼,叫我不要吵醒你,我就送他们出去了。”
杜丽娘沉默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玲珑鉴接着诧异地说道:“丽娘,神仙姐姐和神仙哥哥好像怪怪的,看着你脸色不大自然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咦,丽娘,你现在也有些不对劲啊。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杜丽娘撇了它一眼,闷闷地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是你想多了。你说,朋友之间离别肯定是高兴不起来啊。”
玲珑鉴嘟嘟囔囔地说道:“不对。你们的神色都不大对劲儿。哎,反正我说不出,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对劲儿······”
杜丽娘心虚的敲了一下它的头,嗔道:“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就知道玩······对了,玲珑,你陪我去一个地方玩,好不好?”
玲珑鉴一听“玩”字,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即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咱们快走吧?”
杜丽娘笑着拍了它一下,就隐身藏到它的空间里,对它说道:“玲珑,咱们去王屋山吧,我想吃那里的果子了······”
玲珑鉴爽快的答应一声,隐身飞去。
王屋山在西大泽国的西部,是三座连绵成一片的山脉,主峰就叫做王屋山。山上遍布各种各样的美玉,还有不分四季都开花结果的很多种果树。山脚下不远处即是丹江蜿蜒而过,岸边是一大片丹树林。
到了王屋山上,杜丽娘从空间里面出来,拉着玲珑鉴的手到处逛,然后看着喜欢的果子就摘来吃。
正是清晨时分,晚起的西大泽国人全都还没有起床,都躲在屋里酣睡。山上只有一些小鸟叽叽喳喳的在树梢啼鸣,还有一些早起的山羊,野兔和山雉跑来跑去的觅食。
玲珑鉴蹦蹦跳跳地到处沾花惹草,捏捏这个山梨果,拍拍那棵柚树,顽皮的很。
杜丽娘满怀心绪,入目却是满眼春光,姹紫嫣红,桃红柳绿的美景,似乎没有挑起她的兴致,反而还幽幽的叹了口气。
玲珑鉴不满的说道:“丽娘,好端端的你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又惹你不高兴了?”
杜丽娘咳嗽一声,掩饰着说道:“没有,我是想到岚青姐姐她们走了,心里,心里不舒服······”
说着顺手扶住身侧的一块大岩石,坐在平坦的位置,说道:“我在这里歇歇,你爱去哪里玩就去吧,过一会儿记得来接我就好。”
玲珑鉴看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担心的说道:“好,我陪你歇会儿。怎么又不舒服了?”
说着挨着她坐了下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突然指着杜丽娘的身侧惊讶的说道:“丽娘别动!哇,真是稀奇······”
杜丽娘被它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就见它伸手从她的身侧的地上小心翼翼地拔了一棵草,捧在手心好似珍宝,笑道:“丽娘,哈哈,这可是一株上古毒草啊!根据西山神的书籍记载,只要入口一点,立即就会肠穿肚烂,全身消融,化成尘土啊!啧啧。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一株,宝贝啊宝贝······”
杜丽娘盯着那株草,只觉十分怪异,那草大概有一寸长,竟然诡异的全株黑色,四片对生的椭圆形的小叶子,还有短短的根须全都乌黑发亮,透出一股妖气。
杜丽娘心里一动,从玲珑鉴手中接过那株毒草,想也不想就说道:“嘿,玲珑,这不是上次岚青姐姐说过要找的毒草吗?跟岚青姐姐描述的一模一样欸。玲珑,这株就先放在我这里吧,待下次见到岚青姐姐就送给她。”
玲珑鉴一听是它心目中的神仙姐姐要的,立即就答应了。
杜丽娘伸手藏在衣袖中,嘴里却说道:“好了,放进百宝囊里面,应该没事吧。”突然指着前边说道:“啊,玲珑,那边好像是有两只梅花鹿跑过去了。玲珑,把它们赶过来,咱们骑着散步好不好?”
玲珑鉴不疑有他,爽快的答应一声,跳到半空中然后飞了过去。
待它的身影消失在前边密林中,杜丽娘伸手握住那株毒草,心里又苦又痛,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面不停地尖叫着,吃了它!快吃了它!从此,一了百了,心就不会痛了······
玲珑鉴在密林中找了好久,终于才发现一只梅花鹿的影子。它高兴地追过去,跳到梅花鹿的背上,驱赶着它往来路走,嘴里咕哝着说道:“只有一只啊。丽娘怎么说有两只呢?难道是她眼花了······”
远远地忽然见到杜丽娘倒在地上,玲珑鉴大吃一惊,顾不得那只梅花鹿,飞了过来,只见杜丽娘早已七窍流血,缓缓地自下而上消失不见了。
玲珑鉴慌忙仰头望去,只见半空中还漂浮着杜丽娘的魂魄,却是昏迷不醒的。它流着泪水掏出一个收魂瓶,把杜丽娘的魂魄吸进瓶子里面,抱住那个瓶子嚎啕大哭:“丽娘,丽娘,丽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玲珑鉴找到狡童,让它传信给了岚青和夷海。
夷海和岚青飞快的赶到,痛哭不已。
夷海掏出一粒上古遗留下来的古莲子,把杜丽娘的魂魄封存在里面,借助古莲子的灵气滋养着她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