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走,嘉佑几人刚回了里间,满双便面色难看的将手中熏香往身旁小丫头手上重重一放,又不待嘉佑吩咐便赶了小丫头下去,这才推心置腹般看着嘉佑说道,“主子以后可要提防着二姑娘,奴婢原以为这二姑娘是个怯懦胆小,又没什么心眼子的庶出姑娘,却不想有这般深的心机,这府里都知道老夫人一向不喜府里的人用这些脂粉香气,不论是多喜欢的姑娘都会当众就发作脾气,以前老夫人有个本家侄女来府里小住,就因为犯了老夫人的忌讳便被送出了府,更是这么多年都不许那姑娘再进府里,如今二姑娘却送了这东西来,不是要老夫人厌恶三姑娘么!这般计算姑娘真真可恨,亏姑娘不嫌弃她庶出的身份还愿与她亲近,真真是恶毒心肠。”
嘉佑不想这熏香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忌讳,看满双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教训的模扬不由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些,依我看这二姐姐是经常不出院子,又是不得老夫人心,便连带底下丫头也不知这府中情况,这才送了来,若是这熏香不妥我不用便是,满双姐姐不用这般气恼,我关那二姐姐面相颇为和善,想来也不会暗害于我,只是这次凑巧了而已。”说着拉满双在身边坐下,“满双姐姐快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身子我可就心疼了,没了满双姐姐,还有谁能替我想的这般周到。”
满双看着嘉佑的笑脸也不由的泄了气,又听嘉佑这般看重她心里不禁又高兴起来,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这样随意相信人便不由的皱了眉,这面相却是一会儿一个变,嘉佑直看的好笑,直笑了半天才拉着满双的手道,“满双姐姐快别皱眉了,这样好的一番相貌苦着脸却是多难看,顶多嘉佑以后行事小心些便是了。”
满双哭笑不得的看着嘉佑笑闹,依旧心下不安的好生嘱咐了一番,才伺候着嘉佑歇下,满心惆怅的下去了。
满双一出屋子便唤了晚雪去屋里伺候,怕晚雪粗手粗脚的吵醒了嘉佑,便小声的叮嘱了两句,晚雪心下明白现下是嘉佑正用得着满双的时候,便也忍下心里的不耐烦,安静的听完满双的叮嘱,这才进了屋子。
晚雪一进屋子便瞧嘉佑果然没睡,正看着自己皱眉,
小心的关了门后,便在床前的脚凳上坐了,一边注意着门外动静,一边低声道,“方才主子和满双姑娘在里间说话时,奴婢注意到似是有别的院子的丫头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奴婢注意看了,像是到大奶奶房里的花莺。”
嘉佑一怔,眉头皱的更深了,“大奶奶,大奶奶的丫头来我院子做什么?春晴可在?”
晚雪自是清楚嘉佑的意思,忙回道,“春晴是在的,一直埋头做着绣活,一步也没出屋子。”
嘉佑心下奇怪,想了一阵子才道,“可能是大姐姐被祖母训斥的事被大奶奶得了消息,这才派人来我院中看看,我们且不管她,只要管好了这院子的人,她便也拿我没办法。”说着就将方才满双的话一一说了出来,晚雪细细听了,将几上凉了的茶换了一道,才开了口,“奴婢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以前苏家还没被贬为侯爷时人丁甚旺,三爷底下还有个嫡出的四爷,因是老夫人最小的孩子,便宠的有些过了,王府又势大,真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索性四爷虽是爱闹了些但也没出过大过错,直到十七岁那年,四爷不知怎么忽对自个儿院中的一个丫头上了心,说什么都要收了房,只是那时四爷已定了亲,再过两月便要成亲的,老夫人就想待成了亲再收了房,谁知四爷却说要退亲,老夫人立时就发了火,要知道那门亲事是老夫人精挑细选贵勋家的嫡长女,若是退了亲,两家可就做成了死敌,虽说那时的老太爷是异姓王爷,老夫人又是皇上的亲侄女,但那家却是也差不多,老夫人再宠爱四爷也不能任他胡来,便用了家法打了板子派人好生看守,又将那丫头也锁进了柴房,只等找个时机便卖出府去,四爷在房中没少闹腾,但眼见无望就认了命,府中都以为此事了了,便放松了四爷的看守,谁知成亲前夜四爷竟打伤了看守的下人带着那丫头连夜逃了,老夫人忙派人追,结果天黑路滑两人慌不择路摔下了山崖,那丫头当场就死了,四爷却也摔折了腿,带回府里没几年便也病死了,那丫头原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头,府中的家生子,很是喜欢摆弄花草,又很会弄些闻着好闻却也不显俗的熏香,很是得老夫人的喜爱,老夫人见她性子好又使着得力便给了四爷,谁知就出了这么档子的事,在四爷没了以后,老夫人就将府中关于熏香的物什都毁了,更是不准底下的丫头碰,便是连奶奶小姐们也是不准用的。”
嘉佑端起几上的茶饮了一口,半晌才感慨道,“倒是一对痴儿,只可惜了福薄。”
晚雪也同感似的直点头,又伸手将嘉佑身上滑下的锦被掖了掖,道,“奴婢去打听了二姑娘,生母是府中丫头抬的姨娘,很是不得二爷的心,就前些年刚收房时去过两回,待二奶奶生下了主子和年哥儿便再也没去了,那姨娘也是个本分的性子,从不争宠也不来碍二奶奶的眼,只有逢年过节给老夫人和二奶奶请个安,平常却是连院子也不出的,对二姑娘管教也颇严,日日守在二姑娘身边,只今日不知怎么染了风寒实在起不得床,二姑娘才去听雨阁瞧瞧,结果却遇到了大姑娘,出了这档子事,那二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前些年瞧着也是个机灵的,只不过几年的光景,却是这般上不得台面了。”
嘉佑听了,也不见什么表情,只是将手中茶盏搁了,道,“这也是命,怨不得旁人的。”
晚雪抬眼看了主子淡淡的神情,知主子是想一个人静静了,便伺候着嘉佑躺下,将几上的茶盏糕点收拾了,便去了外间。
晚雪因夜里睡的好也不觉得困,便从开着的窗子往院中望,外头日头还大着,丫头们都在屋子里做活,只有满双和一个小丫头说着话,只见满双拿了一个瞧着很是精致的锦盒交在那丫头手里,又说了几句,那丫头便拿了盒子出了院子,满双直看着那丫头走远,才转回身来,恰巧见到晚雪正关着窗子,满双瞧着那慢慢合上的窗子,不知怎么,心里突然觉得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