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规矩
“夫人，苏通房晨起跑肚，怕是不能来给您请安。”刘妈妈话音刚落，大姨娘笑吟吟地接口，“昨天才收房今天就摆架子，姐姐真是好眼光！”
她今天清早跑来同夫人闲聊，就是想看看新通房模样，如她所想其她几房姨娘都来陪夫人叙旧，到底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个通房，大伙都感兴趣。这个果苏倒大胆，竟用跑肚的名号缺席，是真正跑肚还是世子过度宠爱导致目无尊长，在座的人相信是选择后者。
刘妈妈涨青了脸，这些年跟在夫人房里，果苏是怎样的好女孩她看得清楚，大姨娘的话未免太过分。
只是当着众姨娘的面，刘妈妈没资格说话，垂首在侧静待夫人发话。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刘妈妈快带大夫去瞧，苏通房的身子要紧。”眼见众姨娘都在等笑话看，夫人只好先让刘妈妈下去免得闹出更多事端。
大姨娘颔首，夏荷识趣地为她添茶水，脚下忽然一滑，水壶砸到几尺外的刘妈妈身上。
大姨娘瞪她一眼，眼里有愤怒更有满意。
秋鄄收夫人好处做了回叛徒，大姨娘没有明罚她，只是物色了比柳静更好的婆家给她，而夏荷在洗衣局表现得好，几件小事大姨娘想起她的好处，又叫回身边侍侯。果然，夏荷是最懂她心意。
夏荷是惊呆，忙跪住不断地自扇耳光，嘴里念着，“奴婢该打、奴婢该打……”
水温不高刘妈妈没烫伤，只是脏了衣服出不得门，得去里间更换，她铁青一张脸，夏荷主动认错也不好动怒，她们都是下人，毕竟是为自己主子做事有着苦衷，刘妈妈最终还是给个笑脸，“老奴没伤到，换身衣裳就好，姑娘别自责。”
夏荷又自扇两个巴掌，才伸手去探水温，确定不至于伤人后舒了口气，依旧连连赔不是，刘妈妈懒得继续和她演戏，辞了夫人便入里间更衣。
两个粗使丫鬟清理了水污，夏荷回到大姨娘身后一直不敢抬头，叫人瞧不清表情，只是脸上红印清晰，说明她是真心愧疚。
刘妈妈没走成，恐怕果苏要有麻烦。和柔悄悄地碰二姨娘示意她先离开，不要介入斗争。
今天陪二姨娘过来和柔是想看果苏过得如何，见不到人她们也没有生事的想法。夫人与大姨娘的斗争，二姨娘是从无介入才一直保平安。
“夫人要是没有其它吩咐妾身先回房了，紫旋生辰将至，妾身要去张罗着。”二姨娘心里明白，果苏的事轮不到她插手，寻了理由离开。
提起紫旋，夫人目光变得慈祥，笑着应允，大姨娘显得更亲切，“日子过得真快，紫旋已经十一岁，过几年是大姑娘可以谈亲家了。”
见话题转移，二姨娘松了口气，没戒心地接话，“紫旋的婚事自有王爷做主，三少爷已经十三，姐姐才要好好张罗。”
紫旋虽是庶女却因是王爷长女身份略显贵重，由霖王亲自安排好人家，子若因是庶子，京都富贵人家的嫡女怕是娶不到，要由大姨娘亲自出面谈婚事。二姨娘的话中的讽刺大姨娘听得明白。
大姨娘最讨厌有人谈论嫡庶长幼的区别，一再打击她的子若，手捏紧茶杯。
“都还早着，只是二妹别只顾着生辰事宜，多管好下人的嘴，莫叫紫旋听信某些传言在饮食上大意，食五谷杂粮容易生病的。”大姨娘还她个笑容。
二姨娘抓紧和柔的手，后悔没有及时离开，大姨娘分明是公然挑衅夫人的威严！
夫人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面上平静看不出情绪，屋子里却没一人敢再言语，只有大姨娘，依旧悠闲地扇着扇子，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
那头，刘妈妈正巧出来，见到夫人佛珠掉落明白是发生事情，更是一刻都不愿留，福了福身便走。
偏偏夫人叫住她。“刘妈妈，静安堂前几日送来新佛经，你带去叫苏通房月末前抄诵一份给我。在佛前抄诵方能领悟佛经真谛，最近没有祭祀的大日子，让苏通房到佛堂抄诵。”
“夫人，苏通房不大识字。”知道夫人不是真心要法果苏，刘妈妈大胆求情。
夫人房里的人，都和夫人一样起善心便不顾规矩，大姨娘摇头叹气。
“不大识就是还会写，礼佛重于心。”她是主母，果苏是她房里出去的更应做好榜样，夫人的声音透露威严，刘妈妈知道再说无益，领命下去。
二姨娘一刻都不愿留，忙辞了离开，大姨娘笑得灿烂，也寻了理由走。
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面上无情绪。
果苏服了大夫开的两帖药方才躺在床上睡了半个时辰，傍晚才有力气起身吃两碗清粥。侍侯她吃完粥，刘妈妈拿来夫人交代的佛经。
“苏通房，这是静安堂送来的新佛经，夫人要你到佛前抄诵一份，月末前要归还。”
几躺跑肚果苏更显清瘦憔悴，看着刘妈妈捧的一尺厚佛经露出笑容，“辛苦妈妈了，先放桌上，我身子好些自会去抄，还麻烦您替我去谢了夫人的好意。”
夫人诚心礼佛，以往寺庵送来佛经都是亲自抄诵，果苏刚收房就将佛经交给她抄诵，证明夫人是真心将她当自己人，果苏心里暖和，白天跑肚的痛苦全忘记。
知道果苏是误解夫人意思，刘妈妈支吾着没敢开口，“夫人交代月末前完成。”
如此厚的一叠佛经，果苏该听得出是在惩罚了吧。
“我会尽量努力，麻烦妈妈谢过夫人。”想是佛经珍静安堂规定外借时间，果苏更感受到夫人对她的器重。
她越是开心刘妈妈心里越不塌实，一咬牙将话说明白，“苏通房，夫人要你到佛前抄诵一份，老奴的话只能说这么多，今天发生过什么事情，您自己好好想清楚。你最好是今晚开始动手，误了时间夫人可要怪罪。”
果苏认真地瞧着刘妈妈，所有惊异委屈最终化成一个笑脸，“替我谢过夫人。”
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刘妈妈想起自己的女儿，惆怅道，“苏通房休息后就随老奴去佛堂吧。”
她唯一能为果苏做的就是陪她在佛堂里抄诵，那些下人见到她多少有所顾忌，果苏不至于平白受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