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果苏由丫头侍侯着整理好衣容,盯着桌上的药水发愣,好半响才端起头一仰饮净,酸苦的滋味在口腔蔓延直达心胸。
轻拭唇边残留的药汁,唇边感觉一阵冰凉,抬头对上子离带笑的眼睛,“吃。”
果苏没闻清那蜜饯什么味道,只闻到子离的手指有清淡气息,那是最好的呵护。张嘴将蜜饯咬住,果苏连忙闪开脑袋,脸颊已经通红。
由世子亲自喂她东西,她终究是不习惯,尊卑观念告诉她这是逾越行为,房里还有丫头看着,她放不宽心。
她带羞模样叫子离怜惜,知她顾忌子离也不好勉强,张开手臂,“更衣。”
脑袋还在为刚才的小亲密糊涂,果苏“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替子离脱下睡袍,刚走到他身边,子离手臂一收紧紧抱住她。
两个丫头退出里间将帘布放下,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他们住在永乐居,世子的院落,这些丫头都是新挑,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机灵,果苏想起从前的果翠,好一番感慨。
如果果翠在肯定是瞪大眼睛盯着,盯到世子不好意思自动松手。没人帮她盯,果苏自己挣扎,“世子现在是清晨……”却叫子离抱得更紧。
“还想躲?”果苏已经收房正式是他的人,子离不明白她为什么还害羞。
周公礼早已行过,果苏完整地属于他,如今不过喂她吃食至于躲他吗?子离不乐意,手指转到她平坦的小腹,“等明年娶淑娴进门,你就不用再喝药,给我生个小少爷小小姐。”
说到心坎上的话,果苏表情凝重起来。
“好啦,你当真不愿意可以将药倒掉,届时有了孩子我再去求母亲,规矩是人定的母亲一定会帮咱们,就像从前的八娘……”想到八姨娘的下场,子离收住嘴。
八姨娘毁容又不得父亲喜爱,怎么可以拿她与果苏比较?子离自打嘴巴讨罚,果苏没去理他。
的确,她怎可以与八姨娘相比,八姨娘有喜时王爷已妻儿满堂,而她是世子的第一个通房,正妻未进门,相较不得。
或许她的身体正在制造属于他们的孩子,但那碗药下肚,孩子不可能存活。果苏明白嫡庶长幼的区别,她一个小小通房,怎有资格为世子诞下长子?
只有淑娴郡主进门生下小少爷,她才可以怀孕,如若听子离的话,怀抱侥幸心理将汤药偷倒掉怀上孩子,两个月后大夫诊脉出来一样要打胎,而且届时不仅只是失去孩子,夫人更不可能再留她在世子身边。
世子为她好她明白,但终究他被夫人保护得太好,许多想法都太天真。
道理是明白,还是忍不住伤心,果苏多么希望有个和子离一样柔情的孩子日夜陪伴。在娶妻前世子还会收多几门通房,届时能有几个夜晚陪伴她,长夜漫漫是女人最寂寞的时光。
将内心想法说出来,子离不外是震惊以为她存异念,果苏笑着转开话题,“不正经,快站好更衣,奴……妾身晚些还要给夫人请安,过了时辰可不好。”
新人侍寝后要给家母请安接受礼训,世子尚未娶妻这个安是要向夫人请,果苏原是侍侯夫人的更要将规矩做好,才不落人口实。
同时夫人是子离最尊敬的长辈,只有抬出夫人的名号,子离才可能听话。
子离抬高手臂任果苏摆弄,果苏依次替他披上袍子系紧腰带穿好长靴,动作熟练轻巧,忽的感觉下腹坠紧,果苏整个身子倒在子离身上,面色惨白。
“怎么啦?”子离忙扶她坐到椅子上,果苏摆摆手,单手捂住肚子饶是难为情,“妾身怕是跑肚……”
“好好的怎么跑肚?”大清早还没进食,子离十分担忧,话没问完果苏又瘫倒下地,子离没办法,赶紧让婢子送她如厕。
“苏通房早上吃过什么食物?”子离问刚侍侯果苏妆容的丫头,从果苏起身的那刻子离一直都醒着,微张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没见到果苏有进食,难道是他看错?
“回世子的话,苏通房并没有进食。”丫头看那药碗一眼,很想说果苏只喝了一碗药,想想那药是夫人吩咐的便没有开口。
子离明白丫头的意思,怕是果苏身子骨差,母亲送的药怎可能出问题?想到那药的作用,子离没再询问,之前他问过大夫,少数人对那药会产生排斥,或许果苏是那少数人。
都是他的错失。子离在房内踱步计算着时辰,但愿果苏病得不严重,待会还有力气向母亲请安。
没数在房内转几圈,果苏在下人的搀扶中走到门口,子离欣喜地迎上去,刚碰到她的手果苏又一次脚软面色转白,“世子,妾身怕是……”
子离了然,无奈地让她下去,看到阳光照在屋顶明媚一片,知道今天的安是请不成。
“刘妈妈,麻烦去告诉母亲苏通房跑肚,今天是不能请安了。”刘妈妈是母亲使来管理永乐居大小事务的妈妈,由她出面妥当。
刘妈妈应声而去。
“子离哥哥该上书房了,不许睡懒觉!”敏儿一跑进房里便粘上子离,单手搂他脖子绕一圈才松开,“换新居也该读好功课,莫叫先生等急。”
几句话说明她是先生谴来寻人,非自个爱闹跑来。
子离哪不知她心思,书房到永乐居全是卵石路,敏儿鞋底还沾有泥土,分明是刚从家中跑来,见她有心情懒得反驳,“冤枉啊大人,小生正准备启程。”
敏儿满意地抬高头,上下打量子离的衣装,恨不得挑出个毛病来驳他的话,可惜一来她对衣容没研究,二来子离穿什么她都觉得好看,最终是投降。“谁给你做的衣裳,穿起来真好看!”
如此不避讳地赞美男子,敏儿绝对是第一人,且不别扭做作,是真心的夸赞,子离最喜欢她的真诚。“是谁我不知,大抵是京都有名的绣娘,你若喜欢跟母亲说声,改日叫绣娘给你做套,不必看着眼红。”
“笑话我!”敏儿一气奔出房去,眼角瞧见果苏在丫头的搀扶中走来,没走两步路捂着肚子又折回去,不免偷笑。
不向夫人请安的新妇,无论是什么理由都要落人闲话,有谁会相信问题出在许妈妈端来的汤药上呢?
子离跑出去追她,敏儿反常态地配合,跟在他身后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