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见状立即双膝跪地,面色虽诚惶诚恐,却带有一丝不明的喜色。“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瑜妃主子今早突然不适,御医来瞧说是已有孕在身。皇上特地让奴婢向娘娘禀告这桩喜事。”
这如同一声响雷砸在各个妃嫔的心上。瑜妃有孕,各家欢喜各家愁。
“瑜妃妹妹有喜这可是大事。皇上自登基五年来,拥有的子嗣稀少。这回可真是喜事一桩!”凤后也满脸喜色地叹道。这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女人,可是这皇嗣便真真少了。“众位姐妹不如随本宫去探望瑜妃妹妹吧,也沾沾喜气。”众人俯首称是。
一行人朝着毓庆宫走去。才至前院,众人便听闻内殿中内官们的笑声。这其中不乏有妃嫔欲嘲弄一番,只是凤后在此,只得压在心中不得发了。
待众人入内,凤后便先疾步向皇帝走去,近身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面容沉静,婉柔如云。云睿抬手拦住,“皇后免礼。”转而,向她身后跟随的众嫔妃望去。
能有幸为圣上注视,那是荣幸,更是妃嫔之幸。众嫔妃莫不是含羞带媚地看着她们面前的男人。
只得沈悉夙一人,她的脸色几乎接近煞白,双手紧紧握成拳状。她这是重生后第一回看到他,心中难掩情绪,那恨意一股脑直冲脑际,无法制止。她略垂目,不想泄露此刻本不该出现的情绪。可是一想到过去的日子,身子都略微发颤。她强忍着心头坠痛感,持着平常之色。
“瑜妃妹妹辛苦了。”凤后望向正在卧榻的瑜妃,后者则是满面喜色,眉眼弯弯,那股欣喜之色却是刺激了身后的那些嫔妃们。“多谢皇后娘娘,还特意来探望妹妹。”说完,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还未成形的肚子。凤后看着她的小举动也未气恼,仍旧满面笑容,那般从容大度。
“现如今,瑜妃妹妹可是有孕在身,这日常调理可少不得。吩咐御膳房,一切随瑜妃妹妹的喜好。再有,御医那里就让宁御医照料吧,他的医术本宫和皇上都信得过。”说完,看向不语的皇帝,见他示意,适才放心。继而,又好似想到什么般,脸上泛着丝丝无奈,“皇上,恕臣妾多言。自上回选秀已四月有余,这还有些妹妹还未蒙受隆恩。今日瑜妃妹妹既然不能侍寝,便叫这些新妹妹代替吧。”
皇帝目光扫向哪些妃嫔,的确有几个生面孔,思虑片刻,道:“皇后提醒的是。”这声音落下,众人的脸色皆有不同。其间沈悉夙的面色最为怪异,那股恨意,忍耐之意,还有脸上持着的笑意,结合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意味。只是她落于后方,倒是没让人瞧不对来。
卧榻的瑜妃脸色青白,这些日子有圣上一直陪着她便觉习惯,这刚怀孕,凤后就将自己的恩宠指向哪些没开脸的小蹄子们。不经觉中手指已紧紧拽住锦被,久久未松。
其他嫔妃倒是庆幸凤后的举动,不由的松口气。这瑜妃现在是势头正劲,又得圣上宠爱,若再一举得子,恐怕这位份得压得她们死死的。
沈悉夙紧紧握住锦袖下的手,时而又松开,眉目清澈而邪魅。
“既如此,各位妹妹也不要叨扰瑜妃养胎了,这人多终是与胎儿不好。”众人顺应地迎合。凤后侧身向皇帝行礼告退,皇帝一把扶住,面上温和,“朕随皇后一同回凤霞宫。”
妃嫔闻之,无不遗憾之色。只是有凤后在,谁也不会当面争宠。两人前行,众女尾随之后,直至前方的身影渐远。
沈悉夙经历刚刚倒是有一丝倦意,看着身旁的碧儿,道:“回宫吧。”
这回行的路上,几位嫔妃方向一致,便携伴一同前行。独沈悉夙一人旁走。
“赫姐姐,你说这凤后好大的仗势啊!瑜妃娘娘如此受宠,还抵不过她一句话。哎,想这凤后也是凤家庶出,若这嫡出的在,哪还有她的份位。”舍婉仪掩嘴娇笑着,眼底却充斥着鄙夷之色。她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女,这庶女身份在她面前哪还有身份可言。
“住嘴,皇后娘娘岂是你等妄议的。”赫贵嫔大声呵斥道,眼底一丝紧张之色闪过。
舍婉仪听闻心下便有些瑟瑟。她入宫时日短,本意想与赫贵嫔交好的。这皇宫中除了瑜妃娘娘,就数赫贵嫔最得宠了。想她身家低微,却能位及贵嫔,必有一番手段的。与她交好于自己是极有利的。当下便认错道:“贵嫔娘娘,是妹妹错口了,这白日里怕是热症上身,胡言乱语了。”
热症?这时段已入深秋,哪还有半分热意。这推搪之词,只是做给这些听闲话的听听罢了。此刻的赫贵嫔脸色稍缓,眼角余光射向右侧的沈悉夙,不再言语。失了舍婉仪的口快,倒是安静下来,各嫔妃皆不出声。不知是怕像舍婉仪的那般错口,还是畏惧赫贵嫔的威势。
几人前行着,于岔路口各自分散。沈悉夙的宫殿偏远,于是独自前走。身旁的碧儿却难耐心中所想,独自嘀咕道:“这赫贵嫔今日好生奇怪,若是往日,必要责怪哪些嫔妃娘娘不可的。”碧儿做事谨慎,却心思短。自己重生这些时日她却没看出半分异样,不知是她单纯还是她与原先的沈悉夙确有几分相像,她不得而知。碧儿只知她前程往事尽忘,偏执地认为她被邪侵,未作他想,与她来说也是桩益事。
“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何为该说,何为不该说。”沈悉夙未理会碧儿一旁沉思,素手轻抬,折下路旁的花枝。暗自默语,这芙蓉还是这般独好啊。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娘娘好生意境。”花的另一侧冒出一抹红色的衣角,沈悉夙未抬眼,只是注视着手中的芙蓉花,仿佛那人不存在一般。
“你是何人?”碧儿一见陌生男人,忽而一声呼叫,双手紧紧捂住双唇,一副受惊之态。但见男人身影立于眼前之时,便更加惊讶失色了。
眉似墨画,面如冠玉,明眸皓齿,妖而不媚。这是何等一番容颜,男子中俊美至极,便是于女儿中亦能平分秋色。碧儿生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一身红色锦缎,黑色长发随意搭落双肩,妖异无比,又像是随性之至。
半响,男人轻启薄唇,“好一株娇芙蓉!”他的话好似诉说这芙蓉花,但双眼却紧紧落在沈悉夙的身上。
沈悉夙用那般殷红的指尖折下一片花瓣,指尖处一松,便滑下洁白的掌面。慢慢的花瓣失去手掌托扶之力,幽幽下落,不留一丝停盼。
“碧儿,这秋日渗心,为我取件披风来。”沈悉夙见碧儿忽而莫名的神色,加述道:“桃红色的便可。”碧儿看向红衣男子,一时间留有疑色。但闻之主子唤冷,不得反驳,只得速速去取。这一来一回不近,希望主子不被凉着才好。
见碧影远去,男人便俯身贴近她,那双桃花般的眼眸中映照她的眼睛,只是咫尺之遥。沈悉夙一声无奈的叹息,“逸王,这可是**,不是你妄为之地。”
云逸忽而面色明媚十分,“悉儿也会害怕?”
沈悉夙脸上净是嘲弄之色,“这世上若还有我害怕的事,倒不枉活这一场了。”猖狂的话语从她那朱唇流出,让她拥有一种无言的邪气。
云逸收起肆意之态,面容几分凝重,看向沈悉夙的双眼深意重重。“悉儿,漠北****,此刻正是收复时机,本王怕是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漠北。估算着也有月余,今日之见也算是告别。”
他本越王之子,该继承父业镇守漠北。只是生性不拘,得圣上应允,不必日日留守漠北。只是照如今之势,漠北怕是没那么的太平。
他从怀中取出一素锦包裹,递与沈悉夙,“这是凤凰涅槃三式,你内功弱,如此对付着宫里的高手胜算大些。至于这两瓶,你仔细慎用。红瓶中盛有软骨散,白瓶是断肠草所制,剧毒无比。这宫里纷争遍地,也好作傍身之用。”
沈悉夙接过递来之物,“多谢逸王所赠,悉夙感激不尽。”收起素锦,半响沈悉夙道:“名册我已到手,傍晚时分会藏于老地方,届时派人来取便可。”
云逸苦笑,他于她真真只有交易,再无其他?他不明白她的心如斯冷肆,隔绝世间一切温暖。思及此,他握紧袖中拳头,转身便走。
那一瞬,一道清冷的声音入他耳畔,“活着回来,我不希望我就此折损一名盟友。”
云逸的面上立即带有丝丝喜色,胸中溢满满足之感。她并非漠然至此,她的心也留守温柔一角,不过是强硬不肯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