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叶子手中的报纸,蝶儿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些狗仔,也太敬业了点,那么大的雪,竟然在她家门外蹲守了一夜,比警察蹲点抓嫌犯都要执着。然后,报上的结论是:战蝶组合两大主唱战辉与钟蝶整夜在一起,似已同居,为二人打掩护,经纪人清晨开车来接。
蝶儿脸上表情变化多端,最后却笑了。这一笑可把叶子激怒了:“你还笑!我说什么来着?狗仔无处不在,要时时小心防范。你们倒好,专门给人制造机会。这次比前几次可严重多了,同居啊!得有多少歌谜心碎一地,口水还不把你们淹死。”
“哪有那么严重,我们什么都没做,清者自清,他们愿说说去吧。”
“你说得轻巧。房间里就你们两个人,呆了一整夜,你说清,谁来证明?”
“我为什么要证明?我自己的生活关他们什么关系?我唱的是歌,他们爱听就听不听就算,我为什么要取悦他们?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跟战辉好了,犯了哪家王法,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没想到她的火气这么大,叶子被她噎得直瞪眼,末了,烦躁地耙耙头发:“总之这事你别轻易开口,到底怎么跟记者解释,我得请示Aimee。还有战辉那,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你劝劝他,千万别跟记者起冲突,保持沉默就好。”
“行,我知道了。”蝶儿也不知自己脾气为什么这么大,见叶子脸色不好看,有些懊悔,“对不起叶子,突然看到这个,我有些烦躁,你别往心里去。”
“算了算了,我就这命。我去找Aimee了,你别忘跟战辉谈谈。”
说完,她迈着大步噔噔噔地走了,蝶儿站在那儿,手里还捏着报纸,叹了一声,答应加入这个圈子,看来真是个错误。
叶子说得没错,这次的绯闻来势汹汹,她去报纸发行方要求追回报纸澄清事实时,碰了软钉子,对方再不像上次那般合作。与此同时,网上也炒得沸沸扬扬,也不知从哪翻出来那么多照片,每一张角度都拿捏得特别好。战辉在台上深情地看着她,战辉手搭在车顶护她上车,战辉帮她把塞在衣领里的头发挑出来,战辉被她捂着耳朵,两人一样的口形说着一样的话……单看这些照片,蝶儿都怀疑自己跟战辉是有什么的,战辉眼里的东西虽藏得深,但被技巧高超的拍摄者捕捉,仍然点点滴滴地呈现。
蝶儿开始有些怕,不知是怕这些照片,还是照片背后传递出来的东西。
她找战辉谈的时候,措辞很小心,可战辉却依然一派淡然:“有什么可担心的,没有的事,他们哄哄一阵就过去了。”
说这话时,他正擦拭着手里的鼓棒,那是蝶儿送给他的。蝶儿看看鼓棒再看看他,心里的不安怎么也再说不出口,战辉都没有挑明,她说得太直白了会不会是自作多情?
接着就是春节长假了,本来有两场演出,但战辉和浩子不同意,说要去台湾看看冷风。绯闻的事件还没平息,Aimee权衡一下,还是给了他们假。蝶儿也沾了光,浩子邀请她一起去台湾,她拒绝了,正是风口浪尖上,她可不想再生出些什么事端。
想了想,她坐车回了Z市,先去忘情酒吧看了芳姐和强子他们,又到马场看了师傅和艾玛,去看钟允恪时,不巧他出国了。从医院出来,她就直接坐车去了Y市。
当她站在半山的别墅门口,刘嫂来开门时,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却被她抓了个正着。她热情地给了刘嫂一个拥抱,刘嫂别别扭扭地推开,转身通报了齐念耕,就去忙活晚饭了。
齐念耕见她来了,更是高兴得紧,当即让她留下来过春节,蝶儿想想,点头笑了:“齐叔叔,我很能吃的!”
“能吃好,这屋子里,就是缺陪我吃饭的人。”齐念耕呵呵地笑,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拿出巧克力,还专门剥好一块送到她嘴里,“来,尝尝这个,以前雨筝最爱吃了。”
蝶儿张嘴含住那巧克力,入口微苦,但很快就感觉到芳醇的甜,她使劲地点了下脑袋:“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反正你怎么也吃不胖。”齐念耕干脆把巧克力盒子塞给她,让她抱着,那神态,像一个父亲找回了丢失了孩子,无处安放的父爱总算有了着落。
蝶儿抱着大大的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份爱,她接受起来,心里总是一丝丝的惭愧。要是她不出现,这位老人也许还在纵横商场、指点江山,不会这么早就像现在这般,守着一大盒巧克力,盼着一个能吃出它甜味的人。
七天的假期过得飞快,蝶儿要走时,齐念耕与她长谈了一次。直言他曾经做过亲子鉴定,结果显示蝶儿是她的女儿。事实为什么会这样,以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把利润精确到小数后面六七位的脑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当蝶儿告诉他自己来自宋朝,她来到的日子与雨筝离世的日子正是同一天时,老人呆了好久,然后,他一手抚上蝶儿的脑袋:“这么说,你还是我女儿啊!她替你去了宋朝,你替她来了这里。也许现在,她正在你那个大少爷家,喝茶聊天,而我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孩子,对不起!”
从没奢望这一声对不起,蝶儿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扑进齐念耕怀里:“齐叔叔,您一点没有对不起我。您这样包容我,像爱雨筝一样爱我,我又惭愧又感动。是我不好,害了奶奶,还害您丢了念齐!”
“傻瓜,没有你,庄毅的计划也一样进行,这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别自责了。来,抬起头来,”齐念耕把蝶儿的脑袋从胸口扳起来,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忙,偶尔回来看看,我就知足了。在外面有什么风雨,有什么不顺心,都要记得,你在这里,有个归宿。”
“嗯,齐叔叔,我记住了。”
“还叫叔叔?”齐念耕责怪地刮她鼻子。
蝶儿看着齐念耕期待的眼神,嘴唇翕动,眼泪骨碌碌又掉了两颗,才吐出两个字:“爸爸。”
声音很低,几不可闻,齐念耕却响亮地应了一声,又把她搂进怀里。刘嫂来送茶,在门缝里看见了,也拿袖口悄悄地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