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辛州北上东庆,只有一条大路,按临上之前打听到的,走完大道穿过一片荒漠,妖兽草原,如果看到绿洲,那就快到东庆外城了。我一心只想回家,叫临上快马加鞭,不管出了任何事,只许向前冲。临上很积极的配合,连续驾驶马车行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清晨,周围渐渐嘈杂起来,我皱眉,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吓了一跳,周围全是马车,各种各样,前面拉车的妖兽也是奇形怪状。乍一看,像是一场妖兽竞赛。
“临上?”我扯开帘子,探出头。浓浓灰尘中,临上正费力的驾着四只大角马。这种大角马身形壮硕,吃苦耐劳,日行万里不喘气,是沙漠戈壁的野角兽与优质马匹杂交数百年的来的。我挑中的是上等大角马中最健壮的四只,淡金色细毛,阳光奔跑起来下极为漂亮。马车是挑选的也是最坚固的黑木,造型简洁气派,有些像春秋战国时期借银马车,只是更高大,外面罩有数层结界。
从美学角度说,乘元大陆很多东西,无论是配色,造型,与春秋战国,汉代有很大的相似,非常漂亮。每每看去那些建筑,赏心悦目。有些方面乘元大陆有自己的独有的文化,甚至有鼎盛的趋势。
抛开这些,此时我眼里只有突然涌来的马车们,本来宽阔的大路硬是挤得满满的,溅起的尘土大雾一般再也未下去过,幸好马车都有结界,挡去了灰土。不过……一直这样赶路,会不会太热闹了。况且人多,事情也跟着多,我没时间耽误啊。
“主子?”临上是武异人又吃了一滴更泽水,驾驶这匹大马到不是问题,行驶两天,也未见疲惫。他坐在精神抖擞的看着我:“主子可是问这些人从何而来?”
“这马车皆不是凡品,自然是辛州出来的。不过辛州附近不只有东庆,有卫家占家十个大都城,他们为何不去那里,偏要来这里挤?”
“主子可是忘记了,占卫两家一直不和。这些辛州逃出来的,除了七大氏的,大多都是小氏的异人高手,去哪一方都是不讨好的,自然去最太平的东庆为上选。况且那里通海,实在不行可去蒙海北岛,听说那里极漂亮,是出名的海上桃源。”
“是啊,那里还有专门的大船,可以横跨蒙海,通向南域。我想回家啊……”我喃喃道,又坐回车厢里,继续炼化更泽水。
炼化的过程很顺利,异能空间渐渐占满,即将迎来的新的扩充。经历过几次进阶,我早已做好准备,加有数道强护结界,放出胖吉,让它守护我进阶。一鼓作气,将灵气推到泉眼,三个泉眼迅速旋转,吞噬着更泽水的精华。一触即发,涨到极限的异能空间,只差最后的推动。我毫不犹豫一锤定音,灌入灵气冲向泉眼。轰隆一声,异能空间再次暴涨扩大,比之前的小河大出十倍。全身的骨骼跟着咔咔作响,越来越紧密,肌肤也跟着一起收紧,冒出细密的黑色杂质。
一般异人,只有到师阶以后,才可以做到易经洗髓,脱胎换骨,达到真正的不死之身,当然不死之身只是一种笼统说法,在我看来,师阶的洗髓不过是强身健骨,离不死之身尚早。我虽然等级低,五阶武者。因为得到天地精华更泽水,体内又有本命战魂加紧炼化,提前享有洗髓的功效。
我体内积存的灵气都是金色,全无杂质,基础较厚,每次洗髓出的杂质并不多。灵气累积的厚与薄,便是基础的好与坏。灵气的质量强化到一定程度,还可产生元气,生生不息,是非常高级的能量。我日日炼化更泽水,无时不刻的不在洗髓分化,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年,我很有可能灵气化成元气。
果然身体越是年幼,越容易吸收。我突然庆幸自己是重生,现在八岁而已。
马车车厢非常舒适,有十五平方大小。我睁开眼,爆发出庞大生机,吐出一口气,马上掏出一个宝器清洗身上的黑泥杂质。这东西极其有意思,灌入灵气便出来清凉的小法术,一下子吸去所有杂质。当然咯,一般异人是买不起的。我扫了眼青妱,她闭着眼修炼,我迅速换了身衣服。不是小巧的深衣正装,而是迷你武服。银色秀金边短衫,加上黑裤长靴,一米三的小人显得清清爽爽,干净利索。为了寻这样的衣服,我可是跑了好几个辛州的雀仙楼的。
小狗状态的胖吉用没有前肢的肉球蹭我,我逗弄了一会,实在有些闲。主动代替临上驾马车,临上斜着眼睛看我,死活不让我驾驶。最后被我一脚踹进车厢。
驾驶这种烈马,力道很重要,我力气极大,稍一用力,这四匹马居然往着不同的地方跑去,我以为力大可以拉回来,结果我亲手挑选的好马丝毫不给面子,一只最大的拼命跑向右边。我瞪直眼睛,才发现右边还有个小马车,极为简陋,几乎碰一下就要散架了。眼见着自己的马要撞过去,我急的站起来,拼命拉回来,对面驾车的小少年也傻眼了,瞪着眼睛看着我拼命拉扯。
“驭!”一个声音率先出现,我左边的马车跃出一个人,踏着大角马头,一下子抓住最野的那匹,轻轻一拉就将他拽了回来,那人骑马儿,极悠闲的渡了过来。那边小少年冲他报以感激的笑容,马上放慢速度,不敢与我同行。
我好不尴尬,愧疚的朝那人开口:“多……多谢。”
他骑着大角马,轻轻一笑,似乎在极温柔的抚着马儿的鬃毛:“这马很好,小兄弟眼光不错。”
咦,这声音……他是那个黄居楼的那个话匣子。我马上朝他看去,他正骑着马儿在我右侧,不知是马儿高大,还是他个子很高,乍一看竟看不到脸。我好奇的继续瞟去,他突然一回头,露出一口白牙。
“小兄弟怎么在这了,这驭马之术不是一两日学成的,小兄弟这次倒是心急了。”
我在听不出他的意思就是白痴了,不免有些惊愕:“你怎知是我……?”
“小兄弟一头银发实在特别,在下想不注意都难。”说着,他有自顾自的笑起来。碰到这样的人,我连吐槽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悻悻地耸耸肩:“兄台的声音也很特别,像山涧里飞不出去的鸭子,嘎嘎嘎,一直叫。”说完,我自己也一愣,火药味有些重,毕竟人家刚刚还帮过我,这会正骑着我的大角马哩。
“哈哈,说话对,在下的确是山涧里飞不出去的燥兽,无处逃寻,小兄弟眼光果然毒辣。”那人哈哈大笑,温润的声音竟有了几分粗矿。无意间,阳光正打了过来,完全映出他的面庞。我不由的倒吸一口气,如同他的声音一样,他的脸孔更看不出年纪。年轻似少年,温润如中年,而一双眼睛笑笑的,我却清晰的感觉到深藏的睿智。
我猜想,他是高阶异人,有无上生命,保持着年轻的样子,内心早已超脱世俗,看淡一切浮尘。但这人并不是如此,他体内充斥着磅礴的生机,毫无死气,绝不是异人老怪。
他天生的一张甲字长脸,黑发黑眼,轮廓分明,下巴削尖极其厉害。鼻骨笔直高挺,眼角很厚很宽。一番打量下来,我确定他是个三十出头而且天赋很高的青年男子。
“小兄弟可看清了在下?”
“恩,不过尔尔。”我说道,心里却被这人折服,他明明很普通,但他比我见过的人任何人好看。非常奇怪。
他继续笑,很赞同的说道:“是,不过尔尔,山涧困兽怎能与天之骄子相提并论?凡少年白发者,皆是大成之士,自有一番运气。只可惜年华易老,空有一番热情却得不到善终,终日困于山涧小溪,看不全苍天大地。”
我听完,不以为然,轻哼道:“既是困兽,便是厚积薄发,只待一日冲入青云之中。既是困兽,为何承认自己为困兽?是困之人困,还是困之人,欲困?”
“小兄弟说的是,困于不困全是一念之间。天既造我,必有大用,如若不然,为何造之……”
“造与不造无关天意,我在这,即为我。”我看向这个神奇的男子,一笑:“为何想的如此多,天地之大,心怀之宽广,随心,随性。心结一解,山涧也是平原。”
我随口说说,想不到那男子却笑得格外轻,听得我的劝解,他没有半分失望或者是解脱,而是从未发生过一般,眼睛一直笑眯眯的。
我看到他细密的眼睛后,透着极其深邃的光彩。我对此人有种大智若愚的直觉,就他像早已看透这个问题,故意逗弄我玩一般。我不想继续暴露自己,被人看得通透,毕竟这感觉是实在不爽。下意识的闭上嘴。专心致志的驾着马车,经历过刚刚的失误,我迅速把握好窍门,驾的极为轻巧。不一会,他又传来声音。
“小兄弟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东域人?”他似乎骑马骑上瘾了,一直霸着我那匹大角马不放,我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过八岁,他至于这么搭讪吗?难道他喜欢小孩子?不是吧,我遇到了控童情节的大叔?
“你又是哪里人?你似乎还未报过出你的姓名?”我一脸防备撇过脸,紫色大眼直直盯着前方的路。
“在下姓旦名夫。”
旦夫?我才不相信这是他真名。我轻声道:“我叫申又牙。”鬼才告诉你,我姓花,名辰儿。
旦夫笑了笑,完全看不出他笑的是什么。之后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这样到了正午,终于出来林子来到一片空旷的平原。前面的马车纷纷停了下来,就地生火做饭,我自然不能免俗,挑个平坦的地,开始扎营。
“主子?这……这是谁啊?”临上一出马车便看到旦夫正在那喂马。他一反常态,没有大呼小叫而是一脸防备。
我表情好不到哪去,有些郁闷:“你别管,叫青妱出来,我们生火做饭。”说完,从宝器里取出笨重的铁锅,和一些食物,调料。
我对吃极为讲究,之前一直流浪,买不了这些东西,现在一夜暴富,自然不愁钱,一起准备的妥妥的。我拿出准备的食材,一等临上生好火,垫在石头上用布握住铁锅,大火一起,开始爆炒切成小块的鸡腿肉。,临上是第一次看到我下厨,看我小小的个子被大火掩埋,吓得叫出声。我锅子一抬,加入猪油,姜片,香葱,继续爆炒。这个世界没有辣椒,酱油,却多了很多更入味的植物,我从小就自制了不少调味料,小厨房的厨子也都是经过我调教的。等鸡块颜色呈金黄色,立刻加入我自制的调味料。
宫保辣子鸡丁一出锅,香味飘至方圆数里。此时所有的马车都停在平原上做饭,只有我这一家用的爆炒,谁叫乘元大陆喜欢水煮菜,蒸菜,闷烧,很少人用爆炒的。我一开心,又接连做了数到前世的家常小菜。秘制肉沫茄子,鱼香肉丝,糖醋排骨,最后干炒了一盘醋溜白菜,一共五个菜,直把临上与青妱的眼珠子瞪出来。
我们围着矮桌,拿起馒头就开吃,我说慢,又拿出黄瓜切了切,配了点酱料,当做凉拌菜。临上连舌头都吃掉了,直呼好吃,青妱也是如此,我尝了尝自己的手艺,味道刚好,没有太重太淡。正吃着,闪来一个人,旦夫不知从哪弄来个馒头,大呼绝世佳肴,然后华丽丽的挤到我身旁开始大吃起来。
我差点噎死,瞪着眼看他与临上抢菜。六盘小菜瞬间没了踪影。我终于忍不住了,咽下馒头,戳来戳旦夫宽大的衣袖。
“旦夫君,你……不回你的马车吗?”从他跳上大角马起,他之前坐的马车就消失不见。旦夫笑眯眯的,细细的眼睛,深邃的看不见尽头。
“又牙小兄弟手艺非同凡响,在下从未吃过如此特别的味道……”
我见他挑中一个话题,要继续说下去,马上站起身,对着旦夫说:“又牙身体不适,先行一步。”我边走边觉得,有束目光一直跟着我,如芒在背。我第六感告诉我,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口无遮掩的人,比我见识过的人都要危险。他喜欢说反话,一句话里拐了无数个弯。
这种人很聪明,通常有些怪癖,世人无法理解他时,他会用世人接受的做法包装自己,但是骨子里想的,与说出的话没有一点关系。就像他明明在夸我,可语气却藏不住的随意,眼睛里毫无任何的情绪。
对,眼睛里没有情绪,他说出的所有话,激情也好,痛苦也好,他真实的心根本没有任何触动,坚如磐石,早已绝情绝世。
但他无聊,所以他喜欢戏耍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这仅仅是他的爱好。
我倒吸一口气,但愿是自己多虑了。我正要爬上马车,不远处传来阵阵尖叫,侧目望去,不知哪家不小心起了火光,火势一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迅速在平原上燃烧起来,尤为触目。此时,平原堆满了马车,有的人还在歇息,看到这个大火都吓着了,以为天火追到这里。
亏得这里大部分是异人,都有天赋异能,不一会,几个中年人已经开始使用水异能。我大呼一声临上,让他去灭火。临上毫不犹豫,立马冲了过去,他想当英雄不是一两天了,干起活来分外卖力。
我远远看着,习惯性的摸着下巴。突然,灵魂深处传来深深的恐惧,似有一把刀子狠狠一搅。接着,四面八方传来猛兽叫声,平原被一团团黑色身影包围。黑影中露出一双双赤色血目牢牢盯着众人,还有巨齿下不断留着蓝色分泌物。居然是士阶妖兽,东域恶名昭彰的草原狼。一只草原狼堪比人类法士,如此多的草原狼一齐出现,完全是一场浩劫。
难道这里都是异人中的佼佼者,而是数量最多,才引来这草原狼全部出动?我不禁想,难道异人的肉比普通肉质鲜美?很有可能,异人修炼的是灵气,体内累积有大量纯净灵气,在妖兽眼里就是个移动的灵气储存箱。
“早就说了,这么多异人逃命,还凑在一起,必然出事。蓬蓬,斑,胖吉,出来!”我灵识一动,一拍储物玉佩,三只极品妖宠立马出现,它们没有露出本体,而是显出幻化后的样子,小狗,小猫,小松鼠。一只比一只娇小可爱。我伸手去保护青妱,她向后退了一步,坚定道:“少爷,我可以。”
我眼闪精光,笑道:“你跟在我身后。”
大火早被扑灭,平原上所有人都准备好异能。人与妖兽,此时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随着一只草原狼呼啸而至,无数只凶残身影铺天盖地撕咬过来。离得最近的异人们白光一闪,开始猛烈击杀。
草原狼出生草原,对草原极为了解,速度比异人释放法术的时间还要快,这时候武异人比法异人吃香的多,他们筋骨强健,身体反应更为迅猛,不需念口诀,抓起草原狼就是一顿猛砸。更强大的是一些高阶的团队,他们明显是一族之人,经验充足,分工明确,绞肉机一般击杀着草原狼。
我根本不用动手,三只妖宠一贴着我撒娇,一边释放出淡淡的威压。威压是什么,是上位者不怒而威的气势,在乘元大陆,威压更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精神攻击。尤其是妖兽间,血统足以代表一切,高阶神兽完全可以俘虏低阶神兽,威压一出,既定君王。蓬蓬与斑是传说中幽都山的帝阶瑞兽,它们未露出本体,仅仅一个眼神就制住所有想冲过来的草原狼。而胖吉是更为尊贵的神兽,妖兽中天生的神族,它保持着小狗状态,对待草原狼这类帝阶妖兽,连看的兴趣也没有。
战斗不过数分钟,别处异常激烈,我这里方圆数里,却是没出现一只草原狼。我拍了拍斑的脑袋:“蓬蓬与胖吉留着,你去杀些草原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