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进皇宫的那一刻起,陈硕真便一心只想着能见到李治。无奈的是,虽然进了太子府,但终日李嬷嬷只让她做一些粗活儿,根本连接近萧良娣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李治。
辗转过了十日,每天如此。陈硕真这日正打扫着后院的落叶,却突然被李嬷嬷叫住了。
“宫里的规矩你可都明白了?”李嬷嬷似笑非笑地问。
开玩笑,她曾经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当“前辈”都行了!
陈硕真点了点头,却又觉得不对,忙又直摇脑袋。
李嬷嬷说教道:“宫里的规矩很简单。主子让你向东你便向东,主子让你向西你便向西;多做事少说话;见到任何人都要行礼;该记住的一定要记住,不该记住的最好左耳进右耳出……其他的,你自己慢慢领悟罢。明白了吗?”
陈硕真佯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嬷嬷显然对她的这股“傻劲”十分满意,于是笑道:“走罢,跟我去向萧良娣请安。”
陈硕真欢喜地答应着,一把丢了扫帚,跟着李嬷嬷去了。虽然萧良娣入宫那时陈硕真当时还在宫内,但却极少再去太子府找李治喝酒,于是当时也“无缘”与萧良娣见面。如今见那萧良娣确有几分武媚娘的神韵,心里便也清楚其能得宠的原因,却又有些难受。
萧良娣来回打量了陈硕真一番,满意地向李嬷嬷责备道:“我说前几日殿下来说太子妃说笑我草木皆兵呢,敢情是李嬷嬷请了这么一个宫婢来伺候我,也难怪不被人说闲话去了。”
李嬷嬷笑道:“萧良娣你如今怀有身孕,招惹嫉妒在所难免,何必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呢。东施不但勤恳踏实,而且聪明机灵,相信萧良娣不久便会喜欢她了。有件事奴婢没有向萧良娣禀报。就是东施进宫那日因不懂宫中规矩忘了向太子妃请安,险些惹恼了太子妃,幸而有武才人求情才罢了的。”
“哦?还有这事?你认识武才人么?”萧良娣一双丹凤三角眼直勾勾地看着陈硕真,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陈硕真怔怔地摇了摇头。
李嬷嬷见状笑道:“萧良娣你多虑了。东施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怎么可能会跟身居宫中多年的武才人相熟呢?这个武才人向来当自己是观世音转身,总妄想用自己的‘假慈悲’来笼络人心……”
不等李嬷嬷说完,萧良娣冷笑道:“哼,她以为自己还能争什么?如今宫中仍是韦贵妃和徐充容平分秋色,她?连一个娘娘都争不上!将近一年,皇上连见她一面也没有。如今皇上抱恙,她再怎么蛊惑人心,有用吗?”
“是啊。不过奴婢就奇怪了……太子妃居然还主动去巴结一个小小的武才人,而且奴婢听说为此太子妃跟徐充容几乎闹翻了脸。难道……”李嬷嬷欲言又止,见萧良娣问才道,“难道武才人和太子殿下的传闻……是真的?”
萧良娣怒道:“胡说八道!太子是何许人也,岂会做出如此有违伦常之事?那武媚娘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连皇上尚且看她不上,殿下又怎么会喜欢这种货色?况且殿下待哀家如何,宫中上下岂有不知之理。依哀家看来,不过是有人捕风捉影想借此挑拨哀家和殿下之间的感情,根本无须理会!”
李嬷嬷连连点头。
陈硕真心里想着,却只埋头不语。想不到宫里对李治和武媚娘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开了……想起当日在荷花池见到李治含情脉脉向武媚娘表白的情景,陈硕真的心不禁又揪了一下。
这一天,陈硕真也不知是怎么挨过去的。她更不知道离开皇宫的这段日子,李治和武媚娘的感情究竟发展成什么样了。
越是在乎的事,越是想把它弄清楚。这一连串的疑问一直盘旋在陈硕真的脑子里,于是她决定了要去找武媚娘问清楚。只是该如何避开耳目,与武媚娘私会呢?
陈硕真陪萧良娣逛着御花园,突然见宫莲在园内采花。于是灵机一动,忙扑上去大声道:“我来帮你罢!”
唬得宫莲忙转身直直地看着她,竟觉得有几分面善,便只不说话。
萧良娣喝道:“东施,那是人家的事,你瞎掺和什么?还不快过来!”
“今晚子时一刻,陈硕真有事找武才人。”陈硕真急忙将话撂给宫莲,才起身答应着向萧良娣走去。
“好没眼界的东西!”萧良娣叫骂着,才让陈硕真馋着回了太子府。
一进门,李嬷嬷便上前笑道:“良娣你可算回来了,太子都等你多时了!”
陈硕真一天这话,忙往里张望,心跳得几乎快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似的。
但见李治转身的那一瞬间,他依然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在上扬的嘴角边。一年不见,他更显帅气亦成熟稳重了。
“见过殿下。”萧良娣笑着行礼道。
李治忙上前一把将她揽起,领她坐下,温和地道:“本宫说过不少次了,你如今身怀六甲,你我二人之间就不必拘礼呢。怎么还是记不住?”
萧良娣撒娇道:“珍儿已经两日未见殿下了,方才一时高兴所以就忘了。”
李治笑道:“本宫最近忙于政务,又要探望父皇,所以这两日才疏忽了珍儿。不过本宫不是已经让李嬷嬷专门找几个贴心的宫女来伺候你吗?怎么,还不能给珍儿解闷吗?”
“喏,不就是东施吗?”萧良娣撅嘴道,“李嬷嬷可是千挑万选才找来的!东施不单做事踏实勤恳,而且还会些武功。有她陪着倒是很好,但始终不及殿下陪着珍儿嘛!”
陈硕真见他二人终于谈及道自己,心中不禁暗想着李治见到自己时的表情,是否真如自己想的那样——惊喜?却没有想到,李治连瞧也没有瞧自己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想象中的一切都可以是美好的,可现实距离想象却始终有着一段距离。最终陈硕真根本就没有机会让李治看自己一眼,便被萧良娣打发了出来。
不过来日方长吧,眼见着子时就要到了,不知道宫莲能否将话传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