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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路多绊

就在此时,一股淡淡的气流如电光一般迅速从他身边掠过,只觉直逼面门的强烈恶臭顿时散去,练梧苍努力稳住身子一看,身后赤文游光撑起的结界已经扩大至他的身前,将他完全囊在里面,而正欲取他性命的死傀已经被结界带来的灼阳之气瞬间灼化,后面的死傀仍是不惧死地向他扑来,遇到结界的阻碍,瞬间飞灰湮灭。

练梧苍撑着最后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回身对赤文游光一拜,“多谢阁下!”

赤文游光颇为无奈地冷哼一声,看到一旁有些兴奋的孟出鸾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嘴角一抽,颇为郁结。“……”这小孩,转眼就跟没事人似的,好似方才用眼睛无声控诉自己的人不是他……

嗔了一声,博袖轻轻一挥,带出肉眼不可见的强劲灼气往四面八方而去,倏忽间屋外结界暴涨,如轻烟飞丝一般朝着躁动而来的死傀拂去,所到之处死傀瞬间灰化,只见一阵淡色青烟向天际蒸腾,无数被束阴魂尽数消散,周遭的世界又恢复先前的平静,刚刚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迷梦。

练梧苍震惊无比,一招,只一招!那金眼的轻轻挥手像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一般,只用一招,顷刻间便将外面这些傀儡化为灰烬,这是怎样的可怕力量?!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练公子还是先歇息下,处理下身上的伤吧,这样浑身血淋淋的怪渗人的。”乔安埋怨道,说罢轻轻拍拍怀中孟出鸾,只见孟出鸾一双大眼好奇地盯着练梧苍看,脸上满是担忧。

看赤文游光未说什么,乔安权当他默许了,从随身的口袋中摸出几个小瓶,这些药乔安和赤文游光自是用不上,但为防孟胡溪和孟出鸾一路上磕磕碰碰,他在临行前也备了写内外伤药,现在正好给这练梧苍用上。虽然不知道赤文游光救练梧苍是何用意,但是既然方才救下他,为他治伤也是情理之中。

“多谢!”练梧苍接过药,简单处理了下几处大的伤口,盘腿而坐,凝神闭目开始运气逼毒。外伤于他而言并无大碍,难办的是已扩散至他周身的尸毒,他要尽快将这些毒素逼出。

周身魂力开始运转,十二脉门次第打开,压抑着的气血接近凝滞,一股暗涌的气流推动周身毒素顺着气血在身体各处的流转,渐渐汇向膻中穴,带着腐腥味尸毒和着浓血从七窍缓缓流出,让练梧苍原本青灰的脸在夜色下更加可怖。尸毒带来的剧烈痛楚几度让练梧苍近乎昏厥过去,神志每每在半迷半醒中挣扎,却咬着牙不让自己真正失去意识。

不知道这样折腾了多久,待练梧苍将毒素尽数逼出体外,终于睁开眼时,屋外的天空已经有了熹微亮色,不自觉中就这样在生死徘徊中熬过了一整夜。

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帖着皮肤透进寒意,一个晚上的折腾让他身子有些虚软,长时间卧盘着的腿一时竟麻木的失去了知觉,练梧苍再次运气,逐渐活络的气血让他的僵硬的身体有了舒展的暖意。

练梧苍环顾四周,并未见到孟胡溪姐弟,屋中只见赤文游光与乔安。赤文游光倚在一张临时用锦面与薄棉铺成的小榻上,一旁乔安盘膝坐着,似在闭目养神,感觉到练梧苍的动静,睁开眼往这边看来,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乔安随手从身边抄起一只水囊向他抛了过去,练梧苍伸手利落接住。“多谢!”说罢拔开塞子,仰头灌了几口,毒素在他体内折腾了一个晚上,不断流失的体力与汗水早已让他口干舌燥。

“一大早的都不让人清静清静,”一旁佯寐的赤文游光不悦的声音响起,让练梧苍与乔安皆是一愣。

赤文游光慢慢端坐起来,向他斜睇了一眼,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仍旧是那淡淡的语气,“看来你身上的毒已无大碍了。”

练梧苍心中暗忖他此言意下如何,略微试探地答道:“承蒙相救,在下身上的伤确实已无大碍。”

“如此甚好,过会儿子等天亮透了咱们便分道扬镳吧。”赤文游光说得云淡风轻。

练梧苍顿了一下,迎向他的金眸,嘴角一挑,眼中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也罢,是练某叨扰甚久,救命之恩他日定然还报。”

“还报什么的就不用了,本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此时这样的正面交谈,赤文游光才真正看清练梧苍的样貌,先前略昏的天色里只觉他一身黑色绸衣,发冠劲束,举止言谈甚为老道圆融,粗略着看以为是二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此时得见面目,才发现他原来是这般年轻,入鬓飞眉下斜挑的凤眸明显还是未完全长成的浑圆,削尖的下巴上抿紧的薄唇配上略显丰满的双颊,透漏着属于少年的青稚,虽然强装着练达与内敛,但仍不能掩盖这是一张未及冠的少年的脸,以凡人的年纪来看,此人顶多只长孟胡溪一两岁。

“练公子接下来打算一个人回青州?”赤文游光接过乔安递过来擦脸的帕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练梧苍略想了一下,说道,“暂时不会,我此行目的未达,若是此时反转,那些属下的性命更是罔送了。”

赤文游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皆闻墨古国的游商遍行天下,不知道练公子此次去往何地?”

练梧苍一顿,似在思忖,跟着慢慢说道:“赫云,呼云城。”

“哦……”赤文游光一顿,看向练梧苍的眼中突然转向凌厉,一抹略带危险讯息的笑靥突然在面上绽开,让他俊美的脸顿时增上了几分魅惑,轻笑道:“呼云啊,甚好,我们几人也欲往呼云城走走看看,练公子若是不弃,与我们主仆同行如何?”

练梧苍神情一暗,这赤文游光是究竟是何打算?仿若对赤文游光眼中的凌厉未察,练梧苍不动声色地答道:“几位也是前往呼云城么?我们主仆本是前往呼云城置办几件货物,没想到在这里竟遇阻。”练梧苍顿了一下,似是对昨夜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若是能与几位同行自是最好不过的,只是不知操纵这些傀儡的幕后黑手是谁,倘若是以在下为目标,恐怕会为诸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倒是赶巧了,我天生就不是个怕麻烦的人,能遇到练公子也是缘分,要是能结伴去呼云,路上便多个照应,还望练公子莫要推辞才是。”赤文游光话说地随意,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但是……”

“练公子可还怀疑我就是那幕后纵傀之人,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不敢,”练梧苍神情未变,似考虑再三地为难说道,“既然阁下盛情相邀,那接下来还要劳烦诸位照拂在下了。”

赤文游光见他口头应下,毫不客气地轻声嗤笑一声,便不多言。

练梧苍当下心中便在思忖这金眼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先前让他滚蛋,此番又如此强留他,必是听到自己说同去呼云城,让他心中生疑,将自己放在身边就近提防,好过暗处小心。

他倒是会打算盘,不过以两人之间巨大的实力悬殊,此时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苍蝇还容易,用得着担心自己在他们面前使什么幺蛾子?真是可笑。

练梧苍心中冷哼一声,语气和缓地问道,“对了,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赤文游光,乔安是我的随身侍从。”赤文游光睇了一眼候在身旁的乔安,语气中的随意中带着几分轻慢。

赤文游光?却不闻江湖中有这一名号,难道是用的假名?但见他这般轻慢傲气,该是不屑于在自己面前隐瞒自己的身份的,但这般手段的人物怎会在江湖中寂寂无名?!

“游光哥哥!”孩童青稚的唤声从屋内一处木架挡板后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还半睡半醒的孟出鸾从挡板之后走出来,直接扑到赤文游光的怀中,粉嫩嫩的小脸让人心生怜爱。

本来还想在赤文游光怀里撒娇耍赖的孟出鸾,迷蒙的眼一看到屋中的练梧苍,便安静下来,乖乖窝在赤文游光怀中,眼中带着几分羞赧与好奇,小心打量他。

“那是练哥哥,从今个开始和我们一同去呼云城,可高兴?”赤文游光笑了笑,摸摸他的头。

“恩,”孟出鸾乖顺地点点头,扭头看向练梧苍,认认真真地说道,“练哥哥好厉害,一下子就打跑了那些坏人。”

练梧苍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下孟出鸾,视线往赤文游光脸上一扫,见他一脸淡淡的神情,并不打算说什么,心中暗嗤一声,闭上眼再次开始运气调息。

孟出鸾见练梧苍不理自己,以为自己说错话招人厌了,小脸一红,只将头埋进赤文游光怀中。

看到自己怀中的小人臊了一脸,赤文游光宠溺地拍拍他的头,笑道,“嗯,这么大了还撒娇呢,去让乔安帮你醒醒脸,待会儿用过了早膳便要出发了。”说罢揉揉他头顶的碎发,起身将他小小的身子交到乔安的手中。

孟胡溪从屋内另一处隔板处走出,身上早已收拾妥当,见大家都早起了,顿时觉得几分羞赧,走出来同赤文游光打过招呼,就着昨晚从屋后石井里汲上来的水漱过口,净了手同乔安一起准备膳食。

各人一切如常,只一旁的练梧苍,自孟胡溪从那隔间里出来后心中便异动不已,此女竟有如此净寒魂力!

练梧苍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孟胡溪,这几人虽对外称作兄弟姐妹同游,但明眼人一观便知,那姐弟俩明显是受人照拂,行事间总带着几分小心与感激,赤文游光这般人物,竟会跟在身边一直照顾左右,这样出挑的一群人聚在一起,这样奇特的组合方式,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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