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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槿儿(三)

十年前,夭夭还只是十二楼中一名童姬,不曾进得无名湖间,更不能有这一所小楼。而那时的槿儿并没有在鹿儿关生活。那时只得三岁的槿儿生活在陈国边境的草原上。草原名叫玉蒙草原,草原北方是绵延的十万大山,瑶河源头就在十万大山的某处。玉蒙草原被游牧部落统治着。这个部落的萨仁女王却是个能征善战女中豪杰,不过真正当着大权的是部落中的大祭司。先如今的大祭司叫做满满,却没有人能见到她的样子,因她喜欢一身黑色,且一直用黑纱掩面,也极少出现在百姓面前,所以神秘得很,不过她手中有一柄乌金权杖,却异常的高调,比人还高出两个头,委实看起来非常有权。

孩童时期的槿儿一路颠沛流离,被东家卖到西家,再被西家卖到东家,给人家做奴才,就免不了挨打挨饿等等,况且卖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直到有一天,在草原上出现了一位好心的夫人。夫人买下了槿儿,并把槿儿带到了陈国。这位夫人恰好是当时鹿儿关一个权贵的外室。既然是外室,自然多少有些风尘气息。带着槿儿回陈国一来是当时的槿儿虽然脏兮兮的,也算生得整齐可爱,二则,她那院子里的几张略看得过去的面孔,她家老爷委实已经看厌烦了,连带着也少上她这里来,所以需得再寻几个生得好的女孩子,以供老子娱乐,自己也才好多把老爷留下,才有可能留下个一儿半女,分些产业,老爷死后才能度日。不能不说,这位夫人的打算是好的,但是很多事情开始和过程都在意料之中,唯独结局从来不受人控制。槿儿直到几年后见到了老爷才知道,这位外室夫人的丈夫可不是一般的乡宦。说起来,此人也算是一方父母,管着一方水土百姓。只是,天下不大太平的时候,越是有权有势的家庭,自然不缺钱,陈国虽然富庶,然国内的政权中心想的多是如何在三国的政治斗争中多得点好处,所以对这些没犯什么大事的地方官的约束自然少了一层。王宫里少一层,到地方上许就少了九层,只剩的一层约束,所以地方上,尤其是离王都远点的地方上闹得就多少有点不像话。

夫人当时并没有把槿儿带到鹿儿关,而是在鹿儿关临着的瞭城。作为这么一个不是关口,却临着关口的城池,可以相见,王都对鹿儿关的供给几乎都是存储在瞭城中,自然这里的城主又比其他地方官略肥了些,所以取的老婆也多了些。幸而,城主的嫡夫人是个厉害的,许是治家有些手段,把个城主也制服得有几分怕着她,所以城主府中只得一位夫人,两位姨太太再无其他,这倒是让城主在官员中得了个清正的名声。只是,城主府中只得三位太太不表示城主只得三位太太,这年头,官家太太如何能随意出门,都是养在深闺中,所以城主在成立的各大巷街深处置了几处精巧的房舍,养了几家外室,时常的出来厮混一回,直说去了鹿儿关与收官将军商议供给等事,瞒着府里的三位太太是滴水不漏。加之府中三位太太本来也内斗得不曾消停,瞭城又本就掌着鹿儿关的供给,太太们自然不疑有他。这一瞒竟瞒了许多年。只是城主是个脑子不错的人,所以并不曾让外室的夫人们留下一二半女,省的这些娇养着的女子借着他的骨血闹上了府中,就大大的难看了。

带槿儿来瞭城的沈夫人跟着城主大人进十年,虽一直身子不错。却因城主并不想这些外室女子有孕,所以各种措施做得甚到位,只叫这些夫人们暗地里看了不少名医,把瞭城的妇科连带的发展了起来,也不见着好,于是沈夫人开始寻思着自己既然不能生,便找些俏丽的丫头给老爷,以来老爷新鲜,二来这些丫头都是自己的人,等有了孩子,随便想着法子弄死了就把孩子抱来自己养着,料想老爷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她越想越觉得办法可行,于是心思也就越来越歪,起先胆子小,在那青楼烟花巷里寻些身家清白,迫于无奈被买于此,还未及接客的女孩子,后来,越发上手,在贫苦人家家里也敢买上一两个。老爷倒是更多时候来她院子里,却依旧不见任何一个女孩子传出好消息。此时沈夫人就有些着急了,却不想,院子门口突然来了一个拿把破算盘的神棍,直说沈夫人所求之事他知道如何解决。那沈夫人在内院里听得这样的消息连忙把人请进来,好在知道自己身份,见时倒竖了个屏风。问那神棍话,那神棍直说欲得子嗣,须得夫人亲去一趟关外草原,夫人去了自会有主意。说得是不明不白,只听见话语声中算盘珠子拨得是噼里啪啦。

沈夫人一听这话,待城主再来的时候便求着要去草原上游玩一番,城主念着沈夫人的好,遂求了鹿儿关的将军拨了几个得力的侍卫,只说是亲戚家的女眷欲出关游玩,自己家太太管得略严了些,不大便宜。这鹿儿关的将军所需供给俱在瞭城,所以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后把自己个的得力副将叫来伺候沈夫人出关。这便遇上了和几个一起卖来卖去的孩子在水边洗衣服的槿儿。此时槿儿正哼着草原上的歌曲,蓝天白云绿地,合着她有些脏兮兮的小脸不知道怎么就得了沈夫人的喜欢,想着那神棍说的话,沈夫人不禁动了心思。只是却想再搞明白些,当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想明白什么。两天后,槿儿和几个孩子提着马奶酒许是送东西,经过沈夫人扎帐篷的地方,小孩子么,谁没有个玩闹的时候,见着这里草清水绿,放下马奶酒,跳起了草原上的舞蹈,远远的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沈夫人只觉得这孩子比那天上的仙女还美几分,当即就下了决定,要把她带回去,所以使了法子认了干女孩儿带回了瞭城。经过鹿儿关的时候,守关将军有也曾见了一次,只觉得小丫头清修得紧。

槿儿来到沈夫人的院子,因着年纪还小些,所以没让老爷见着,养在沈夫人另外置的临着住院的一所小院里,也是丫头们伺候着,还叫了先生乐师教着识文断字。槿儿也聪明,五年时间,不单学得聪明灵慧,也出落得清秀得很。沈夫人寻思着,沉寂了五年,是该寻个法子把人领到老爷面前了。果然,老爷再来她这里时,她故意寻了借口却把槿儿支来伺候。那老爷见了这么个人,竟一时愣了,没有碰槿儿分毫,只问了些身世等问题便告辞离去。到第二日沈夫人见着槿儿脸色就不好了。再过了几日,那城主府里的太太竟闹上了们来,进得园子别的话一句没说,只给了沈夫人几个嘴巴,尽也不要脸面了,就坐在那门槛上哭闹得不大像话。沈夫人脸色更黑了几分,却不知道为何没有一丝惧色,只定定的道:“别说太太你,便是我们这些人老爷也是要打发了的。”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向来城主府中便有三个女人,加上些外宅,外宅里的主母并妾室,只怕三十个也不止,此刻都慢慢的汇集到沈夫人宅子来了,这戏唱得也就大了许多。原来,城主竟是被槿儿迷住了魂,当即就要把所有的太太们都遣散了,只要明媒正娶的把槿儿迎进府中,听的槿儿换沈夫人母亲,这位大人居然还能腆着脸笑眯眯叫一声岳母。这就有些不要脸过头了。

一城之主闹得这个样子,那里还瞒得住,早有城中的监事快马报回王都,不久贬官文书被内侍砸在城主脸上之时,那城主才恍惚间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只是也晚了,陈王命鹿儿关的守将着人把城守一家并那些外室夫人一并送回去受审,尤其不能落下槿儿,却不料槿儿受了些刑法,之前又委实被那些夫人们下了些绊子,所以还没出瞭城,一口气上不来,竟死了过去。军士们瞧着这么个灵秀的人就这么死了,也没忍心拔了衣衫凌辱检查,自然也没时间叫来仵作验看活着挖个坑填土埋了。却不想,槿儿居然活了过来,想着这些年的遭遇,啼哭不止,好歹逃出一条命,爬起来就想着自己从草原上来,还是回草原去,摸索着也不知凭的什么,就摸到了鹿儿关。停在十二楼前,原想要口饭,却不料被看门的女才抬了进去,洗了一看才觉得也算个美人,虽不能和夭夭比上一二,到底是不差的,就好汤好药的把槿儿的命灌了回来。之后,槿儿便被委派在夭夭身边,姑娘们只当她是个寻常女子,所以暂时没让她在歌舞上有表现,只是那会儿的当家嬷嬷来瞧过,摸着骨骼说也算个可造之才,可惜学得略晚些,不知道还能不能成气候。槿儿在沈夫人那里吃了天大的亏,如何还敢表现,自己学来的本事藏得深深的,后来夭夭一舞成名,从十二楼的名姬变成了天下的名姬,槿儿便做了她身边服侍的第一个中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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