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再聚首】
江月此时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汹涌而来的回忆充斥着她的头脑。那些尘封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历久而弥新。
有人说,每一段记忆,都有一个密码。只要时间,地点,人物组合正确,无论尘封多久,那人那景都将在遗忘中重新拾起。你也许会说“不是都过去了吗?”其实过去的只是时间,你依然逃不出,想起了就微笑或悲伤的宿命,那种宿命本叫“无能为力”。
张爱玲说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块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那一年的她本着一班之长的职位曾结党营私打架斗殴过,滥用职权徇私舞弊过,真是嚣张的年轻啊,年轻真好。
还有那一年小小的她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如今想起来真幼稚啊!不过年轻的时候是有资格幼稚的,尤其是那样懵懂的年华。
只是,也只有很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才会这样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地付出。花季雨季不是么,可惜,花季不是开花的季节,雨季不是下雨的季节。
她甚至记得去高中的前夕,她把所有关于那些记忆里的东西封在一个铁质的饼干盒里,放在床下从此没再翻动过,那种心情就像凤凰涅槃一样。
原以为,自己不再会想起,可是回忆这个东西,果然不是你想不忆,就可以不忆上的。那诗意的年华,就是回忆的资本啊!
如今回想当初,就连想起何以安的时候也似乎有些释怀了。暗恋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么?
张小娴说过,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她还说,爱情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使人忘记爱情。曾经听人说,朦朦胧胧的喜欢一个人也是爱情,那是最初的爱。她不知道那时候的暗恋算不算爱情,也许经过时间的长河它早已酿成了爱。
不过,人的记忆真是奇怪,就像一块橡皮擦,总是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主动擦掉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何以安曾经对她的那些无形中的伤害,她都记得不是太清了。也许是那个特殊敏感的时期更加容易被伤害吧,现在想来有些微不足道的了。
江月和何以安的那点故事,说的诗意一点,只不过是“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向东去”,或者说成“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不过,每想起来,虽然还有一些隐痛,但还是很感谢他,因为他是那个第一个教会她什么是爱的人。
这些年江月一直在繁华的大都市里漂泊着,对于过往的一切,刻意不去想,从没有去打听过他们的消息,只有“玻璃”和刘立云这样的发小还断断续续地联系着。说是断断续续,是因为彼此不在一个城市,相见也不是那么容易,渐渐地联系也就淡了。应了那句话,距离有了,感情也就淡了,就像当年的江月和李慧。
刘立云和孟炜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去年初回家补办了婚礼,属于奉子成婚。不管怎么说,总之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实属一桩不可多得的美事。
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这些事,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于是江月只好爬起来打开电脑。惯性动作是先打开QQ,再去倒杯水,然后进**,搜狐看看有什么八卦。
因为,生活离不开娱乐,不是娱人,就是娱己。
倒水的时候,听见QQ在“滴滴滴”叫着,点开一看,是“玻璃”又问她聚会的事。
玻璃:“到底去不去啊你?”
江月:“你呢?”
玻璃:“去啊!十年没见了啊,想去看看呢!”
江月:“小云她们没办法回去。我也不知道去不去,可能没时间,再看看吧!”
江月的心是徘徊不定的,想去又不敢去,近乡情怯。
玻璃:“去吧,据可靠消息说何以安和陆少君也有可能去!”
他们也都会去吗?
看到这个消息,江月半天没说话。十年了,她没在别人面前提过他们,也没人在她面前提过他们。她也从来不去打听他们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活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甚至,她不知道他们是否活在这个世上。
有时候,不说不表示不怀恋,不见不表示不牵挂。
“玻璃”见她半天没说话,又发来一句:“聚会时间是五一!反正你也回老家,就一起去吧!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别乱想了!”
然后头像一黑,就下了线。
原来时间定在五一啊,掐指一算,好像也没几天了。五一是肯定要回去的,早就和家里说好了,一年也就那么几个长假可以回去看看父母。
五一江月是休了三天年假提前了几天回去的,怕五一那天回去人太多,太拥挤。
回去的那天,车站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回去的人流仍然不少。
江月是中午的车,下了车就看见她爸在站门口张望着。
真是好久不回家了,看着她爸的头上悄然飘起的丝丝银发,心头萦绕着一丝羞愧。江月是很少回家的,她在公司的行政人事部门,平时很忙,有时候周末还要去各大人才市场进行招聘。一年只有两三个长假,偶尔还会加个班,所以回来的机会很少。
她爸接过她手中的小箱子,绑在摩托车上,风驰电掣地带着她回了家。
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五月的风,清爽宜人。蔚蓝的天空,以及沿途一望无际的碧绿的田野,随风而来的清新的空气,带着亲切的味道,既让人视野开阔,又使人心旷神怡。家乡的路少了许多城市惯有的喧嚣,一片寂静。
回家后,没多久就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
她妈见到女儿回来很是高兴,在餐桌上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说到江月的终身大事上了。她旁敲侧击地追问江月,有没有在外面遇到什么合适的人。还说如果没有的话,小姨那边帮忙介绍了一个,让她有空去看看。说白了,也就是去相亲。
“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江月腹诽着,可嘴上还是谦卑地说:“妈,我自己的事会看着办的!你就别操心了!”
“别操心?我也想别操心啊?你看看人家郑红,小孩都上一年级了,就是小云的小孩也都会喊妈妈了。波莉呢,人家好歹有结婚对象了,你看看你,都老姑娘了,还在这凉着,算个什么事?”她妈越说越来劲,渐渐语带哽咽起来。
他爸冲她妈吼道:“孩子才回来,你就跟她说这些。吃完说不行啊?”
“我这不也是为她好啊?”
江月最怕的就是演变成这样,所以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躲回了房,眼不见为净。
哎,没想到时间这么快,转眼间曾经的如花美眷如今都到了被人逼婚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