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规模的病毒性感冒狂风暴雨般地肆虐着校园。学校更是如临大敌,给每个班都发了一瓶醋用来消毒。
还是倒春寒的天气,窗户却都敞开着,真是要命的冷。每逢一下课,老师也不拖堂,全规劝他们这些苦逼的学生们出教室透透气。
周一的上午第二节课一下课,江月就把刚收上来的语文作业本送到办公室去。回来的时候,到楼下刚准备进教室,就听见孟炜趴在楼上的阳台上喊她,让她把政治书先借他用一堂课,他的书丢在家了没带来。
以往偶尔需要借书的时候,江月都是直接拿刘立云的书给他。那时候男女传情,借由借书来传达的。
现在他们俩在一个班,真正的近水楼台。他需要借书的话,江月就只有拿自己的书给他。而且,江月比较随和,书被别人划线什么的,都不计较,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也都和她借。
江月很乐意跑上楼送给他,因为她那幸福的本源,何以安在那里。她也不常去楼上的班的,虽然何以安在那边,可是同样的,沈夏也在那个班。
江月那天有点不舒服,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只觉得脚踩着那楼梯像踩在自己的头上,每踩一节楼梯,头就像被针刺了一下。彼时不甚在意,以为是偏头痛。该死的医盲啊!
看过一本书说,生病不仅仅是生理的脆弱出了问题,也是心理的问题。有可能是压力或者抑郁。这是有道理的。指不定是江月太想念她的幸福的本源了,所以相思成灾,久念成疾也说不定。
江月实在受不了寒冷加头痛的煎熬,于是和老师请了假,去了李燕的宿舍休息。往床上一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中午放学后,李燕还从食堂多打了一份饭菜带给江月。
打开宿舍门,她喊了几声,江月没应她。于是李燕并凑近一看,见她脸色有着异样的潮红,连忙用手背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呀,怎么那么烫!”
连忙又唤了几声江月,甚至推了推她,她只是难受的“哼”了几声,还是没有其他反应。李燕惊慌了,连忙跑到教室宿舍,喊来正在吃饭的班主任“老杨”。
老杨来宿舍之前还去用教务处电话打了电话,通知江月的妈妈来学校。那时正好是中午,江月的妈妈干活回来正好在吃饭,接到电话后饭也没顾上吃,很快就从家里赶了过来。
这段时间,老杨已经开来一辆摩托车,打算送江月去医院。
她妈妈和李燕扶起躺在床上的江月时,她心口一阵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有些清醒了过来后看见自己的妈妈,一下子就脆弱了,眼泪鼻涕直往下掉。
她妈妈背着她走出宿舍门外,江月一直在吐,一直在哭,嘴里头还口齿不清地嚷嚷着:“我要我爸,我要我爸。”那时候,她感觉自己快要难受的死掉了,身体瘫软的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坐在摩托车上。
最后她妈妈只好在后面扶着她,老杨推着摩托车去医院。路过教学楼的时候,楼上很多人趴在走廊里的阳台上嬉闹着。
江月心里一闪而过的是,拜托,千万不要让何以安见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感冒原本就是一种很伤感的病。哎,多么可悲的少女情怀啊,总是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是自己最美丽时的样子。
到了医院,去了急诊室,医生一量体温,说40°了,吓坏了众人。
医生还同时责怪说,孩子都这样了,怎么不早点送来。要是再晚来一步,烧成肺炎就有生命危险了。医生好像都喜欢夸大病人的病情,以引起其他人的重视。
江月的妈妈一听医生那样说后,很是紧张,眼泪一下就跟着下来了。
江月那时还是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着,一直在喊“爸爸,我要我爸爸!”
她爸爸到第二天早上才从工地上赶了过来。看着刚醒过来,躺在病床上病怏怏的宝贝女儿,甚为心疼。
江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病,住院就住了一个星期,还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才恢复了过来。
看来她是那种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哪怕是个小感冒都比别人严重几倍的体质。
住院的期间,“玻璃”和李燕去看过她,陆少君萧宇也去看过她,甚至宋昱赵明都去医院看了她,独独何以安没有去。
尽管是意料中的事,可是心里想想还是很堵。难道,她和他的关系,连好朋友都算不上了么?
在这个年纪,因为喜欢很纯粹,所以悲伤也很纯粹。
后来没几天,江月的家里就开始帮她办理休学手续了。
那段时间,在江月的记忆里,很是兵荒马乱,颠沛流离的,总是想不起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体也像是坏了的零件,总是断断续续地三天两头地出毛病,索性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于是决定,休学一年。因为她的成绩很微妙,至多只能上个普高,现在又平白无故的拉下了那么多的课,前途更是堪忧,休学也是不得已。
那两年学的浑浑噩噩的,最后一个学期那么几天想要把丢弃的学业重新拾起来,试图力挽狂澜是不太可能的。索性休学一年,用未来的一年去赌自己的未来。
休学手续办下来要有一段时间,于是江月还是在学校待了一小段时间,等手续办下来再说。毕竟凡事都有不定性,万一中间出个差错,手续办不下来。
家里也没反对她继续留在学校,说是多学一点东西总是好的。
而江月心里明白,她之所以还坚持来学校上学,完全是因为何以安还在这里。
她甚至有种预感,一旦回去了,分开了,就会再也见不到何以安了,所以现在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这种感觉何其悲哀,就像是死囚临行刑前的一顿饱饭。
如果一开始决定休学的时候不来学校就好了,就不会看见后来的那件事了,至少心里还不会那么悲哀。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的事,发生的事也无可逃避。
那段时间,江月的目光拼命地追随着何以安,就像雷达一样,在第一时间就能在人群中扫射到他,然后就像久病缺氧的病人,贪婪地呼吸着有他的空气。
爱情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流感,是一种病毒,无法预防,也无法治愈。就算在人与人之间相互感染,却让人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