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配置的班级,尽管一开始是有些难熬,心里也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要照常过的。
时间久了,心中的愤懑也就淡而化之了,大多数人自然而然地也就习惯了新的班级,就像初二那年分班时的最初一样。
可是,江月心里的有些感觉还是有什么和那一次分班不一样的吧,有些东西已经生根发芽了,在不知不觉中。
分班后,江月不再是独坐一桌。江月的新同桌是原来“尖子班”下来的,一个很爱学习的女生,短短的头发,眼睛很明亮,名字叫孙晓茜。
一开始江月看着她,是带有情绪波动的。有种自己的领土忽然被入侵了一样的感觉,还有一种内心深处的自卑,学习上的落差所带来的。
而且在普通班同学的心里,很多“尖子班”的学生大多很骄傲,时常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属于门缝里看人的那种,主观上很是看不起她们普通班的这些学生。
其实,归根结底,大部分原因也是自己的自卑被豁然放大的错觉。虽然也确有这样傲慢的人,毕竟是在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很谦卑的。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她改变了自己那固执可笑的想法。
江月那时一直精神恍惚着,时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在桌肚子里看小说,或者思想一直走神,眼神漂向窗外。
那时候班里的部分老师已经换了,原来“尖子班”那些教学质量比较丰沛优良的老师们纷纷穿插到各个班,一个个的都尽忠职守地兼起了两个班。
班里的原来的数学老师,化学老师以及物理老师都更换了。
新分配到班里的数学老师是个风趣的小老头,因为一些缘由,对江月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刚换来还没有几天,数学老师心血来潮,让正把头钻在桌肚子里看小说看得入神的江月站起来回答问题。
她慢腾腾地站起来,盯着黑板上的几何图形,有点一愣一愣的。那可真是,黑板上的那些题目认识她,可她不认识那些题目啊。
正在她不知所措时,孙晓茜悄悄把解好题的作业本轻轻地推到她眼皮底下,顺利帮她解了围。
经过此事后,江月对她存有了感激,打心底里视她为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同时,也浑然觉得有个这样的同桌很好,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别人没有理由帮你,不是么?帮你是仁义,不是义务,所以要懂得感激。
青少年时期的友谊,其实真的很简单,有时候相互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善意的举动,就能成就一段深厚的友谊。
后来两人长期的朝夕相处,渐渐地彼此熟悉了以后,相互言语间也没有了原有的顾忌。
江月有时候也会问她,刚从“尖子班”分下来时,心里落差是不是很大?是不是对新的环境很排斥?
她坦诚地告诉江月,说是其实分班了也好,在那个“尖子班”里一直让她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学习的压力很大。
在那个班里压力大,是必然的,从苏辰发生的那件事就可以看出。
待在“尖子班”,由于环境上的因素,在学习上更是不能有一点松懈。因为大家都在埋头学习,自己松一口气都不能,稍有不慎,说不定那个班里倒数第一的名号就在等着你。
每天班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毫无乐趣可言。再加上家里时不时给予的无形中的压力,也难怪苏辰会那样,连她自己都要崩溃了。
当然,像孟炜那样的会玩又会学习的人就另当别论了,这样的人毕竟是在少数。
江月能理解那种有些窒息的感觉,因为她也经历过。她也不是一直都是现在这样“温吞水”的成绩的,在这所中学里,她也曾经辉煌过。
她初一那一年,对这样力不从心的感觉是深有体会的。那时自己不再是所有老师眼里的宠儿,永远有种被人追着跑,被人赶超的感觉,所有无所遁形的压力和接踵而来的窒息感,江月都曾经有过。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年的日子才是真的无忧无虑的。最痛苦的,也不过是些莫名的测验和各式各样的考试。当时觉得有很大压力,后来回望,不过是多么微小的一件事。
后来晓茜在日常生活中,慢慢地潜移默化地转变了江月的一些坏的学习习惯。她会耐心地给江月讲解一道其实江月一窍不通的物理题目。还会把她那把精致的圆规借给江月,教江月画一道道辅助线。江月有时候不想影响她的学习,她却说,这是对她自己学习知识的一种巩固。
对了,她用的那支圆规,是真的很精致的,很亮很修长。不像江月在小店里随便买的那种劣质圆规,画着画着螺丝就松开了,有时候画个圆还歪歪扭扭的,画不匀称。看来学习好的人,在学习工具上的心思都花的比别人多。
人的记忆真的很奇怪,有的时候明明对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却对某件事情中出现的某样东西念念不忘,印象深刻。有人说,这叫执念。对自己没有拥有的东西的一种执念。
那时候的化学老师换的是个颇具风格的老师,年轻有为。他的行为虽为乖张,但是为人不错,也很有一套自己特立独行的教学方式。
最让江月觉得记忆犹新的事是,丁磊同学的那头抹了一头硬邦邦的摩丝,白色粉末乱飞,令人倒胃口的小分头,被他拿着一把大剪刀一把给耗光了。
此举很是大快人心。
事件的发生,是因为这丁磊尤为自恋,上课不听讲也就罢了,还时常对着一把小镜子,照来照去地搔首弄姿,孤芳自赏。一会儿捋捋发丝,一会儿甩甩头发,很是扎眼。
化学老师忍无可忍,在第二堂课带了一把大剪刀,不但耗光了他那头点睛之笔的头发,还不屑地说了一句颇让人受教的话:“丑人多作怪!”
其实很多同学背地里对化学老师都是又敬又怕的,江月也不例外。
以前的化学老师是个很和睦的好好先生,课上都可以把小说堂而皇之地放在课桌上看。他也不管,只顾教自己的书。换了老师后,江月就连鬼鬼祟祟的偷看也不敢了。人没点眼力见识是混不下去的。
有天中午,临近上课前,江月正在座位上看从同学桌子上拿来的什么《法制报》在入神地看着。
化学老师一阵风似的进来,立在江月面前。江月顿感一股西伯利亚的冷气迎面袭来,缓缓抬起头,一看是他,有种偷东西被抓个现行的尴尬。她紧张的无所遁形,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化学老师一只手悠闲地插在裤袋里,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报纸,放在眼前一看,然后慢条斯理地问:“《娇娇之死》?”说完眼神漫不经心的掠过她,掠的她心惊胆战。
他续而又问道:“中考考不考《娇娇之死》啊?”
江月连忙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不考,你还有心思看?”说完,他把报纸一折,往裤兜里一塞,说:“这样吧,先借我看两天!”
通常情况下,老师说借两天的东西,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也别相信他说会还你的话。
《娇娇之死》这件事发生后,江月更是不敢在化学老师面前造次了,每次上化学课都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也幸亏这样,理科不好的江月,化学却是学的出奇的好。果然是,严师出高徒啊!
这一年的后半学期,大家都和江月一样忙着适应新的班级新的同学新的老师,还有不可懈怠的学习,事情多的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这学期的时间也是一晃,就过去了。晃的人心里“咯噔咯噔的”,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