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丫鬟仆从都在廊下呆着了,室内伺候的下人更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子衿刚到门口,徐氏身边的墨兰走到子衿身边耳语了几句。原来,因为徐氏的病情加重,秦世信对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认为她们照顾不周的缘故才使得徐氏又病了。所以现在子衿一眼望去,就看见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表情,生恐自己是下一个被发作的人。
偏偏请来的太医是个慢性子,把脉许久才出声道:“将军夫人这是吃了什么东西,与风寒的药性向左,所以才会头晕……”,掉了半天书袋子,子衿终于明白这是药食相克,食物中毒了。然后又详细询问了徐氏最近的饮食,这一问之下才发现,原来都是鱼惹的祸。徐氏今天吃的午膳和晚膳里面都有鱼,这与荆芥相克。
这么一说子衿就想起来了,徐氏因为风寒,嘴里没味,吃什么都没有胃口。结果今天中午刚好有个糖醋鱼,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徐氏比以往都还要多吃了半晚饭,更是对这道菜大家夸赞,点明晚上还要吃道菜,还赏了厨子的银子。这厨子得了好,晚上又更是卖力,连子衿都吃得赞不绝口。谁曾想,就是这个东西偏偏与徐氏药方里的荆芥相克。
太医都是常在这些世家名门之间走动的,这样的戏码见得多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把药方开好,应该注意的事情说了就离开了。屋子里一下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以这样的方式被算计了。
子衿看到父亲还在房里,娘亲又是虚弱无比的样子,自然不好在屋子里大动干戈。只得先吩咐墨兰亲自去看着煎药,子衿当然也知道,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但她不敢冒这个险,拿徐氏的身体来开玩笑。
徐氏碍于老爷在屋里,不好发作,反而要树立贤良淑德的形象,处处为将军,为将军府着想,什么是你的小妾害我,你的丫鬟想爬床这些话更是不能说的。但是这不代表徐氏就不会查了,在徐氏一听说是因为鱼的原因的时候,早都让身边的建兰去彻查这件事。并且吩咐让子衿也在一旁看着。女儿大了,是时候教教她后院的生存之道了。
查来查去,总是查不出什么眉目来,事情太巧了,让子衿总觉得不是简单的药食相克。但是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有人故意主导的。今天中午的糖醋鱼是墨兰去点的,但要说是墨兰要对徐氏不利,子衿却不大相信的。
墨兰本就是徐氏从娘家带来的,一家人的卖身契都在徐氏手中捏着,自然不可能背叛徐氏,而且墨兰已经混到了一等大丫头的地位,府里谁不给几分面子,颇得徐氏倚重。但是离开徐氏她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做出背主的事情来呢。
最主要的是,当时罗月娥出现的太巧了,这不得不引起子衿的怀疑,但是却没有证据。最后只能因为墨兰自作主张点了糖醋鱼,而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处罚不重,墨兰好歹是徐氏身边的大丫鬟,要是当着全府的人打了板子,以后的体面也就没了。还有一点,子衿不想进入别人挑拨的套子中。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基本的道理子衿还是明白的。这么些年来,府里的明争暗斗,徐氏都没吃过什么亏,单从这点来说,子衿就应该相信自己娘亲的御下手段。
“对了,我早已经吩咐让针线房为你赶制一套骑装,应该不会误了你后日出门的。”母亲最先想到的人永远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自己还在病中。
感受这股浓浓的母爱,子衿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了,徐氏揉揉小女儿的头发:“傻孩子,高兴坏了吧,这还是你第一次去骑马呢。”徐氏觉得子衿说得对,好歹是将军的家的孩子,当然要飒爽点才好。重活一世,徐氏认为要是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弱小姐,那才真是害了女儿呢。
“到时候要好好听你二哥的话,这是你头一次学骑马,不要使小性子。”子衿回过神来,听见娘亲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行,我要好好叮嘱你二哥,你们两兄妹都是一样的跳脱性子。”
“什么啊,女儿比二哥好多了,衿儿可是很乖的,哪像二哥一天到晚就闯祸。”
子钰是完完全全遗传到了秦世信武将的细胞,整天不是舞刀弄枪,就是骑马射箭,反而在四书五经上多有疏忽,对于父亲母亲让自己要多用些心在读书上,也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应承得好好的。转过背,还是我行我素。久而久之,大家就懒得管了。最后还是子谦不轻不重的飘过一句话:“想当将军,先把兵法看懂了再说吧。”
就这样,把子钰治得服服帖帖,从此以后,读书练武两不误。过后,子衿听到之后,对腹黑的大哥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一个难题就被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子钰不仅自己练武,练完了还会去找人比试比试。这里是将军府,最不缺的当然就是会武功的家将。这样一番切磋下来,子钰觉得自己的进步简直是突飞猛进。其实一点也没想过是给自己这个二少爷面子,放了水。将军府的家将都是经过沙场驰骋,满身的杀气就能将人吓退,岂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比的。当子钰像自己的朋友发出挑战时,后果可想而知,当然是这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府二少爷铩羽而归。不过,倒印证了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子钰倒与几位朋友打出了深厚的交情。
“好啊,你这个小丫头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子钰向母亲请安之后,又开始与妹妹斗起嘴来了。将军府谁不知道,二少爷和三小姐那就是一对活宝啊,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有争吵声,当然,不可避免的就有笑声了。
“娘亲,你看二哥了,真讨厌。”小丫头不干了。
“好啊,既然我很讨厌,那后天的骑马你就别去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不去就不去,我还不稀罕,正好可以在家照顾娘亲。”跟姐斗,你还太嫩了。
瞧着子衿一脸不稀罕的表情,子钰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好了,你们两就不要闹了。子钰,你是哥哥,在外面要照顾好妹妹。子衿,你也是,不要一个劲的和你哥哥闹。”
将军夫人都发话了,这两人当然也就消停了。一个很狗腿的问,娘亲渴不渴,我给你倒水;一个则很谄媚的问,娘亲饿不饿,要不要喝粥。看着这两个活宝又开始闹腾,徐氏忽然觉得让子衿现在就开始了解有关内宅的勾心斗角是不是有点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