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的危机
第158天
“枫俊呢？他没来吗？”
美婷在看到尚昊后的第一秒钟问了出来，同时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可是空无一人。
“他说要学习。”
“可是昨天明明说好了啊！”美婷一下子急了。
“说好了吗？如果他真的说好了却故意不来，我现在就回去把他揪过来！”
“不用了。其实并没有说好，他只是说会考虑看看……”美婷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拿去。”尚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到美婷的手里，“今天的传单我们来帮你发，那么想见他，就拿着我的手机去找他吧！”
“可是……”美婷犹豫不决的视线在我、尚昊、尚昊的手机以及柜台上工作人员刚刚拿出来的传单之间来回徘徊。
“去找他呀！”我推了推她。
“那我……真的去了？”
“真的去吧！难道还假的？”
“谢谢你水心，谢谢尚昊……”美婷几乎要泣不成声了。
“谢什么呀？快去吧！”
“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像不像是在约会？嘿嘿……”尚昊一边发传单，一边乐不可支地问我。
“还行吧。”
“还行？”
“对啊，还行。”
“林水心你有没有感觉器官啊？你竟然说还行？”尚昊的眉毛又竖了起来，而我对此早就有了极强的免疫力。
“不说还行，难道我说很糟糕吗？”
“你应该说很好，应该说好极了！最起码应该这样才对！”
“又不是第一次跟你单独在一起，那种感觉早就丧失了！”天知道我说这话是多么地心口不一。感觉丧失？什么鬼话！就算一千一万次单独跟他在一起，我的内心依然会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激动不已，怎么会感觉丧失？可是显然尚昊这个笨蛋相信了我的话。
“林水心你太让人受刺激了！你对我只是心血来潮吗？不管了，这传单你一个人发吧！”尚昊黑着脸，二话不说把传单全都扔在长椅上，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好啊！我一个人发，你一张都不许再动哦！”
“哼！”
结果死撑了不到十分钟之后我就后悔地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开始尚昊还目不转睛地瞪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还把这当成是他充分在乎我的反应，可是渐渐地，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你看，这会儿他正饶有兴趣地抱着胸、哼着歌，四处浏览路边的风景呢！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扇，呼啦啦地煽着自己……他还真是懂得享受呢！呜呜……汗水淌过我的脸……
“尚昊！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我擦汗的当儿，一道甜甜的女生忽然从身后响起，我的心坎顿时竖起一道防线。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生。女生们都会趁暑假的时候，把所有漂亮的衣服裙子都穿出来秀，这话说地果然不错，看这个女生就知道了，打扮地相当有水平，我估计所有男生看了都会眼前一亮。所以我立刻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向尚昊。
“你是谁？”尚昊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处，冷冰冰地回应着女生。女生则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同时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脯。
“我们同班啊，你不认识我了？”
“我们同班吗？”
“对啊，想起来了吗？”
“没印象。”
女生期待的眼神一下子落了空，我要是她，一定会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结束这场对话，可她显然有着远胜于我的不屈不挠的精神。只见她定了定神，重新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胡乐，你再想想？座位是第五排最左边，而你是最后一排右边。”
“糊了？”尚昊皱起了眉头。
“不是糊了，是胡乐！胡歌的那个胡，快乐的乐！”女生很是着急。
“哦。”
“你在发传单吗？”
“没有。”
“可是那些……”女生指着尚昊旁边的传单，疑惑不已地问他。“如果是你在发，我可以帮你发。”
“我说了没有，我不需要你帮什么忙，你走吧。”尚昊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女生开始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然后她看到了我，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张大了嘴巴，第二个反应是用手捂住嘴巴，然后他转向尚昊，几乎语不成句地说：“林、林水，那不是林水心吗？你是来陪她的吗？”
“我不认识她。”依然闭着眼睛，尚昊回答地很干脆。
我的心有些乱了。
竟然毫无意识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捏着一张已经递到行人手中的传单，忘了放手。
“你到底给不给了？”那位大婶嗖地拉走了传单，因为被拉走地太快，那张传单竟然在我的虎口处划出了一道口。
哈哈，以前总是在翻新书的时候划伤手，现在发个传单竟然也能划伤手。我在这阵微微的刺痛中回过神来。
女生有一丝偷笑，接着推开了传单，很自然地坐到了尚昊身边。
“天气这么热，干吗坐在这里？不如我们去避风塘，我请你喝饮料？”
“不要。”
“那去电玩城？”
“不去。”
“啊！我想到了个好地方，那我们就去……”
“啊——！”我抱着传单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谢天谢地，这么大的动静终于让那个烦人的女生闭嘴了，尚昊也睁开了眼睛。
我承认我是故意摔倒的，但我发誓摔倒前我真的没有注意到屁股底下那块核桃般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石子，它几乎要嵌入我的肉里，钉到我的骨头上去了……
真的很想哭出来呀，妈呀，痛死我了！
“发个传单也能摔倒，真有你的！”大概是看我半天也没站起来，尚昊来到我面前，但是他只是站在那里说风凉话，压根没有扶我起来的意思。女生的嘴巴此时此刻正老大不爽地噘着，眼睛里更是对我恨之入骨的神情。
我的屁股疼地头上都要冒出汗来了，天哪，被电钻钻到估计也就是这种疼法了吧？
“怎么，很难受吗？摔到哪里了？”尚昊开始有几分紧张，但他也只是弯下腰来看我的脸色，依然没有扶我起来的意思。
“坐在地上还能是摔到哪里？林水心你摔到屁股了吗？”大概是故意要让我难堪，胡乐歪着脑袋看我的屁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尚昊面前她怎么能随便提那两个字？！我竭力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了起来，还好身边有一棵树，我顺势倚靠在那里。
尚昊也被屁股这两个字吓到了，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不要自以为是，我的虎口被划伤了，我是因为感到疼痛才一下子喊了出来，根本没有被摔到！”为了证明我说的谎话，我故意把受伤的虎口举到他们两人眼前给他们看。
“哪里？哪里有伤？”胡乐莫名其妙地盯着我的手。
“就在虎口处，没看到吗？”
“没看到，尚昊你看到了吗？”胡乐一脸天真地向尚昊求证，我真怀疑这个女生是不是忘了戴隐形眼镜了，不过也不能只怪人家，传单划出的那道口子也实在是太小了，只在最初流了一丁点血还被我擦掉了……
尚昊好奇地拎起了我的手。
“就因为这么个不算伤口的伤口，你就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吗？还坐到地上？”
“怎么了？受伤的又不是你，反正我很疼！”
“很疼吗？”
“对！很疼！”其实已经不疼了，但是因为不甘示弱，我还是硬着头皮和尚昊作对。
“那就去买个创可贴吧，那不就是一间药店吗？”尚昊望着十几米外的地方。
“不用了！”为什么不是你去买？那个愿意和我臭味相投的尚昊哪儿去了？
“那你到椅子上坐着去。”
“不去。”
“你去坐着，传单我来发。”
“不用了，我自己能发完。”
“看你黑成这样我还真觉得不好意思，你就不知道保养自己吗？去那边坐着！”
是啊，我是很黑了，瞧人家胡乐的皮肤多白啊！因为我被晒黑了所以他觉得丢面子了吗？这个坏蛋！因为皮肤黑他就忘了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吗？他该不会在某一天仅仅因为皮肤黑就甩了我吧？
“这是我的工作，你少管闲事！”
“从今以后你的工作就是坐在那里看着我发传单，所以你去坐着！”尚昊不知不觉提高了音调，引来了路人纷纷侧目，胡乐打开了手中的遮阳伞，挡住了她和尚昊的脸。她还真是体贴呢！
看我不再继续跟他顶嘴，尚昊弯下腰开始整理地上的传单。不用说就知道，接下来胡乐和尚昊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发完了所有的传单，而我就像个多余的人一样被他们冷落在一边。原来让我坐着，不是看他一个人发传单，而是看他们两人齐心合力地发吧？！！
就坐在眼前，却被人像空气一样无视，这种滋味还真TM不爽的很……看着他们两个相互嬉笑的样子，我的心里像被猫抓一样难受，他们笑地越灿烂，我就越是感觉到撕扯。而他们还丝毫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即使所有的传单都已经发完，他们也还是站在一起说说笑笑，眼看着胡乐又开始鼓动尚昊和她一起去什么好地方了，不行，忍无可忍了……
“尚昊，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故意插在他们两人中间，虽然别扭，我还是竭力使出撒娇的口气。
“你要回家？”尚昊依旧冷着脸，当我走到他跟前，他立刻把视线移往别处，看吧，被胡乐迷惑了半天，这个人现在对我已经毫无兴趣可言了，即使我现在无理取闹提出跟他分手，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我忍。
“对，我想回家去，送我回去好吗？”
“不好。……我为什么要送你？”
“你就送我回去嘛！你不是常常这样做吗？”我抓着他的胳膊来回摇晃着。老天作证，这些事情以前可是打死我也做不来的，而现在这个尚昊竟然还不知足。
“你自己回去。”尚昊无情地说完，越过我直接走到胡乐面前：“你不是说要去什么地方吗？那就去吧！”
“我们两个吗？”胡乐像捡到宝一样。
“还有别人吗？”
“没！当然没有，我们走吧！”胡乐乐颠颠地把伞举到尚昊的头顶，推着他朝着和干爹家相反的方向走去，天哪，这是什么意思？尚昊他这算是怎么回事？我这，是被他撇开了吗？看着胡乐偶尔回头时那得意的神色，我拼命压制住了跑上去留住尚昊的想法，既然他自己没有回头的意愿，我又何必去勉强呢？
哼！！！
第159天
“枫俊答应今天一起出来了，就算不发传单，他说也会到街口去找我。”美婷一边收拾着头发，一边兴奋无比地说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她还是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我今天不去了。”
“为什么？！”
“不想去了，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吗？感冒了？发烧了？”
“没有。”
“那怎么不舒服？”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反正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
“你昨天晚上失眠了？”
“哪有失眠？”
“翻来覆去的，弄地我都没睡好，看我这黑眼圈。那尚昊呢？他去不去？”
“不知道。”不提尚昊还好，提到他我就更加不舒服。想着昨天他丢下我和胡乐双双离去的情形，我的心口就一阵一阵地难受，不，不止是难受，是疼痛。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给我一个解释，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那你发个信息让尚昊也不要去了，我和枫俊会把传单发完的，走了！”
发短信？他爱去不去，关我什么事？即使他去，那个胡乐也会跟着去吧？他们美滋滋地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像个乞丐一样发短信？
睡觉！
睡得着才怪！光是想着尚昊和胡乐在一起的模样，我就浑身上下直冒火，在如此炎热的夏天，我还想心平气和地躺床上睡觉？真是痴心妄想！想来想去我只好到客厅打开了电视，音乐点播台的歌声和故事总能让我入迷，可是今天这招好像不起作用。
干爹房间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就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怎么了，干爹？”我几乎是破门而入的，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象让我差点窒息死掉，干爹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伸出手艰难地想要抓到写字台上的一个小瓶子，瓶子上赫然写着：速效救心丸！！！
我从来都没有如此害怕过。
尽管干爹吃下药丸已经平息了很多，尽管他平静地坐回椅子上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事，可是我还是，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回想着当时干爹颤抖的模样，速效救心丸那几个字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把冰冷的尖刀。
“多久了？”
“我没事，你去看电视吧。”干爹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翻了起来。
“不要看书了！我们去医院吧。”
“没事，去什么医院？”
“干爹！”
“你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必须去医院，不能拖着！”
“我昨天刚去过医院，什么事都没有，刚才是因为太热了才会这样，又去医院干什么？”说这些话时，干爹很少抬头看我的眼睛，即使不小心看到了，也会匆匆避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说的话。说我太悲观也好，说我太紧张也好，总之我不相信他说的话。
“昨天真的去过医院？”
“去过了，医生说没事。”
“哪家医院？哪个医生？”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还真盼着我有事是不是？”
“你保证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我干嘛要骗你？扇子呢？今天真是热的很。”干爹开始四处找扇子，那把刚刚随着他的摔倒一起掉在地上的蒲扇，已经裂开好几条缝了。
如果留下多一秒钟，可以减少明天想你的痛，我会愿意放下所有，交换任何一丝丝可能的占有……不知道谁点播了这首歌，这样的歌词此刻在我听来，就像是毒药那么让人痛苦，我的惊恐，被它几百倍几千倍地放大。
这天下午我坐在干爹的背后，摇着那把很旧的蒲扇一直到晚饭时间。干爹说不要让美婷知道这件事，除此之外没有再说任何话。
……
…………
晚上九点一刻，美婷终于兴高采烈地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很晚了吗？”
“你自己看看时间！”
美婷很不情愿地抬起胳膊，瞟了一眼时间，推开我就进了房间。
“我还嫌早呢！你们吃过饭了吗？我吃过了！”
“在外面吃饭也不打个电话，枫俊怎么关机了？”
“哦，他手机没电了，我还以为他那么精明的人不会遇到手机没电的情况呢，呵呵……你怎么回事？哭了吗？让你给尚昊发信息怎么不发？让他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你半天，气呼呼地走了。”
“他去了啊？”心脏仿佛被谁一把抓了一下。
“干嘛不发信息？存心的吗？”
“只有他一个人去的？”
“你木头脑袋啊！当然是和枫俊一起去的！”
“没有别人了吗？”
“还能有谁？”美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啊！没有！”
“以后别这么神经质了！尚昊你都不珍惜，还想怎么样？”
“嫌他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什么啊！”美婷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压低了声音，用毛巾被遮着脸笑地昏天暗地。
“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我们接吻了水心，想不到吧？枫俊和我接吻了！我的大脑到现在还处于爆炸状态，你能想象得到我有多幸福吗水心？啊哈哈哈……”
我的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干爹痛苦的模样和美婷幸福的模样，轮换交替地在我眼前萦绕。泪水不知不觉爬出了眼眶。真的，不要告诉美婷吗？这样一直瞒她下去真的可以吗？……
“干什么？你哭什么？你竟然哭！”美婷丢开毛巾被，不满地瞪着我。
“没有，谁哭了！”
“你跟尚昊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没事别哭了，真扫兴！”
“我以后不会再去发传单了。”
“不去了？为什么？”
“反正不去了，哪儿都不会去了。”
“怕被晒黑吗？你以为尚昊真会嫌你黑吗？”
“反正我不想再去了，我觉得太累，受不了，以后都不会再出去了！”
“那你干什么？跟爸爸一样每天都死气沉沉地呆在家里吗？”
“谁说是死气沉沉了？不知道有多好呢！”
“好？不发传单也不做别的事的话，下学期的学费你拿什么交？”
“大不了就不上学，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我本来就不喜欢上学，我也不需要上学！”
“疯了，真是疯了！你跟尚昊到底在搞什么？说什么鬼话？”
“……”
“不去就不去，反正枫俊说以后会经常出来陪我！”
“你也应该趁暑假多陪陪你爸爸！”
“为了一个不要我们的女人自甘堕落，陪他的话，我还不如去死。”
“既然那个女人能让他快乐，能让他开心幸福，为什么不成全他？本来我还想着发传单的时候找到那个人，可是这些天来我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林水心你被洗脑了吗？现在是我不成全他吗？是我赶走那个女人的吗？难道她站在门口，我不让她进门吗？你说找谁？怎么找？半天不见就跟我说这些疯话，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
“专门破坏别人的好心情！乱吃什么东西了你……”
“……”
偷偷拿了干爹藏在床缝里面的一张照片，见人就问，每天像游魂一样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转，不就是找个女人吗？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只要她还在这个城市里，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第170天
不管我怎么努力，这些天过去，连那个女人的影子也没见着。
她说过想回来的，既然想要回来，为什么要躲起来？刚开始找时的锐气如今被严重的挫败感挑衅者，如果我松懈下来，一定会丧失继续找下去的勇气吧？
我拿着新买的一把蒲扇，有一下每一下地对着干爹的后背煽着。
“林水心，你给我出来！”美婷刚回家就气呼呼地站在干爹门口。
“什么事？”
“你出来！”
我只好把蒲扇交给干爹，然后几乎被美婷一路拖着来到了电梯里……
“干什么呀！你今天吃错药了？”
“你说，你多久没跟尚昊联系了？”
“怎么了？”
“多久没联系了？”
“他也没跟我联系。”
“兄弟两个跟妈妈一起去海边的外婆家度假一周，我是今天才知道的，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
“尚昊今天上午刚到家，下午就跑来找你，一个人在发传单的那个街口可怜兮兮地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不知道。
“看他坚持等你的样子，连我和枫俊都感到惭愧，你竟然能麻木到这种程度？拼死拼活地追到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忘了他是因为谁在医院呆了两个月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美婷的大吼震耳欲聋。拼死拼活地追到手，我怎么会想要这样的结果？他和胡乐经过我身边，快快乐乐地一起从我眼前消失的样子，他们一起去了什么好地方，做了什么好事？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可自从发现干爹生病后，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只要干爹能好好地，就算心如刀绞，我也愿意舍弃掉一切，忽略掉一切。如果病痛能够转移就好了，如果能够转移，换做我来承受该多好……如果我把给尚昊的时间多分给干爹一些，那他会不会感到更多的爱和幸福？
“你要带我去哪儿？”
“难道你都不关心尚昊等了你半天之后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受什么刺激了吗？”
“没有……”
尚昊坐在楼下的花圃边缘上，看到我的时候站了起来。
“好好说话，要是敢不跟尚昊和好，你给我试试！”美婷丢下这句话就返回了电梯。
“美婷！”
“干吗？”
“干爹那么怕热，你拿扇子给他煽着。”
“热就让他去修电扇哪！每天坐在家里，电扇就会自己转起来吗？”
“不是有人说电扇的风不太好吗？”
“谁说的？不好能不好到哪儿去？他是什么瓷娃娃吗？整天坐在家里不动，还得有人专门给他扇扇子？”
“……”
“我是叫你下来跟我讨论扇子的吗？神经兮兮的！”美婷按下了电梯按钮，瞪了我一眼后就关上了门。
“你干爹可真幸福，像皇帝一样的待遇。”尚昊看我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怎么？”
“羡慕死我了，你要是对我像对他一半那么好……”
“所以像胡乐那么体贴的女生应该是你的首选喽？”
“我跟那个叫胡乐的并没有……都是你说对我没感觉，我生气所以才做出那种样子给你看，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冲上来大喊大叫阻止我，我都会感到幸福，可是你当时无动于衷！”
“我无动于衷，所以你就怎么了？我无动于衷，你就一句话不说跟胡乐去那个很好的地方了吗？一起去过那么好的地方之后，是玩得不开心还是怎么的，就跑来指责我吗？”
“林水心！”
“别这么大声地叫我！我干爹听到了怎么办？”
“啊！！！！”
就在尚昊抱头大喊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不远处飞速而过……那么熟悉的草帽，那么熟悉的帆布包……我拼命找她她却拼命躲起来的那个女人，我今天一定不会让她溜走！
“你站住！”
女人像受惊了一般，跑地更快了。
“站住！”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跑，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跑过如此快的速度，可是那个女人的身影还是在跑出小区后就消失了……
“你站住！求求你别再躲了，没有人怪你，没有人怪你呀……”呜呜呜……为什么要让干爹的希望一次次破灭，到底还要让他的心煎熬多久啊……呜呜呜呜……
“她是谁？”尚昊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美婷的妈妈。”
“林美婷？她不是没有妈妈吗？”
“你不是也叫你爸爸大叔吗？”
“……别再哭了。”
“……”
“我叫你别再哭了！逃跑的那位阿姨，如果非找到不可，我来帮你找。”
“你怎么找？”
“不管是登广告还是死等，看样子她就在这附近，要找个人还不容易？”
呵，跟我一开始的时候说一样的话了。找个人那么容易的话，我现在还用得着哭吗？
呜呜……
或许我搬出去她就会回来，或许她一直在等我先从这里搬走，可是干爹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丢下他走掉？
呜呜……
………………
“我跟那个什么叫胡乐的真的什么地方都没去，一转弯我就跟她分开了！”又指天又指地地，尚昊已经信誓旦旦地向我解释了有一阵子了。我早就想笑出来了，可看他那么认真可爱的样子，多么难得一见哪！这才拼命压制住了想要笑出来的冲动，继续摆着一张臭臭的脸冲着他。
“真的分开了？拿出证据来。”
“哪有什么证据？反正就是分开了！”尚昊拍着胸脯。
“没有证据，你让我怎么相信？当时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们两个一起离开的！”
“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嘛！”
“那么相信你，你却跟别人跑了！”
“林水心，这个问题反反复复已经向你解释N遍了，怎么又回到这里了？你在耍我是不是？”
“是啊！”
“……”一瞬间，真的只是在一瞬间，尚昊收起了刚才那副又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噗嗤……”我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让你耍我！让你耍我！让你耍我！……”尚昊的手就像老鼠一样，忽然在我的颈间、我的咯吱窝和我的腰间胡乱的挠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虽然是在毫无形象地大笑，可是我发誓我的眼泪快出来了，我快被这种身不由己的大笑给噎死过去了……
“求饶啊！向我求饶我就饶了你，快求饶啊！呵呵呵……”尚昊笑地肆无忌惮，手上的动作有增无减。因为笑地太多，我的肚子好痛哦……
“哈哈哈哈……饶……哈哈哈哈哈……饶了我吧……哈哈哈哈……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这还差不多，看你以后再敢放肆。”尚昊说着收回了手，脸上得意无比的笑容就像是春波荡漾，此时此刻，仿佛忘掉了所有的烦恼，我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我忽然有了一种想亲他一下的欲望，尽管楼下不断有人来来往往，这种欲望还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尚昊……”
“嗯？”他歪着头看我的样子更具诱惑力。
“尚昊……”
“看你这样子，被我迷倒了吗？”诱惑力太不可抗拒了……
“尚昊……”
“天哪！你流口水了！”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我几乎在措手不及间被尚昊的大惊小怪打回原形……真是太丢人了，真是太现眼了，真是太丢人现眼了！惊慌失措地抹了抹嘴角那些湿乎乎的东西，我的脸烫地简直像是着了火，再也不敢看他的目光……
“用不着这么不好意思，就算你想吃了我，我都愿意把自己烹调成你喜欢的口味，抬起头来吧！”尚昊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我看来他这根本就是在冷嘲热讽，呜呜……
“哎呀呀！真是好久都没看到过林水心羞答答低着头的样子了……整张脸像涂满了腮红一样，像什么呢？噢噢噢，酱猪脸！”
“……！！”我不是说过吗？眼前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让他占上风，因为他是那种一抓到机会，就会反手一击的人，刚刚还皱着脸赌咒发誓地向我请求原谅，这会儿竟然如此大胆地说我的脸是酱猪脸？！
“尚昊？”
“又想吃了我？”
“你们家的酱猪脸都是涂满了腮红吗？”
“林……”刚说出一个字，尚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长长的号码。
“喂？……谁？……去哪儿？……要跟我去哪儿？……你是谁啊？……胡乐？！……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我现在忙着呢，挂了！”尚昊气呼呼地合上了电话，可是就像是读不懂主人的心情一样，它又一次固执地响了起来。
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胡乐又要带他去什么好地方吗？
“喂！你是在逼着我换手机号码吗？挂了之后干吗还要打来？……什么？换了号你也知道？你是鬼啊！……喂喂喂，不准你去我家！……”
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散掉，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干爹从阳台上探出的脑袋，天！他正盯着我。身边的尚昊还在对着手机大呼小叫，来不及过多的考虑，我几乎是一溜烟钻进了楼道……
没有上电梯，我是从楼梯道里一层层爬上去的，每到一层的窗前，我都能看到尚昊还坐在那里。到十四层的时候，花圃边空无一人。我的视野范围内，找不到他的影子。就像是丧失了原动力，最后的一级台阶，我竟然迈不开步伐……
胡乐，又要和尚昊去哪里？
……
…………
之后的每天我都会很早起床，因为尚昊总会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就仰着头站在楼底下，而我还要好好梳洗一番，每天都要为穿什么衣服而绞尽脑汁。我们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美婷妈妈的同时吃遍了各种小吃，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胡乐就像神机妙算一样，无论我和尚昊走到哪里，总能与她不期而遇，然后在她没完没了的唧唧喳喳声中变成尴尬的三人行……她的衣服总会比我的漂亮；她的鞋跟从来不会忽然断掉（因为走路太多，我的鞋跟断过一次，尚昊刚要背我来着，胡乐就把自己的凉鞋脱掉硬要我穿，最后实在没办法尚昊拎着我的鞋到路边修鞋店里修理了好几分钟）；她总会佩戴着各种各样让她变得亮晶晶的饰品，时尚娴熟的装扮越看越令我自卑；她总能在我和尚昊说话的时候阻断我们，总会在尚昊牵我的手之前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总会在坐下休息时挤在我和尚昊之间……
我气得肝都疼了。
尚昊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能一直忍着不发脾气。直接赶她走不就得了？真是！……！！
第192天
虽然有胡乐的不断干扰，我们还是几乎找遍了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美婷的妈妈一直不肯出现，让我开始憎恨她。
“只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是我出来找她的最后一天，以后几天我要留在家里陪干爹。”
“陪干爹啊，那我们……”
“尚昊，那以后就我们两个出来玩喽！”胡乐兴高采烈地跳到尚昊面前，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谁要跟你出来玩，你是出来玩的吗？”尚昊的脸上明显带着反感的情绪，可惜的是胡乐根本就看不懂这种表情，她不懂什么叫反感。
“那就不玩了吧，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我希望你在半秒钟之内从我眼前消失，以后再也别让我见到你整张脸。”
“怎么，不漂亮吗？我可以去整容的！你对我哪一点不满意？我可以立刻去整容的！”胡乐摸着胸口，说得言辞恳恳。可是我想捶她，我想一脚把她踢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尚昊想做什么都陪他？立刻去整容？这种烦人的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莫云飞变的吗？这个女人是莫云飞变来折磨我的吗？那个炸弹，指的是她吗？？
“哥！嫂子！”尚远举着两团棉花糖，像只快乐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来到我们面前，不管我现在有没有心情吃糖，硬是塞给我一份。
“你嫂子不喜欢吃甜的，把你那破糖拿走！”尚昊瞪了尚远一眼。
“偶尔吃点糖，心情会很好哦！嫂子吃吧！”他把糖往我口中送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吗？”
“没有，娜娜在后面，娜娜，快点！”尚远开心地回头冲谭娜娜招手。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谭娜娜手中也举着两团棉花糖，头上还带着一定夸张无比的太阳帽，而且还破天荒地穿着一双粉色的高跟鞋和……连衣裙！
“怎么样嫂子？那顶太阳帽是我选的，漂亮吧？今天是娜娜主动约我的呢！嘿嘿嘿……告诉你个秘密……”尚远捂着嘴巴凑到我耳边：“娜娜刚刚说喜欢我了！她说我好可爱！”
“嗳！咬到耳朵了！离那么近！”尚昊一把推开了尚远的脸，同时把我抓回到自己身边，可还没等我站稳，胡乐就紧贴着尚昊凑了过来，两只手抓着尚昊的胳膊，像藤蔓一样环绕着他，虽然她一直以来都在干扰我们，可是还没有做出过如此过分的动作，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让尚昊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甩开胳膊跳了起来，尚远也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哥她是谁？你们什么关系呀？！”
“我不认识！”尚昊黑着脸不停地拍打着胳膊。
“不认识……”
“你好尚远，我叫胡乐，是尚昊同班的，最近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哦！”
“每天？！嫂子！”尚远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吃惊地看着我，大概是希望我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吧。
“林水心也常常跟我们两个在一起。”胡乐继续说着。她说出口的话，任我怎么听，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五千瓦的电灯泡。长久以来积压在胸腔的怒火让我有些把持不住，既然今天是最后一次出来，那么就让这件事情在今天有个了结吧！不管尚昊还能忍多久，我是忍不下去了！
“胡乐！”我气愤无比的声音。
“你这个女人！”谭娜娜压到一切的声音。
我们两人的声音，针对着同一个方向，不期而遇，重叠在了一起。
“你一边去！让我来！”谭娜娜把我推到一边，力气之大，如果不是尚昊及时在身后接到我，我一定会跌坐到地上。
“我们？你说谁是我们？你和尚昊是我们吗？”谭娜娜抓了一把棉花糖塞进嘴里。
“对啊！怎么了？我们真的每天都在一起啊！从明天开始林水心就不出来了，以后只有我和尚昊在一起了！”
“真是越听越生气，你是在考验我的脾气吗？你算哪颗葱？就你也敢说和尚昊在一起？尚昊和林水心才是一对，身为松林高中的学生，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又怎样？没有什么关系是固定不变的！”
“靠！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第三者都敢这么理直气壮了？我的拳头你是尝定了！”
“谭娜娜你别嚣张！你敢打我的脸试试，我一定会让你和尚远也得不到好结果！”胡乐惊恐的捂着脸，生怕会破相似的。我以前在谭娜娜的拳头下变得面目全非的事情可是尽人皆知啊！
“咚！”一声闷响过后，谭娜娜揉着拳头，而胡乐狼狈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谭娜娜，谁让你动拳头的？”尚昊丢开我，走到了胡乐身边。
“你听到她说的话了？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敢来威胁我！”
“呜呜呜……”胡乐的哭声可谓是惊天动地，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
“要是你敢像纠缠尚昊那样，打扮成狐狸精跑来纠缠我们尚远的话，我会把你的骨头都捏碎！”
“耶耶！娜娜好样的！我永远是你的尚远！噢噢！你放心，我不会对其他女人动心的，如果她跑来纠缠我，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然后赶走她的！我们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
尚昊的脸色非常非常非常难看。“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那种狐狸一样的坏女人，你还扶她起来干什么？就算你不扶她，她也会厚着脸皮自己站起来的，干吗扶她？”
“呜呜呜呜！！！！”听了谭娜娜的话之后，胡乐干脆把脸埋在了尚昊的胸前。
“林水心，看不下去的话就跟我们走！”谭娜娜满是同情地看着我。
“哥！脑子进水了？到底在做什么？真是丢脸！嫂子我们走！”尚远拉着我的胳膊，紧紧跟在谭娜娜的身后。我真的就这样走吗？任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我就这样走开吗？心脏就像被丢在洗衣机里翻搅一样，湿哒哒地泡烂又被拧干……忍无可忍了！
“借我棉花糖！”
“啊？”
没等尚远反应过来，我已经抢走了他手中吃了一半的棉花糖，我林水心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也不是任人践踏的！
怀着这种愤懑的心情，我三步两步回到那两个人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团黏糊糊的棉花糖糊在了尚昊和胡乐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
谭娜娜笑地地动山摇。
胡乐的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
尚昊像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然后他推开胡乐，慢悠悠地扯掉了粘在脸上的棉花糖，张开双臂，忽然就紧紧地抱住了我……他的脸在我脸上胡乱地磨蹭，来来回回地，粘死了！！！推也推不开，头发都粘到一起了！
“尚远！谭娜娜！救我……”
“别管他们！我们走！”
“真的……不管吗？”
“不管！”
“哦。”
谭娜娜和尚远的声音，渐行渐远……真是好无情啊！好无情啊……
……
…………
“真的是这样？”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真的是因为林水心说对我没感觉，我才容忍胡乐到现在的！”
“因为没感觉那三个字，你就卑鄙地利用胡乐来折磨我吗？因为这三个字，你到底还要折腾我多少次？”
“没有下次了！以后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
“干嘛说我卑鄙啊！她还不是卑鄙地不停搅和我们？”
“看你多有理？”
“那你现在是不是对我特别有感觉？”
听到这句话，我原本平静的心像被忽然撞击了一下。真是爱死他了，爱死这个混蛋小子了！爱地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内心的感受，爱地都快要溢满心脏了，怎么办呢？
我们接吻了。
在马路边树叶哗啦啦响动着的杨树林中，怀揣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我们小心翼翼地接吻了。没有什么突然袭击，没有谁强迫谁，我们第一次用心感受着满腔的爱情，幸福地接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天旋地转了吧？这家伙低着头大概不觉得什么，可是我仰地脖子都疼了……
这个吻结束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心脏还是跳地厉害，脸还是烫地要命，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怎么也不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呢？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心里在想什么呢？哎呀呀，真是……要怎么把我们两个的注意力都转移走呢？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回味刚刚那个吻吧？
“那个，尚昊……”
“哦……”
“你和你……爸爸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了……”
“哦，呵呵……”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或者我们两个都像白痴。
“他明知道我每天出来都是见你，也没说什么，还会在每天晚上抢着做晚饭，所以还好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那个……我先回家了啊！”再也受不了涌动在我们两人之间那灼热的气息了，我打算先撤。
“我送你呀！”尚昊的脸上泛着一抹微红，微微害羞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正好与我斜睨他的目光碰触到，又迅速收了回去，像做贼被人抓到现行一样，我也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用了……”
“哦……”
跑出好远之后我才敢躲在树后回头看，尚昊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低着头站在树林中一动不动。过了半响，他才抚着嘴唇，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然后像个孩子一样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风把他那清脆无比的笑声吹入我的耳朵里，痒痒的，甜甜的……空气里全都是幸福的因子……
我的心，怦怦直跳。
林水心感到，史无前例的开心……
第193天
午休过后，美婷懒洋洋地坐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一点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你不出去吗？”
“不出去了！”美婷无所谓地摆弄着头发，“水心，你来帮我设计个新发型怎么样？”
“我可不会设计什么发型，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不行，腻死了，我要换个新的，比这个更漂亮的！”
“你去网上查一下呗！”
“好啊！”
美婷更是提高了兴致，飞快地打开了电脑。
“你不发传单了？”
“不发了，昨天有另一个发传单的，扔地满地都是，弄得城管追着我们跑！”
“那你也不出去约会？”
“怎么？我在家碍着你了？”美婷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视线，瞪了我一眼。
“嘁！爱去不去！”我拿起扇子准备去干爹房间。
“我昨天回来就告诉你了，从今天起不发传单了，而且枫俊要准备开学的事情，今天也不会出来了，你到底是怎么听的？”美婷有些生气地放下鼠标，很不理解地看着我。
“你……告诉我了吗？”
“对啊！自从回来就乐呵呵地，魂都被尚昊勾走了，当然不会听到我说的话！只会嗯嗯啊啊地敷衍我！”美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不让我羞愧死就不肯罢休似的。
“嘘……”
“嘘什么嘘呀？他自己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变成那样，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
“你不知道别乱说话！”
“什么叫乱说话？难道不是事实吗？整整一个暑假，他都干什么了？要不是尚昊和那些传单，我们早就流落街头了！他还能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等女人？为一个抛弃我们的女人，他连自己都抛弃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干爹他已经……”
“水心啊！”干爹忽然喊我的名字，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恳求的语气。未说出的话如鲠在喉，我忽然间感到一阵阵憋闷和委屈。手机里出现了一条短信：“嫂子，两天后是枫俊的生日，可是他急着要去学校，不让我们为他庆祝了，你跟林美婷说一声。嫂子你昨天真是酷毙了！”
……
…………
庙宇里面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烧香，虔诚地向神像诉说着他们的苦恼，我站在旁边，忽然就觉得可笑。
“对神烧香的时候不能这样笑，这样笑就不灵了！”一位老奶奶扭过头来斥责我，可是我还是笑，一个劲的笑着，止不住地笑着。
“你相信烧香会灵验吗？担心不会灵验所以要绷着脸委屈自己吗？”
“什么绷着脸不绷着脸，来这里烧香都是要许愿，嬉皮笑脸许什么愿能成真？”
“可是我求她的事一件都没有帮过我呢！奶奶您饱经沧桑，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奶奶在这里许下的愿真的实现过吗？”
“许下愿望之后还要努力去做事，自己什么都不肯做，只想让神来帮助你成功，那对那些努力不懈的人就太不公平了！神也是有眼睛的！”老奶奶起身递给我三根香，“过来拜一拜，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年轻人跑到这里还那么激动有什么用？因为不够努力到头来后悔地死去活来的人我见多了！来到这里就要平心静气好好反省才对，不够努力的人不能怪神不肯帮你……”
奶奶说的是努力吧？不努力的人会后悔地死去活来，不努力的人不能怪神不肯帮我？所以我应该拼尽力气去努力吧？所以，面对干爹，我该怎么努力才好呢？我该怎么拼命努力，最后才不会后悔呢？
我该，怎么去努力……
第194天
这是我和干爹的第一次谈判。或者叫协商，这次我绝对不让步，死也不会让步。
“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
“不去！”
“去看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没事，去看看又怎么样？如果怕花钱，我这里有钱！”
“你哪来的钱？”
“别管哪来的钱，反正我有！就算你不去医院，我也会把这些钱撕掉！”
“……那你撕吧！”
“干爹！”虽然发过誓一定不会哭，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出了眼眶。“如果真的没事的话，只是检查一下根本就花不了太多钱，为什么不去！我只是想亲眼看到你没事，这样我就不用每天都担惊受怕！让女儿不必担惊受怕地过日子，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你担惊受怕什么？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我都说了我没事还检查什么？你是怕我突然死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每天都想着我会突然死了所以担惊受怕？”
“干爹……太残忍了……你这样说，太残忍了……”
“……”
“我怕放任不管，会越来越严重……如果得了病放任不管就可以好，那要医院医生还有什么用？已经连续发作三次了，我害怕地都不敢睡觉，吃饭的时候一想到这些，眼泪都会滴到饭碗里……我那么深爱的尚昊，即使在他面前，只要一想到你，我连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哪一天我失去你，在这个人世间，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水心啊……”
“我把你看成是我的亲爸爸一样……比遥远的妈妈更重要的，唯一的亲人……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煎熬？……”
“水心啊，我累了，想歇会儿……”
“明天，我们去医院接受治疗好不好……”
“再说吧。”
“为什么非要用刀子剜我的心呢？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啊！”
“水心啊，你和美婷都要快快乐乐地生活……”
没等干爹说完，我就跌跌撞撞地逃进了楼梯道里。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我是来跟他谈判的，我是要让他去医院把病治好，不是听他说这些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
白痴！大笨蛋！对他说多少都是对牛弹琴！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他！真******……
为什么要这么迂腐固执？！为什么面对我的激动、痛苦和伤心也能像堵墙一样漠然？！不管曾经经历过多少苦日子，不管有多伤心那个女人不肯回来，可他就能够这么无视其他的亲人了吗？
他就这么不在乎我跟美婷了吗？！
……
…………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美婷。”
“如果她知道，我会死得更快，恐怕……连再见一眼美婷妈妈的机会都没有……”
我宁愿让一群蚂蚁来吃掉我的心……
我宁愿这一秒钟就死掉。
接下来的事让我怎么去面对？！
第196天
今天是枫俊的生日。
美婷一大早就拿着钱包出去了。昨天晚上她忙乎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做出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生日蛋糕。她的新发型果然很漂亮，可是出门之前，她拉着我的手问漂不漂亮的时候，我出神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这两天我都没能为干爹扇扇子，只要一坐到他身边，我的眼泪就扑簌簌落下来，让我不得不逃地远远的。
我恨他不能理解他带给我的痛苦。
更恨他如此无视自己的健康。
尚昊发来了好多短信息，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忘了回复，收到三条回他一条，他都能开心地像个疯子似的，给我发来好多扮着鬼脸的照片……每一张都在笑……像个傻到不能再傻的白痴……
美婷抛跑出去了一整天，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晚上七点过后她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美婷，美婷！怎么了？”我茫然地拍打着洗手间的门。
“别理我！我要拉屎！”
“……哦……”
“……”
“发生什么事了吗？枫俊的生日过地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现在肚子疼，你别烦我！”
“哦……”
美婷从洗手间出来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枕头湿了一大片，眼睛肿地像两只熟透的小桃。但是她始终不肯告诉我任何事，无论我怎么问，她都固执地不肯开口。我只知道她出门的时候带着的那只新买的漂亮钱包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