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暑假
第138天 周一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所有学生都拿着文具等待在各自的考场门口。我始终看不到尚昊。
进考场关机之前，手机上跳出了一条短信，两个字：“加油。”
来自尚昊。
进了考场才发现他坐在我旁边。
他冲我打着V字形手势，满脸阳光而自信的笑容。看到这个笑容的那一刻我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为什么总是越来越帅呢？炎热的夏天都会因此凉爽下来。怕我还不够凉爽，他在我桌角放了一瓶雪碧。
不用说一切出奇地顺利。
我们两个都超常发挥。
坐在考场上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似乎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同学！”走出考场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你……”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赫然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那天在干爹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美婷的妈妈。
“同学，跟我来一下好吗？”女人几乎在恳求我。
“什么事？”
“你也不想让美婷看到吧？我们去学校外面谈好吗？”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谈？”想到上次美婷生气痛苦的样子，我对眼前的女人充满了警戒心。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我们谈一谈好吗？真的是对我很重要的事，跟我走吧！”女人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往楼梯口走去。
“等等！”尚昊挡在了我们面前。“阿姨，请问您是……？”
“快走！”看到尚昊的阻挡，女人更是加快了脚步。
“水心，这位阿姨你认识吗？”
“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我是问你认识这位阿姨吗？”
“我……”
“不认识吗？”看到我为难的表情，尚昊立刻追了过来，抓住我另一只胳膊。“如果不认识的话，干嘛跟着她走？脑细胞是不是在考试的时候都累死了啊！”
“难道你还怕我被拐卖吗？我都这么大个人了……”
“中年妇女还有被拐卖的呢，你算什么呀！”
糟了！美婷和枫俊要过来了！他们正在十几米外的人群中艰难地往这边走来。
“我，我认识她，这样行了吧？”
“那她是谁？是你什么人？”
“是阿姨。”
“你不是孤家寡人吗？什么时候冒出来个阿姨？”
“反正就是突然出现了，让人措手不及的阿姨，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行吗？”如果美婷发现我和她妈妈在一起，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那我跟你一起去！”尚昊还是拽着我不肯松手，不远处的美婷拉着枫俊的手，正一脸灿烂地伸着头朝我们这边看。她歪着头向枫俊指着我身边的女人，似乎很好奇的样子。女人的脸上堆积起越来越多的惊慌，一把推开尚昊。
“不用你跟她一起，你走开！”
“啊——！”尚昊和拐杖一起摔到了地上，女人却不顾一切地趁机把我拽下了楼梯。
“尚昊！尚昊！”
“林水心，别跟她走！”
“你放开我！你为什么要推倒尚昊？你没看到他拄着拐杖吗？你放开我！”
“他要是不纠缠我们，谁会推他？”女人竟然比我还有理。
“可是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谈一谈！”
“有这样谈的吗？你这是绑架！”
“你这么跟我说话吗？现在你住着的可是我的家！”
“我要回去把尚昊扶起来。”
“会有人扶他起来的！”
……
…………
十分钟后，我怀着十分怨恨的心情，被这个强悍的女人成功拖拽进了一家小饭馆的包间里。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除了尚昊还能有谁？我拿出来刚要接听。
“赶紧把手机关上！”女人几乎在命令我。
“为什么要关机？”
“别废话赶紧关上。”
“不关，有什么话你快点说吧！”
“那么，只好这样了！”女人强行抢走我的手机，三下五除二卸下了电池并装进她自己的口袋！
靠！这竟然是美婷的妈妈！以前干爹吃了她多少苦头，我都无法想象！如果她不是美婷的妈妈，我会扑上去跟她厮打一场！
“你知道我是谁吧？”女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知道。”
“怎么知道的？”
“反正就是知道。”
“在我家看到了我的照片？”
“美婷家，没有任何你的照片，甚至找不出有关你的蛛丝马迹。”
“那他们是怎么说我的？”
“美婷说你已经……”
“已经怎么了？”
“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总不会是猜出来的吧？”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用这么刨根问底，直接说重点好吗？”不知道尚昊怎么样了，我心乱如麻。
“我本来不想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像朋友那样，心平气和的。”女人喝了一口啤酒，又掏出一根烟，这会儿她好像平静下来了。
“我本来也很想尊重你的，可是现在心口蹭蹭地往外冒火，都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住在我家？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想知道这一切，你怎么不直接回去找他们呢？”
“我肯定会去找他们，但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所以我先来找你。”
“美婷的爸爸是我干爹。一年多以前，因为看我在这个人世间没有任何亲人，又和美婷很合拍，所以就认我为干女儿。最近因为发生一些事情，我就住在了这里，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父女俩，一定很恨我吧？”
“几乎谁都没有提起过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干爹从来都不会记恨谁。”
“那美婷呢？她一定恨我，对不对？”
“这我不知道。但是你最好别再抽烟也不要总喝酒，……这些行为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听了我的话，女人愣一下，然后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我也是万般无奈才会离开他们的……”
“离开？”
“一直都挣不到钱，我们的生活总是那么拮据，不停地搬家，不停地搬家，在一个地方最长也只能住半年，安定感没有，房租没有，什么都没有，连希望都没有，结婚之前我对他怀有的希望到后来都化为泡影……每次争吵过后我都像一只撑破极限的气球，爆炸过多少次，崩溃过多少次，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就是不争气，所以我才离开他们的！”女人又一次激动起来。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呵！你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你觉得荒唐，不止是我和他，还有女儿，一家三口除了搬也搬不完的破行李之外一无所有，总是在四处找房子，美婷也跟着不停地转学，有时候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在那种情况下我一直不肯死心地怀着希望坚持了11年！你觉得这很容易吗？如果是你，你还能有什么希望？”
“你是说干爹不争气？”
“对！无论我怎么着急不安，怎么暴跳如雷，他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很奇怪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者他以为房租到期的时候房东不敢赶我们出去吗？还是他以为他就是房东？他凭什么总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呢！”
“所以你就抛弃了他们？你说干爹不争气，那你又做过什么？”
女人的情绪更加不稳，哆嗦着手从包里拿出第二根香烟塞进嘴里，然后慌乱地找打火机。
“明知道那么艰苦还一走了之，让老实巴交无能为力的干爹一个人面对所有一切，还要承受老婆出走的打击？美婷说你是无法坐享其成才逃走，可见你才是那个最不争气的人！
我想这次该死的谈话无法继续下去了，面对的是一个如此让人火冒三丈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是长辈！
“我知道我有错，但是我还是爱着他们……”
“在那么残忍的抛弃之后，你还说你爱他们？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忍无可忍，难怪美婷提起你时会那么激动！那么善良的干爹，怎么会娶你这种女人做老婆呢？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觉得倒霉透顶！”
我知道我说的话也很残忍，女人在我面前掩面痛哭起来。这个把老公女儿都无情抛弃的女人，这个美婷偷偷思念着的女人，让我怎么办才好呢？我拿掉她手中点燃着的香烟扔到烟灰缸里。
“知道为什么让你不要抽烟吗？是因为美婷，她还爱着你，担心你的身体健康，所以讨厌你抽烟喝酒。如果你真的爱他们，先取得他们的原谅，然后回来好好生活吧，过些日子我就会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不会妨碍你回去。”
……
…………
第139天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钟。准确地说从今天下午走出考场，我们的高二生涯就已经结束了。这是暑假的第一个傍晚，因为要开始漫长的假期，所以从今天起我不用在乎是星期几了。
“林水心~~”发出这么阴阳怪气声音的是刚刚约会回来的林美婷。不用看她的脸色，只需听这声音就知道她刚刚的约会一定很幸福。
干爹瞪了她一眼。
“回来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爸！这才七点钟！”
“水心从考场出来就跟我回来了，你呢？每天放学都不见人影，干什么去了？”干爹绷着脸，以前从不见他这样严厉地审问美婷。
“林水心你看吧！都是因为你早恋的动静太大，让爸爸连我都不相信了！”美婷噘着嘴，无法回答干爹干脆把矛头指向我。
“吃饭吧！等你半天了。唉……”干爹叹了口气，转身收拾餐桌上的东西。林美婷那死丫头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偷偷向我伸了伸舌头，蹦蹦跳跳地跑去厨房。
晚饭后
“干吗无缘无故往我身上扯呀？因为我让干爹唉声叹气地还不够吗？”窝在美婷的小房间里，我低声埋怨着美婷。
“哎呀！我也是没办法嘛！总不能让爸爸连我也软禁了吧！”
“什么软禁不软禁的！”
“现在你这种情况，就像被爸爸软禁了一样，知道吗，我刚才见到尚昊了！”
“小声点……”
“他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是他问我你是不是被爸爸软禁了，要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个词。”
“那你怎么说？”
“我说差不多吧！反正你现在总被爸爸看着。”
“……”其实干爹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他只是一心认定我住在尚昊家的那段日子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生气。虽然他担心我会再去找尚昊，可是软禁这个词太严重了，吓了我一跳。
“其实也没什么事，尚昊问完就钻进车里离开了，我有另一件事要问你。”美婷换成一副认真的神色。
“什么事？”
“昨天，把你带走的那个女人，是谁？戴着草帽的那个？尚昊说担心影响你接下来的考试，所以我们昨天都没问。”
“为什么要问她呢？”我心虚地一发不可收拾。
“你别跟我拐弯抹角的，快告诉我！”
“你是不是都猜地差不多了？”
“怎么猜？她戴着那么夸张的草帽，我什么都没看清楚。”美婷有些生气。
“她还会再出现的……”
“算啦，当我没问，你应该告诉她别再出现才对，没人欢迎她。”美婷抖了抖珊瑚绒薄毯盖在身上，扭过头制造出比她妈妈那顶草帽更为夸张的呼噜声。她睡着从来不打呼噜，谁还不知道？
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的鬼脸发给尚昊。
“白痴，命真苦！”这是尚昊给我的回复。
我又发了一张呲牙咧嘴的照片给他。
“我想你。”他的回复。
我又发了一张更丑的过去。
手机在手中嗡嗡地震动，林美婷嗖地转过身来瞪着我。
“赶紧接呀，白痴！”
“可是……”
“你小声点，爸爸不会听到的，已经锁好了。”美婷指了指房间门锁。
“喂……”
“林水心。”
通过尚昊说话的语气，我能想象他在电话那头趾高气昂的样子。我不禁怀疑刚刚那句“我想你。”到底是不是他发过来的呀？
“什么事？”
“你被软禁了？”
“没有！哪有的事！”
“那你出来！”
“去哪儿？”
“出来就行。”
“现在，现在吗？”
“对，赶紧出来。”
“我已经睡了……”
“你真的被软禁了？”
“没有！”
“那就出来！”
“说了我已经睡了，改天吧！”
“穿上衣服出来不就完了，这有什么难的！”
“……”我被这家伙气地无话可说了。
“那我进去了！”
“不要！”
“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突然这么大声我的耳朵受不了知道吗？赶紧给我出来，不出来我就杀进去了！”
“难不成你跑到我干爹楼下来了？”
我担心地头发都要竖起来，美婷也吓得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不是在楼下，而是拎着礼物已经站在门口了，我要看看我老婆是不是真的被软禁了。”尚昊还是悠然自得地说着话，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你，你千万不要敲门，先听我说！”现在的我完全乱了阵脚，和美婷一起慌作一团。干爹就在客厅里面看电视，这个时候尚昊出现，天哪哪！
“快说！”
“你能不能先退回到楼道里，不要那么大声站在门口说话？”我小心翼翼地和尚昊商量着。
“为什么？”
“因为那样我会更爱你！”
“好。枫俊，我们去楼梯间。”
几秒钟后。
“我已经退回到楼梯间里了，现在是不是爱死我了？”尚昊在电话那头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听我说尚昊，我干爹才不会软禁我，只是前段时间我住在你家里的事情被他知道后，他担心我会出事，已经快被我气出病来了，呜呜……”说道最后，我甚至夸张地哭起来。其实只是装装样子啦，要不然怎么能拿下尚昊呢？
“这么严重啊？你等等，我去向你干爹解释哈！”
“不要啊！他现在那么不相信你，你还大晚上的找上门来，那不是越描越黑了吗？呜呜呜……”
“那怎么办？你干爹也真是的，把我当成小人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干女儿也不相信吗？那就干脆把你扫地出门，这样不是更好吗？”
好你个头啊！
“因为我住进你家的时候也没有跟他说啊，是我自己先偷偷摸摸的，难怪他不相信我……”
“那还不是不想让他担心啊，真是！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因此整个暑假都不见面吧？”
“我不知道……”
“真是太不公平了！你干爹是不是故意这么折磨你的？林美婷和枫俊不是好好的吗？”
“美婷的手机也被没收了呀！”
“我不管，反正如果整个暑假都不能见面，连打电话都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话，我还会再杀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尚昊把牙齿咬地嘎嘣嘎嘣响，我却被这个难缠的家伙折磨地疲惫不堪。
“回去吧，回去吧！”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等你的消息。”
“知道了，你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赶紧回去吧啊！枫俊真的在你身边？”
“怎么，林美婷有话要说吗？”
“美婷，和枫俊说吗？”我转身问美婷。
她摆着手冲我摇摇头，真是，还怕我听到他们的悄悄话吗？
“美婷没话说，你们走吧！”
“挂了！”
“哦，小心点……”
挂断电话我大松了一口气，美婷拍着胸脯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
“太好了，太好了！这个尚昊可真是个折磨人的高手！”美婷冷嘲热讽地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是啊是啊！谁都没有你们枫俊好！”
“那当然了！我还没见过有哪个男生能比枫俊还优秀的！可是……”美婷转眼换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说，他到了大学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生啊？一定还会有很多女生追他……”
“不会的。”凭我对枫俊的了解，这点我是绝对肯定的。
“真的？”
“对，真的，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吧！哈哈哈！”
美婷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安静地躺到床的一边。
第140天
呼哧……呼哧……
我拿着抹布几乎擦遍了干爹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这会儿腰酸背痛地靠在干爹卧室的门框上。想我林水心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勤快这么一次吧？那个时候干爹还会时不时地跑去帮我整理屋子……
林美婷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这会儿正美美地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边看还边冲我翻着白眼。
“算了吧林水心，爸爸又不在家，那么卖力给谁看呀！我们趁机逃出去吧？”
“要出去你出去！”
“真是个死脑筋，我们趁爸爸不在的时候出去，再在他回来之前赶回来不就得了？不会被发现的！”
“我不出去！”
“怕死鬼！没出息！”
唉……即使干爹不在家我也不敢轻易溜出去，他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了，要是再被他发现我没事往外跑，一定又会多想，说不定因为太失望真的会把我扫地出门吧？不管林美婷怎么说，我还是继续打扫吧！
哇！好多灰尘和蜘蛛网，在干爹的床和墙脚缝隙里，我发现了一个卫生死角。
“林美婷，过来帮我抬下床！”
“不去！”
这死丫头！
“不是昨天才和枫俊约会过吗？干吗又急着出去？”
我撅着屁股推呀推，可是大大的双人床丝毫不为所动。
“你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靠！”
“我要告诉尚昊你又说脏话了！”
“三八婆！快来帮我推床！”
“不去不去，我要出去见枫俊！”
“从知道枫俊要参加高考到现在你就一直神经紧绷累不累啊？难道枫俊说过上了大学就要和你分手吗？啊？说过吗？神经病！推床！呼呼……”
“……”
“他，他真的说过？”我被林美婷的沉默吓了一大跳，暂时放弃了推床的动作，一溜烟跑到她面前。她正耷拉个脸关掉了电视。
“没说过。”
“嘁……那你紧张什么呀？放松一点，给他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OK？如果尚昊一整个暑假都缠着我不放，每天拉着我见面约会的话，我会疯的，真的！”
“那是你不够爱他。”美婷面无表情地得出了结论。“如果是枫俊为了我弄断腿，我死也要赖到他们家一直照顾他的，就算他轰我赶我，天打雷劈，我都不走！”
我今天才算是见识了！
知道什么叫无话可说吗？
我拎着抹布默默地退回到干爹卧室里，继续推床。
咦？这是什么？
墙角下出现了一个牛皮信封，里面有一些东西散落出来。因为好奇，我捡起来拿在手中看……
信封上写着七年前的一个日子。
那些散落的东西全都是是些陈旧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物中总少不了美婷的妈妈，或是和干爹照的，或是和美婷照的，或是一家三口一起照的……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美婷站起来去开门，因为担心是干爹回来了，我慌张地把信封扔回到原来的位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来到床的另一边，拿出吃奶的力气，推呀推，把床也推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们怎么还不搬走？准备赖到什么时候？已经违约好几天了，别人等着搬进来呢！”
刚才把房门当鼓来敲的那个人，一个面目不善、脑满肥肠的彪形大汉，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翻着那双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快要找不着的眼睛，把我和美婷视若无物，凶巴巴地闯进了客厅，啪啪啪地把每个房间门都打开看了一遍，像是进了自己家门一样。
“你，你是？”我和美婷都有些紧张，偷偷地握紧了彼此的手。
“我是中介公司的！这房子到期了，今天赶紧交房！”
“交房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搬出去，别人要搬进来，知道吗？你们租不起了，别人租得起。”
“往哪儿搬？”我和美婷几乎都傻眼了。
“我管你们往哪儿搬？赶紧搬，现在就搬，今天之内把房子给我腾出来！”
“等我爸爸回来再说吧……”美婷小心翼翼地说，真希望这个男人在半秒钟之内消失！
“你爸爸回不回来跟我没关系，知道吗？我只管收房，他说你们要高考，都拖了我好几天了，赶紧搬赶紧搬！”胖男人无情地冲我们挥着手。
“谁说我们要搬了？我们还要继续住在这里呢，干爹从没说过我们要搬家！”我才刚把屋子打扫地干干净净，住都不住就搬，冤不冤哪！
“他说没说跟我没关系，合同在这儿写着呢，要不你看看？”胖男人把手中的文件夹拿到我眼前，啪啪地拍着那几页纸。
“我们要等干爹回来，等他告诉我们这件事。”
“你干爹家的事跟你没关系啊！别在这儿瞎掺合！”胖男人驱赶我就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该死，什么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呀！这只猪除了没关系就没别的词了吗？
“怎么办呢水心？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吧？”
“他正上班呢……”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让枫俊来吧？嗯？”
“他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
“商量好了没有？赶紧商量完了就开始搬！下午五点之前不搬完，我就得把你们这些东西都扔出去！”胖男人对着美婷颐指气使的模样，让我恨不得把鞋底子拍到他脸上。
我们衣食住行的东西，又不是垃圾，说扔就扔啊？
“你凭什么扔我们的东西？”
“跟你没关系！”胖男人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后，举着食指指到美婷的额头前，“听到了没有？搬！不搬就开始给我扔！”
怒火中烧？火冒三丈？这些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了！像火山爆发一样的火焰直冲我的头顶，真******！哪个地方跑出来的野猪啊！
“不搬不搬就是不搬！你快给我滚出去！”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咆哮，我指着门决定跟眼前的肥猪势不两立。
“你让谁滚？你让谁滚？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让谁滚？”胖男人凶神恶煞地面目向我压来，我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
“喂！110吗？我们这里出事了，你们快来呀！要出人命了……”随着美婷报警的声音，胖男人忽然又把目光转向美婷。
“我跟你说，你们还真别给我来这一套！我见多了！快给我搬！不搬就往外扔！”他说着还一手举起了我们的热水瓶要往门外仍。
“喂，枫俊！枫俊！你快来呀，我们家出事了！什么？你在忙？林水心快被人打死了！你忙吧！”美婷气急败坏地摔掉了电话，眼泪一片一片地在脸上蔓延。
靠靠靠！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啊！妈的！
就在我和美婷快要在绝望中崩溃掉的时候，小区里响起了一阵警笛声……还是警察动作快，虽然小区距离派出所只有两百米，可是谢天谢地，警察太伟大了！胖男人脸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放下热水瓶，把文件夹夹在咯吱窝里，出门前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我下午还来！不搬的话就交违约金，一天两倍的租金，哼！”
警察来的时候，胖男人已经找不到踪影了，三个民警在房间里面考察了几遍之后，又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大致的意思是说这事儿我们还是得自己协商解决，然后就走了。我和美婷就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一样，筋疲力尽地躺在沙发上。
跟那只猪，协商什么呀？
“水心你看吧，房租每年都在涨，爸爸的工资却没涨，他肯定是付不起房租了。不知道明天我们会住在哪里？”
“要不搬到我家去吧，反正那里也空着，还比这里多一个房间。”
“爸爸不会搬的。”
“为什么？这样房租就可以省下来用在别的地方啊！”
“总之他不会搬。搬过去的话你不是又要和莫云飞做邻居吗？尚昊也不会同意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这个？”
“反正这个办法肯定不行，就算尚昊不反对，我们两个搬过去，爸爸也不会搬走的！肯定有比这里便宜的房子，要走他早就搬走了。”美婷显得无助又懊恼。
“什么意思？”
“这都不明白吗？他还在等那个女人！那个，把我们像垃圾一样遗弃的女人！”
“……”
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
我们的思绪被两个人的破门而入弄得乱了套。
枫俊和尚远冲进客厅四处搜寻了一番，气喘吁吁地站在我们面前。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枫俊直盯盯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要从那里寻找答案。
“没事。”
“有人打你吗？打你的人在哪儿？”
“走了。”
“喂！哥，没事了，虚惊一场！要和林水心说话吗？”尚远说着把电话递给我。
“喂……”
“林水心，我马上就到，你呆着别动。”
“已经没事了，你别来了！”
“我已经在路上了！该死的，要不是这条烂腿，我早就冲过去啦！”
“你来到底有什么用？如果是真的打架，你拎着拐杖跑来还不够拖累我们的！被我干爹撞到的话，事情会更严重的！”
“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大呼小叫的林水心到了你干爹面前那么懦弱？我们又没做什么，你到底在心虚什么？没准就是你让你干爹以为我是个下三滥呢！你住在我家的日子我都住在医院，这样跟你干爹说清楚不就行了？”尚昊咆哮完毕，啪地挂掉了电话，我的思维一片混乱。
尚远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拿走了手机，歪着脑袋仔细琢磨着我脸上的表情，“嫂嫂，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这才发现美婷和枫俊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一副咽不下唾沫的神情。
“林水心，你说尚昊跑来是拖累你？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如果不是我打那两个电话，你已经被那头肥猪分了尸了！”美婷首先恢复了神智，手里还拿着枫俊递过来让她擦眼泪的纸巾。
“所以呢？现在是什么状况，你是不是一看到枫俊就完全糊涂了？今天下午五点以后，我们所有的赖以生存的东西可能都会被扔到马路上，干爹回来要受到多大的打击你想不到吗，这个时候还要让他见到不听话的干女儿把男朋友带到家里来吗？”
“你是不是吵架吵上瘾了？能解决问题吗？”美婷忽然把浸满眼泪的纸巾扔到我脸上。
“这有什么难解决的？房租到期再续租不就完了？你们真是小题大做！尚昊这下是受刺激了……”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尚远把问题看地很简单。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房租涨价很多。”美婷小声咕哝着。
“我有啊，我可以借给你们！”尚远诚恳地拍着口袋。
“那如果爸爸问起这些钱的来历，我们怎么说？”
“可以说是捡的呀！”
“哈！”美婷差点晕过去。
尚远可真是天真呐！捡的？你捡一个我看看？
“这个问题交给我来解决，我们直接去找房东把上涨的房租差价补齐，然后就让房东告诉你干爹房租没有涨价，这样不就行了？原来的房租应该支付得起吧？”忽然进门来的尚昊吓了我们一大跳。
“哥，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对啊，你的拐杖呢？”尚昊两手空空，好好地站在门边，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就倒下去？即使不会倒下，小腿太用力也会引起疼痛，这样就会影响到腿骨的复原……
“丢掉了！”
“丢，丢掉了？”
“对，丢掉了，我现在不用拐也可以走路，这样就不会连累到你了！”
“白痴啊！”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看吧，我就说我哥一定会受刺激的！说那些话之前就应该想想后果，我们娜娜就从来不会说话刺激我。”尚远想到谭娜娜就一脸骄傲。
“那个头脑简单的动物应该刺激你更多才是！”枫俊第一个反对。
“你说谁头脑简单，想打一架吗？”
“看吧，一定是被她刺激多了，现在连你都被她改造成动不动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了！”
“我，你……”尚远被气地说不出话来，本来准备和枫俊打架而挽袖子的动作也收了起来。“就算娜娜刺激过我，那也都是以前的事，自从我们恋爱以来她从来都不会刺激我！”
“烦不烦啊你们！现在不是在谈租房子的事情吗？”尚昊被眼前的情景弄地烦躁不已，干脆用吼的结束了一切嘈杂。
“这房子不是跟房东租的，是跟中介租的。”
“中介？”
“中介就算刚刚差点打水心的那个人，不知道他肯不肯跟我们合作……”
“他肯不肯跟我们合作？刚刚尚远说虚惊一场，骗我说没事，都快被人揍了还说没事？我先去把那个混蛋揍扁，再谈合不合作的事！”
“就是因为你动不动就这么激动，所以我才说你是个拖累，你以为拖累我们的就只有你那根拐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闹事？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赶紧给我滚回去！”这是我对尚昊说出的最残忍的话，对，最残忍。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了，客厅里面一片安静，刚刚还激动着要去揍中介的尚昊更是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看着他错愕的样子，眼泪像蚯蚓一样爬满了我整张脸，真是个白痴，超级无敌、宇宙第一的大白痴！就凭他那条刚刚长好，脆弱地像根鸡蛋卷的腿也想去揍那个胖子吗？
呜呜呜……
……
…………
第141天
尚昊在听了我那些残忍的话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枫俊和尚远跟在他身后。
和我们诚惶诚恐担心着的情况不一样，昨天下午那个胖子没有再来。
我和美婷一夜辗转反侧等待到天亮，干爹一定也是这样。唯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我和干爹之间那看似无休无止的沉默，因为这场风波而结束了。
“干爹，如果等到你要等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搬走了？”早餐后，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干爹的脸色。他扭过头来惊诧不已地看着我，仿佛在用眼神询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见到她了……”
干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哪儿？她在哪儿？”
“是她找到我的，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是她出现了，因为担心你们不肯原谅她，所以……还没有回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我，我不确定你是否想听到她的事情……”
干爹长叹了一声，像是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
“我们怎么办呢干爹？一天两倍的房租太贵了，我们不能这样住下去的……”
“等到她找来这里为止，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她……”
结果真的从那天开始，干爹竟然连班也不上，每天只是守在家里，比起以前我让他愁容满面的日子，更加地憔悴苍老。
我这次真是闯了大祸。
我和美婷到外面各自找了份兼职工作（其实就是站在街头人群中发传单而已，不过工资是可以日结的），而且到处张贴了出租房子的传单，准备把我那个空荡的家租了出去。
第145天
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小夫妻租走了我那间公寓。谢天谢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真的是我们的救命财神。
我用拿到的房屋租金和保证金到中介公司续签了干爹的租房合同后，口袋里只剩下几块钱。中介公司那个臭男人见到我还是一副想揍我的嘴脸，但是看到钱之后勉强忍了下去。奇怪的是本来叫嚣着每月租金要比去年上涨六百多的他，无视合同上的残酷数字，只收了和去年一样的租金。我不禁想到了尚昊。
那次离开干爹家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尚昊。他说过要为我们补足差价的。为了安抚中介公司的情绪，他一定花了更多的钱……
我抱着厚厚的传单站在人潮拥挤的街头，递过去传单之后，好多人都像躲避细菌一样远远避开。只有两个人不但没有躲开，反而主动走过来向我要了两张传单，我想我没有看错，为了看清他们我甚至专门揉了揉眼睛，莫云飞和方蓝没错。他们两个竟然在一起逛大街……
方蓝比以前好像胖了一些，手中捧着大桶装的爆米花，嘴巴里塞地满满的，穿很短的裙子和漂亮的雪纺上衣，看起来没有以前那样瘦弱。
莫云飞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一样写满了怨恨。
两个人接过传单之后，一起趾高气昂地从我面前走过，背影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可是从方蓝鼻孔里飘出来的那声冷哼，还是丝毫不差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水心！我的传单发完了，分我一半！”美婷从另一条街跑过来，抓起我手中的一部分传单，转眼又消失在人群中。
两个小时后
发完传单的我们筋疲力尽地坐在路边的花圃边上，想到房租的事，我向美婷伸出手。
“手机给我。”
“我在等电话。”美婷靠在我的肩膀上，无精打采地掏出手机看来电记录。
“给我，我就打一个电话。”
“向尚昊认错吗？如果是打电话认错那就快打！”美婷急忙把手机放到我手上，“都是因为你，现在连枫俊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他不打给你，你可以打给他呀！”
“每次他都说很忙，匆匆挂断了电话……”
“忙什么呀，大暑假的？”
“好像是在提前学习大学的课程。”
“……”
我拨通了尚昊的号码。
“喂？”
“喂。”
“尚昊？”
“哦。”
“我是林水心。”
“哦。”
“那天……对不起。”
“我要午睡了。”
“你去找中介了吗？”
“我要午睡了。”
“你到底给了中介多少钱？”
“我要午睡了。”
“都五点了，午睡什么呀午睡？”
“拖累你了吗？连午睡也拖累你了吗？”
“……”看吧，这个会记仇的男人！可是现在是我理亏，所以我忍着。
嘟嘟嘟……他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他怎么说？”美婷迫不及待地问我。
“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声音，我问他就回答，我不说话他就挂了。可能是我打扰了他的午睡。”
“嘁……不过，他真的给中介钱了吗？”
“你说呢？”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能让中介同意我们继续在那里住下去？
“不如，我们去他们家吧，怎么样？看到你去找他，他肯定就不生气了。”
一个小时后，我和美婷放开了彼此满是汗水的手，肩并肩站在尚昊家门外的草坪上。
“喂！别踩我们家的草坪，那边有路，看到了吗？去路上走！”尚远从二楼窗户里露出个脑袋，说完话又缩了回去。我和美婷心虚地转移到碎石路上，十分怀疑来这里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一分钟后，大门从我们面前开了。
“嫌我哥是个拖累的人，又来这里做什么？”尚远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尚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辜的尚昊受到了严重的刺激！知道他为了你付出多少吗？”
“这么说，大家都不肯原谅我了？”
“对！”尚远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想向他道个歉……”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暑假期间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尚远……”
“快回去吧！快回去就对了！”尚远急地冲我们挥手。
“那……我不打扰了……”如果再不转身，就会让尚远看到我的眼泪，那多没面子，可是双腿都在发颤，那么软，怎么转身？我抓住了美婷的胳膊。
“尚远，你这是什么意思？”美婷有些气不过。
“林水心都听明白了，你还不明白吗？”
“对！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就算上次水心说话过分了点，可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吧？这些话，你让尚昊自己出来说！还有呢，枫俊在哪里？你让他也出来！”
“真是……我数到三你们再不走，我就放狗出来咬你们！信不信？”尚远竟然脱掉一只鞋扔到我和美婷面前。
他们家哪来的狗？真是……
“谁呀，在门口闹哄哄的！”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在看到我之后戛然而止。尚昊的爸爸站在尚远的身边，却用生气的眼睛盯着我。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着很宽松的一套家居服。
“赶紧走，听到了没？”尚远拼命地朝我们挤眉弄眼。
“尚远，你进去。”尚昊的爸爸语气冷冰冰地不容商量。
“爸！”
“进去！”
尚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乖乖地退回到别墅里，我总算明白了他刚刚的良苦用心，让我的双腿白白软了一回。门口只剩下尚昊的爸爸和我们。我还以为他会挥着扫把赶我们走，谁也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厌恶地瞪了我几眼，然后啪地关上了门。大概过了半分钟后，他竟然真的抱着一只小白狗走了出来，那只狗被放到地上之后，大声叫着朝我和美婷扑过来，仿佛要把我们咬成碎片，可是毕竟它太小了，刚跑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就被林美婷飞起的一脚踢到一边……这会儿它对我们充满了畏惧，却不敢进攻，哼哼唧唧地退回到主人脚下去，用比刚刚弱很多的声音远远地对着我们叫。
狗的主人气得脸都紫了。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尚昊和尚远的爸爸。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真是，该不会是为了防我专门买回来的狗吧？要买也应该买只大狼狗啊……看来今天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们回去吧。”我转身对美婷说，她撅着嘴巴满脸不情愿。为了安抚她没有见到枫俊的伤心情绪，我把嘴巴凑到她耳边：“改天我们再来。”
“这还用你说呀！”
“不用我说那就走啊！”
“气死我了！”
“等一下！”身后的门关上之前，我忽然听到了尚昊的声音。他竟然无视爸爸的怒目而视，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抓住了我的手。
“天哪，尚昊！你脱离拐杖了吗？医生不是说……”
“我不是走地好好地吗？我可不想一直成为谁的负担！”尚昊含沙射影地说。我就说他是一个特喜欢记仇的小心眼。
“你最好还是听医生的话，再过半个多月才可以……”
“又不是去跑步去爬山，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路，难道我是废物吗？”
面对尚昊忽然提高的音调，我只好缴械投降。我可没忘记我是来干什么的，这次绝对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不是。”
“那不就得了？”
尽管我百般拒绝，尚昊还是拉着我越过他爸爸，直接走进了客厅……美婷不用说也跟了进来。经过尚昊爸爸的时候，我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他那愤怒的气息，天哪！如果今天这个家里发生什么让人难过的事，那我一定是罪魁祸首。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我被尚昊安置在沙发上，他坐在我身边，依旧抓着我的手。随后出现的枫俊表情凝重地站在楼梯边，尚远和美婷也站在那里。其实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也会站在楼梯边上，因为尚昊的爸爸和那只明显不喜欢我的小狗，进来之后直接坐在了我们对面，对我怒目而视……
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客厅里面安静地要命。
尚昊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啪地打开了电视，疯狂的摇滚音乐充斥着整个建筑，我的心慌成一团，手掌握成拳头又被尚昊无情地掰开。
“哦！想起来了，林水心肯定不喜欢这种音乐，对不对？”尚昊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偏着头盯着我的眼睛。“你自己选频道，喜欢什么就看什么吧。”尚昊把遥控器塞到我的手中。我如芒刺在背，不敢看尚昊爸爸的脸色。
“这位大叔挡着电视屏幕了！”似乎不激怒爸爸誓不罢休一样，尚昊不断地发出挑衅。
“尚昊……”我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你先不要说话，乖乖看你的电视。”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就丢给我这么一句话。
“可是……”
“有什么话一会儿去楼上说。”
好吧，我乖乖闭嘴。我可不愿意当着尚昊爸爸的面跟他吵，现在的形势已经很不乐观了，而最应该化身为空气的人就是我。
“去年，因为打架被人砍伤脖子，今年因为打架被人踢断腿，就像不会放过砍伤你的那几个流氓一样，我也一样坚决不允许你跟这种女学生谈恋爱！”尚昊的爸爸气得直哆嗦。
“哪种女学生？大叔你把话说清楚点，还有，说话的时候不要用手指着人家，太不礼貌了！”
“你！”尚昊的爸爸气结地收回习惯性指着我的手指，攥着拳头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似乎不知道那只手该往哪里放。“你这个臭小子！……我的儿子怎么能整天围着个女人转？”
“大叔！别管我的事，OK？关于如何对待女人的这个问题上，你有资格教我吗？总是把我说成是你的儿子，让我觉得很丢脸，知不知道？”
“尚昊！”听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尚昊的爸爸已经勃然大怒了，可是尚昊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好像兴致正高，丝毫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
“如果非要坐在这个位置不可，能不能先去减减肥？那么个庞然大物像一口大钟一样矗在我们面前，难道没发现电视屏幕被你挡地一点不剩了吗？”
“你这个，你这个……你们……哼！”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尚远那么怕爸爸，而爸爸却拿尚昊完全没办法，总之尚昊的爸爸在被儿子第二次提醒挡住电视屏幕之后，气呼呼地甩了甩衣袖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出来，就像是小孩在向大人使性子一样……
可是他离开之前看我的眼神，锐利地像老鹰。
照尚昊爸爸当时怒火冲天的样子来判断，如果那个和他针锋相对的人不是尚昊，而是别人的话，那个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明白了尚昊爸爸对自己孩子的爱。
那只忠实的小狗也没有再出来……
枫俊他们几个直到尚昊爸爸的房间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之后，才大呼了一口气，猫着身子跑来沙发这边凑热闹，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被刚刚那声惊心动魄的关门声震到之后。
“换频道啊，你不觉得吵得慌吗？”尚昊松开了抓我的手，毫无形象地躺倒沙发上。
“我不想看电视。”
“那就关掉。”
“哦……”
“你来干什么？”尚昊枕着双手，眼睛像警察看小偷一样瞄着我。这个天生爱折磨人的家伙，气走了自己的爸爸之后，又开始把矛头指向我。
“那天的事，对不起。”
“为了说对不起才来的？你哪有对不起我？”
“还要谢谢你帮我们交了涨价部分的房租，我和水心努力挣钱以后一定会还你的！”林美婷大概忍受不了一直沉默，趁机插话。
“呵！还我？那要不要写张欠条啊！”
“啊？……那就写吧……”听到欠条两个字，美婷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仿佛很后悔提起还钱这件事。
“不是你写，是林水心写。”
“可是，那是我们家的房租啊！”
“难道我是因为你才交那笔钱的吗？”
“那倒不是。”
“所以没你的事！林水心，给我写欠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生气，尚昊忽然变得霸道起来。不过欠条也是我该写的嘛，写就写喽！我的眼睛开始在一尘不染的客厅里到处寻找纸和笔。
“那个，尚远……”
“什么，嫂子？
“纸，和笔。”
“哥，真的要这样吗？”尚远担忧地望着尚昊，可是那小子，一脸的麻木不仁，竟然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你还是帮我找一张纸吧……”
“哦。”
五分钟后，我把写好的欠条交到尚昊手中让他过目。瞧他那副仗着帮过我们就作威作福的样子，我的老天！还边看边装模作样地点头。
“枫俊，林水心好可怜哦！”美婷嘟着嘴，小鸟依人一样倚着枫俊的胳膊。可是枫俊似乎正在发呆，并没有听到美婷说的话。
“……”
“枫俊？”美婷晃了晃枫俊的胳膊。
“什么？怎么了？”
“我是说林水心好可怜啊，你不认为吗？”
“是啊，看起来有点。”枫俊附和着。
“如果你什么时候也这样对我，我会伤心死的！”
“……”
“你会不会这样对我？”因为枫俊再次的沉默不语，美婷坐直了身子盯着他。
“干吗忽然说这些？”
“你会不会这样对我？”
“……不会。”
“呵呵，我就说嘛！哈哈！”美婷又重新抱住了枫俊的胳膊倚了过去。
“小女生……”
……
…………
“看在你是我女朋友的份上，利息我就不收你的了！但是还我的钱必须是你自己的，不准是借来的，不准是偷来的，也不准是抢来的，反正必须全部是你自己的！”尚昊大方无比地说着。亏他能说出偷和抢这两个字，在他心里我就是个土匪强盗吗？
“不能借的话，你让水心怎么还？她现在穷地叮当响了！”美婷瞪大眼睛有些激动。
“那我可管不着，还不起的话就一直还下去吧！”
“天哪，一直还下去，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没有尽头才好呢！”
“你这个人真可怕！”
“哼！”听了美婷的惊叹，尚昊却像是受了夸奖一样志得意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收好欠条，就上楼去了，连句招呼都没打。
尽管他们父子俩不合，可我不得不承认从他们鼻孔里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太一致了！如果是在大街上，不认识的人单凭这两声哼，就一定能知道他们是父子了！
“没关系的水心，钱上又没有写着是不是借来的，那个笨蛋只是在装蒜！”美婷极力安慰着我，其实我现在的心情一点都不坏。真的，莫名其妙地，像受虐狂一样，反而有些喜欢尚昊会这样。我们之间又多了一层债务关系，这不是很好吗？嘿嘿……只要是能把我们两个牵扯到一起而不是分开的关系，管他是什么关系，不是越多越好吗？
“阿姨和我妈去菜市场估计快回来了，你们要等他们回来打声招呼还是趁现在先离开？”枫俊好心提醒我们。
“离开！”我的声音。
“打声招呼！”美婷的声音。
两个声音几乎重叠在一块。真不知道美婷是怎么想的。打招呼？开玩笑，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勇气见尚昊的妈妈。如果她对我表示欢迎，那事后肯定又要受老公的气，如果对我表示冷漠呢？天哪，我不敢想。
听到我们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枫俊也愣在了那里。尚远则有些忍俊不禁。
“走吧！打什么招呼？”我拉着美婷往外走。
“我要打招呼嘛！枫俊，把我介绍给你妈妈吧！”
“介绍什么呀，疯丫头，跟我走！”
“枫俊！”
“走走走！”
不管美婷怎么挣扎，我还是成功把她拖到了门外，哈哈哈！累死我了，一出门，让人窒息的热气就包围了我们，没走几步，汗水就渗出了肌肤，我们也变得气喘吁吁。
“干嘛要阻止我？我就是想让他妈妈认识我嘛！”美婷用手煽着风向我抱怨。
“早就认识了，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可是还没做介绍啊！我哪知道他妈妈知不知道我们在交往。”
“这个很重要吗？我们才读高二呢。又不是明天就要结婚，干吗那么急着介绍啊？”
“我也就是想试试他。”
“有什么好试的！”
“因为不放心，所以才忍不住想要试嘛！”美婷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神经！”
……
…………
第149天
吃过午餐，我和美婷照例走出家门，准备到街上发传单。
干爹的心情一天不如一天，尽管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家等着，也还是不见美婷妈妈的影子。
“如果那个女人再敢出现，我一定让她好看！”美婷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哪个女人？”
“就是你干爹一直在等的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啊！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我们干脆一起摇醒爸爸算了，啊？”美婷激动地抓着我的衣领。
“去去去！”什么那个女人啊？我一把打开了美婷的爪子，“她是你妈！难道你不希望她赶紧出现吗？干爹都是因为她才放弃工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只有她出现……”
“所以她压根就不应该再出现！这么多年我们不是过地好好的吗？如果她不出现，我们就会一直好好的！既然选择抛弃我们，为什么又要回来打扰我们？就算真的回来，她也一样会嫌弃爸爸穷，一定会再次抛弃我们的！”美婷笃定地说。
“不会。我敢保证她不会。”
“你凭什么保证？！”
“如果她没有后悔，就不会回来，也不会专门来找我了解情况。既然她后悔了，就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反正，不管她是不是后悔了，我都没有信心能和她在一起生活……这样的女人，我没办法承认……”
“呦呦呦！瞧你那眼睛，该不会又要哭了吧？干嘛说违心的话？”
“我才没有说违心的话，我就是没有信心！”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把我当成是她，好好锻炼你的信心吧。”
“林水心我要掐死你！”
“啊！！！！不要入戏太深啊……”
不管怎样闹腾，一想到干爹那萎靡不振的样子，我还是觉得心痛。该怎么办呢？我究竟该怎么做？
站在最繁华的市中心的街头，我挥舞着手中的传单，努力想在人流中找到那张面孔，只要找到她，我就一定会把她带到干爹面前。干爹中了她的毒药，只有她才能解毒。
“林水心，还在发传单啊！”方蓝打着遮阳伞，带着紫红色的墨镜，千娇百媚地站在我的面前。这次她是一个人，看来是特地来的。
“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么大热天的，辛苦你了！”
“谢谢你了，可是看到你之前，我一点都不辛苦。”
“看来你很缺钱花嘛！尚昊真是太小气了，哦？”方蓝意有所指地歪着嘴角。
“跟尚昊有什么关系，没事的话，请你走开，别挡着我的路。”
“听说尚昊的爸爸很讨厌你，看来你们没戏唱了，是不是真的？”
“好狗不挡道！”阿弥陀佛，原谅我的脏话。
“林水心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知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吧？莫云飞，是莫云飞呢，哈哈！跟你那小气的尚昊不同，莫云飞现在为我，可是一掷千金呢！到时候你得不到尚昊，莫云飞也不要你，我看你能怎么办！”
这个实在用不着她来操心，但是看她那离谱的样子，我现在不想跟她多费口舌了，所以我换了个位置接着发我的传单，可谁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三步两步追过来，一把打翻了我手中的传单。老天作证，不是我要发飙的，是这个女人逼得我不得不发飙的！
“林水心我告诉你，永远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就是我的强项！少在我面前装清高！”
强项不强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像扫把一样，横扫遍天底下的男生，如果这就是你的强项，我自叹不如，这样满意了吧？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来告诉我，只能让我恶心！”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死定了！”
“那为什么不简简单单地说四个字就完了？”
“林水心你这个死丫头……当初莫云飞为了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会让他加倍地打回给你！……”
“这个疯女人是谁呀，干嘛不赶她走？”美婷忽然出现在我身边，打断了方蓝没说完的话，每次她都能在我之前发完传单，然后来帮我。
“我们去你那条街发吧，怎么样？”我边整理地上纷乱的传单，一边跟美婷商量。
“干嘛要避开她，你就那么怕她吗？”美婷不以为然，眼睛依然瞪着方蓝。
“什么呀，谁怕了？”
“那就在这里发，看她能把你怎么样！喂，你这个疯丫头，赶紧给我滚，听到了没？”
“林美婷，你也不要得意，刘枫俊上了大学之后，一定会甩了你的！”
“滚！”
“两个可悲的大笨蛋！白痴大笨蛋！”
“滚！！！”
结果被美婷的大嗓门吓到，方蓝放低了手中的遮阳伞，扶着太阳镜故作镇定地匆匆而去，街上的行人们也纷纷对我们避而远之，更是不肯接我们递过去的传单，我们也只好悻悻地拿着传单向另一条街道走去。
心里堵得慌。
我和美婷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味地发着传单，动作机械地像是机器人。尽管赶走了方蓝，可是她刚刚所说的话还是像石头一样梗在我们心口。
真是的，为什么不是那种穿着巨大的动物服装来发传单呢？那样的话就没有人能认出我们是谁了，也就不会被方蓝骚扰了！
第155天
时间在不安中过了一天又一天，美婷的妈妈始终不肯出现。
干爹最近连新闻也不怎么看了，只是一天到晚坐在椅子上发呆。尽管我和美婷千方百计逗他开心，可总是不见效果。
其实美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不只是因为爸爸妈妈，还有枫俊。
暑假每过去一天，她的忧虑就增加一点，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走神。甚至把传单递到行人手中后，还总是忘记收回手。她的传单越发越慢，每隔几分钟就会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
我也已经连续两天晚上梦到尚昊。因为手机一直在林婷那里，所以这些天除了偶尔的短信之外我们也没有更多联系。不知道是不是很疯狂的想法，我竟然在梦里跟他举行婚礼……
一辆摩托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吹得我胳膊上的传单飞起了几张。在我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的当儿，摩托车又回到了我面前，从后面下来一个人，飞快地去掉安全帽。
“嫂子！”尚远的声音十分洪亮。早知道是他我一定躲地远远的，而这会儿我正弯着腰卖力地捡那几张被吹掉的传单，尚远也蹲下来开始帮忙。
“嫂子你在干什么？这不是传单吗？宣传什么的？”他盯着手中的传单左看右看，满脸困惑。
“对啊，是传单啊。”
“这么说你在发传单？”
“你怎么能让谭娜娜骑摩托载你？弄反了吧？”我故意转开话题。
“我们娜娜很强吧？”
“嗯，很强！”我冲他竖着大拇指，这个单纯的小子立马乐开了花。
“现在真的很困难吗？不如我……”
“有什么困难啊？房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只是想在暑期期间锻炼自己而已，哈哈！”
“我们？林美婷也在发传单？”
“对啊，她在那里。”我指着身后的另一条街道。
“暑期锻炼？那你知道我们的暑期锻炼是什么吗？”尚远有些懊丧，噘着嘴巴把传单还给我。
“什么？”
“我爸爸早在还没放暑假的时候就已经给我们制定了非常可怕的复习计划！现在每天都在家里监督我们，今天我是为了娜娜逃出来的！”
“那你们每天都在家里复习喽！”
“什么呀！只有我一个人命苦而已，枫俊考上了大学，乐此不疲地提前自学大学课程，而尚昊那个混蛋，根本一点不听我爸的话，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成了刀下鬼！”
“哈哈哈哈……”
“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那不复习的话，尚昊每天在家里做什么？他的腿怎么样了？”
“他只按照自己的方式复习，丝毫不理会我爸的计划！没事还钻到厨房没完没了地包饺子，我爸气得快吐血了，那次我把他做的饺子偷偷煮了一碗，我的妈呀！难吃死了，还被他揍一顿，现在我每天都会被他逼着试吃饺子，呜呜……对了，嫂子，上次我那样对你，没有生气吧？”
“当然了！能不生气吗！”只是逗他而已。
“嫂子……”尚远飞快地掏出一只棒棒糖递到我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嫂子你穿连衣裙的样子就像花仙子，我最喜欢花仙子了，漂亮极了！嘿嘿……你给尚昊打个电话，别让他叫我试吃饺子了行吗……”
啪地一声。没等尚远说完，谭娜娜的一巴掌已经拍到他的后脑勺上。吓地他一个激灵，棒棒糖也在地上摔成两半……
“娜娜！”尚远的脸上满是悔恨。“嫂子是不会吃棒棒糖的，最后还是我吃，你干嘛弄碎它呀！”
……这个尚远！
“你都多大了还每天叼着棒棒糖？除了吃些小孩子吃的东西，说些小孩子说的话以外，你还会干什么？如果要站在路边侃大山，那我一个人先走好了！”谭娜娜说完，真的蹬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我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看着迅速驶远的摩托车，尚远几乎快哭出来。他捶胸顿足地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棒棒糖，终于还是甩开双腿，奋起直追……
天哪，谭娜娜还真是有一套！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
与一开始不同的是，现在每天都是我先发完传单，然后跑来帮美婷。
“水心，你先回去吧。”传单全部发出去之后，美婷还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你要去约会吗？枫俊约你了？”
“……对。”迟疑了一下，美婷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到底怎么了？”我有一些担心。
“我得赶紧走了，不然该迟到了。”
“哦……”
第156天
“林水心！”
我抱着厚厚的传单刚刚站稳，就听到这道突兀的声音。天哪，尚远的舌头真长。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尚昊坐在几步之外的长椅上，竖起的眉毛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爽。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围没有枫俊和尚远的影子，难道他是一个人来的？
“我不能在这里吗？”
“真是，干嘛说这种没营养的话？”
“因为我逼你写欠条，所以你就在这里发传单气我吗？”
听听，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话？我发传单是为了气他？哎呦呦，气他有钱花吗？嘁……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在不屑我吗？”像是受到了什么挑衅一样，尚昊说着话摆正了身体。
“你是准备攻击我的眼镜蛇吗？”
“真像个黑鬼！”尚昊咬牙切齿地说完，带着鄙视我的表情，把目光转向了来往的人流。说实在话，在听完这句话的五秒钟内，我都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真像个黑鬼？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说它吗？”尚昊带着嘲笑的表情看了看路边的一只黑色流浪狗，我的目光也随之而去……“瞧瞧你晒地那副样子！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是存心想让我丢脸对不对？”
“我很黑了吗？我觉得还可以呀！”我看了看裸露在裙子外面的几处肌肤，确实是比以前黑了些，但跟黑鬼差得远嘛！
“你是不是都没擦防晒霜？等等，该不是发传单挣的那些钱连防晒霜也买不起吧？”
“我擦了！”
“那怎么还变成这样？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我变成哪样了？你要是不准备帮我发传单，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别说话！”
“林水心！发几天传单就把你拽成这样了？被晒黑很有功劳对不对？”
“对！对！说得对极了！所以让你闭嘴你就闭嘴吧！”
果然安静了很多。
但我明显感到身后那道火辣辣的视线。以至于我特意调整了发传单的动作和姿势。我真的晒地很黑了吗？奶奶的！其实我根本就没擦防晒霜，美婷花大价钱买来的防晒霜，压根就不肯让我碰。
过了不到五分钟，这个只会耍帅装酷的小子，就忍不住走上前来，一把抓走了我手中的大部分传单，没头苍蝇似的抓到行人就发，哈哈，谁让他是帅哥呢，女人们都愿意接他递过去的传单，而我，也很配合地把目标锁定在了男同志身上，果然，传单发地飞快，我的心情也像手中迅速减少的传单一样激动不已……
“走吧，我们去帮美婷发！”
“还要发啊！”尚昊一脸的死不情愿。
“对啊，她肯定还剩下一大半，我们一起去发完就自由了！”
“你还真是会得寸进尺啊！”
“不愿意去你就坐在这里好了！”
“我们家没有椅子吗？我可不是来这里坐着的！”
“那就别抱怨，乖乖地帮忙不就完了？”
“你也知道我是好心在帮忙啊？”
“尚昊？”我停下来双手叉腰看着他，其实我没要把他怎么样，我只是无语而已，可他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做出一副妥协的样子。
“好好好，我去，我去！怪不得人家都说欠钱的人才是老大呢！看你这气焰，果然没错！”
虽然嘟嘟囔囔，尚昊还是帮助我们发完了所有传单。期间他因为看到我总是把目标锁定在男同志身上，还很不客气地拿走了我所有的传单，把我推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小心眼的家伙！
“尚昊，枫俊呢？他怎么没一起出来？”发完手上的传单，美婷终于忍不住询问枫俊的消息。
“他啊！最近完全沉迷在大学课程里，几乎走火入魔了！”尚昊说地轻描淡写，美婷的脸色瞬时黯淡了下去，没有再问。
“站了这么久，你的腿没事吧？”
“现在知道关心我的腿了？发传单的时候你怎么不舍得问问？差点没有再次断掉！”一听到我的问话，尚昊立刻怒目圆睁。
唉，早知道我就不该问。
“呦！吃了火药了呀？”
“……”
“那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我想想……”尚昊摸着下巴，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看着我，似乎在构思什么捉弄我的想法。看吧，这个人就是一点不能让他占上风！绝对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那一类型。
“好像要下雨了，尚昊也没有带伞吗？”美婷看着头顶的天空，那里一团团乌云正遮盖过来，光线很快昏暗下来，凉风也一阵阵掠过我们的身体。
“没带伞。……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就下雨？”尚昊不知道又在发哪门子火。
“所以说要听天气预报嘛！这会儿生气有什么用？”
“你不是也没带伞吗？”尚昊跟我针锋相对。
“还是赶紧找个出租车，你先回家吧！”
“你们呢？”
“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下，等雨停了再回去。”
“你这是在赶我走吧？”
“什么呀！你的腿如果碰到雨水会不会痛，我担心的是这个！”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不回家我也不回。”满意又收敛的笑立刻在他脸上显现出来，我能看到他弯弯的嘴角。
结果在尚昊的提议下，我们到了一个很好的避雨地方。那是一间休闲男装专卖店，一进去就感到一阵惬意的温暖。尚昊扶着我的肩膀，理所当然地把我当做他的拐杖，在店里面左瞧右逛地没个头。
“你要买衣服吗？”
“对。”
“你很冷对不对？”他只穿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
“没有很冷，只是有点冷。”
美婷意有所指地向我撇撇嘴：“你一会儿直接打车回家，还用得着买衣服吗？”
尚昊没有回答，还是专注地挑选着衣服。没一会儿，他拿起一件非常帅气的休闲外套穿在身上。
“怎么样？”他兴奋地问他。
“很好看。”我如实回答。
“对男朋友应该说很帅才对啊！”
“很帅很帅！”
听到我被逼无奈说出的很帅，他竟然没有跟我斤斤计较是不是出于内心，而是丢开我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跑去柜台结账。
“这个尚昊也真是，下雨天让冻得发抖的女朋友陪着他来买衣服……”
“我哪有冻得发抖啊！”
“反正我就是搞不懂，那栋别墅里头出来的男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奇怪？”
“奇怪？”
“对啊！……我还以为这种事情只有枫俊对我才做得出来……我冷的时候他比我还冷，我饿的时候他比我还饿，我累的时候他比我更累……等等，反正就是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美婷又生气又伤心，说着说着忽然就停了下来，有点哽咽。
“我们自己都冷了，怎么能要求对方不冷呢？很正常嘛！”我只能这么安慰她。
尚昊已经穿着刚刚买来的衣服踩着猫步走到我们面前。
“这样走路，小心摔倒哦！”我忍不住提醒他。
“拐杖，过来！”
“我不就在你面前嘛？”
“到我身边来。”
“干嘛？”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懒得跟我废话，尚昊一把把我抓了过去。然后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这样，暖和了吧？”他得意洋洋地笑。
“什么意思？”
“给你穿我的衣服，温暖吧？”
和尚昊在一起总是这样，原本自以为很聪明的我，在尚昊面前却总是转不动脑筋。现在更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原来你买衣服是给水心穿啊？”美婷第一个反应过来。
“不可以吗？”
“可是……旁边不就是女装店，为什么要买男装？”
“说了要给你穿我的衣服啊！你感到冷的时候当然是脱下我的衣服披到你身上才对，可是我本来只有一件衬衫，所以要再买一件才行……”说着说着尚昊的脸竟然红起来，天！
“偶像剧看多了吧你！”美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羞答答的尚昊。
“只是偶尔会看，我又不是女生。”
“那你看偶像剧的时候，枫俊在干什么？”
“他当然是在看书啊！”
“真是，为什么不拉他一起看？永远只知道看书，所以他现在才那样！”
“他怎么了？”
“他……”美婷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尚昊则是一脸迷惑。
“有几个男生总是凑在一起看偶像剧的？如果凑在一起，随便干点别的什么，都不会选择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别人谈情说爱。只有尚远那小子一抓到机会就不停地看，我也是因为好奇他为什么会那么着迷，才跟着看几下的。”不明所以的尚昊试图为枫俊辩解，但是美婷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得到扭转。
“我要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约会吧。”美婷说着推开了专卖店的玻璃门，外面瓢泼的雨声立刻被放大很多倍。
“雨太大了，等一下雨停我们一起回去呀。”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美婷执意地迈出了玻璃门。
“等一下！”尚昊飞快地走到柜台边，拿起了放在那里的一把雨伞。我真担心他的腿。“这个，卖给我好吗？五十块钱够吧？”尚昊掏出了五十元钱。
“五十？”店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对，五十，不够的话……”
“够了够了！”店员迅速收起五十元钱，仿佛尚昊会突然反悔一样，一个劲把雨伞往尚昊怀里推。
最后不用说，美婷撑着那把雨伞消失在雨幕中，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动，她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然后我跟尚昊就那把雨伞吵了起来。
“笨死了，那把旧伞十块钱就能买到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我说了，你真要用十块钱来买吗？万一人家不卖，美婷不是要淋着雨回去了？”
“所以说呀，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有本事自己挣钱试试……”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第157天
“尚昊真的这么说了？说你像个黑鬼？”
“对啊。”
“天哪！那我一定也成黑鬼了！”
“每天下午都跑出去，不晒黑才怪呢！不过，他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对着镜子，像刷墙一样，拼命往脸上擦着美白霜，不用说美婷也一样，抱着防晒霜生怕被我抢走似的。
“你说，我们要不要带着伞出去？这样可以遮下太阳？”
“你觉得那样像是在工作吗？”
“不管，反正我要带着！”美婷说着就把昨天尚昊买的那把旧雨伞塞进了包里。
“为什么拿这把？不是有专门的遮阳伞吗？”
“我就是要带这把，我们走吧。”
经过客厅的时候，美婷特意推开了干爹的房间门。
“爸！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每天像关禁闭一样对待自己，那个女人就会回来找你吗？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如果我是她，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不但不会回来，还会跑得更远！”
可是干爹无动于衷，就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每当这种时候，每当面对这样的干爹的时候，我的心中就充满难以抑制的愧疚。我为什么要告诉干爹那件事？如果我当初没有说出来，现在的一切就不会是这样子……
“干爹对不起……”
“别跟他说对不起！放下整个家不管，放下亲生女儿和认养的女儿不管，他这个样子到底对得起谁？你这样不负责任为什么要认养水心？你知不知道水心为了付我们的房租连自己的家都租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都要站在街头发传单？那个女人究竟算什么？！”美婷有些歇斯底里，刚刚还好好的她，现在忽然这样激动让我不知所措。我看到干爹的肩膀微微颤抖，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还是让我的心像刀割一样难受。
“干爹，我很怀念看你乐呵呵生活的样子……”
美婷瞪了我一眼，大力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我在关门离开的一瞬间，听到了干爹轻微的抽泣，在门被彻底关上之后，演变成痛彻心扉的声音。一个中年男人的痛哭，如此真切地环绕在耳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像是会传染的病毒，不停呼唤着我的悲伤……
通往那座庙宇的山路特别难走，又窄又崎岖。
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因为流太多汗的缘故，每迈出一步，我就感到更加虚脱。
没有在山底下买一瓶水，真是大错特错。不就三块钱嘛！有什么舍不得？我挫败地坐在路边的树荫下。
呼哧~呼哧~
真热！
呼哧~呼哧~
嘴唇干裂！
这半山腰上竟然没有一点风，真是过分呐，过分！到处都是聒噪地蝉叫声。
阿嚏！
一定是林美婷那丫头等不到我，在骂我了。
在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到了目的地，大概没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吧？庙宇里面很安静，负责打扫的一位大婶手里拿着扫把，伏在香案上睡着了。我拿了一个蒲草编织的坐垫坐了下来，大概是庙宇很高的缘故，贴地面坐着竟然有些凉爽。
女娲娘娘的神像依然是那么端庄祥和。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的心却静不下来。
向往自由也并不是要你放任我的成长，当我感到无助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来找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肯帮帮我？你的一点点帮助对我来说就足够，我只要你动动手指头……为什么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对我冷眼旁观你不觉得难受吗？
不知过了多久，大婶动了动身体醒了过来。
“姑娘，来上香啊？”她看起来非常善良，笑呵呵地打量着我。
“不是。”
“不是上香？”
“对，不上香。”
大婶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把扫把放在门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下山去了。接下来陪伴我的就是几只赶也赶不走的蚊子，真讨厌，讨厌死了！我真是脑子烧焦了才会跑到这里来！
趁时间还来得及，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下了山，然后坐上公交车，在发传单的那一站跳了下来。根本没有美婷的影子。
我跑到最近的电话亭，拨通了我的手机号码。
“喂，美婷……”
“林水心！你要死啊！”
“对不起了……”
“你在哪里？！”美婷说话的口气就仿佛要生吞活剥了我。
“传单都发完了吗？我过来了，没见到你……”
“你给我等着！”
嘟。嘟。嘟……
让我意外的是，十五分钟后，美婷和尚昊一起出现在我面前，一见到我美婷就弯下腰伏在双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喘粗气的同时还不忘了抬头用眼睛剜我，她用一根指头指着我，意思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与此同时，尚昊已经冲到我面前，飞快地用眼神上上下下扫视了我一遍。
“干嘛呀，你这是？”我被他看地浑身不自在。
“你干什么去了？”他红着脸，像丢垃圾一样把厚厚的一摞子传单丢在地上，用纯白的衬衫衣袖胡乱抹了一把额头豆大的汗珠。
“我……”我还真没想好怎么说。
“说呀！干什么去了？”尚昊有些生气，这样的他让我开始紧张起来，更是不知道该怎样隐瞒过去。
“林水心！你是不是怕晒黑，所以就干脆不来了？”缓过气来的美婷晃晃悠悠地走到我跟前，每当她这样走路的时候一定是在蓄谋一场暴力……
“我这不是来了吗？……”
“哈！你以为我已经像笨蛋一样把传单全都发完了，这才慢悠悠地来装装样子对不对？”
“林美婷，你明知道我不会这样。”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
“可是你已经这样了，要不是正好在这里遇到尚昊，要不是他因为等不到你急地直跳脚，你以为我会像白痴一样满大街找你吗？如果尚昊的右腿因此再出现什么问题，你承担地起吗？！”
“……”
我无话可说。真的真的无话可说。我现在拼命能做的，只能是把快要奔涌而出的泪水憋回去。喉咙涨地难受，鼻子也酸地厉害，我快要忍不住了。
“我的腿已经完全康复了，还能出现什么问题呀！我又不是纸做的，林美婷你不要危言耸听了！”
“完全康复了吗？那你敢不敢掀开裤腿让我们看看？”
“我为什么要让你看？要看你去看枫俊的腿。”
“……这么说你一点都不生气了？”美婷倒是气地不轻，歪着脑袋，咬着嘴唇看着尚昊。
“我当然生气！”尚昊说这话时气呼呼地转向我，“……林水心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再敢无缘无故玩失踪，我一定饶不了你！再有这么一次，你就等着瞧吧！”尚昊瞪着眼睛，把拳头放到离我的额头一厘米处晃了晃，表示对我的威胁。
“我忽然有别的事情，你一个人把这些传单全都发完！”美婷拎起地上那堆传单砸到了我的怀里。这就是她报复姐妹的方式，我太熟悉了。不过每当她对我采取报复行动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她又一次白了我一眼，转身向公车站走去。
“等一下。”尚昊追了过去，伸出手。
“哦对了，只顾着生气，伞都忘了还给你了。”美婷掏出口袋里的折叠雨伞，放到了昊手上。
“不是这个。”尚昊平静地说。
“不是雨伞？那你要什么？”
“手机。林水心的手机不是一直在你这里吗？如果手机是她本人拿着，至少这次我不会以为她在玩失踪。”
“……小气鬼！”美婷怪怪地看了尚昊几眼，不情不愿地掏出我的手机放到尚昊手中，但始终不肯完全松手。“我的手机是因为她才被没收的，不知道被我爸爸藏在哪里，现在怎么都找不到，那这笔账应该怎么算？”美婷伸长了脖子为自己辩护。
“你的房租也是因为她才付清的，现在欠债的人是她而不是你，这要怎么算？”尚昊挑着眉毛，说得不疾不徐，天哪，他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我很少用手机的，是我自己愿意给美婷用的。”
“那也不行！”
“反正你那么有钱，可以再送水心一部新的嘛！”
“这只手机代表的是我的心意，不是用钱买来的，也不是可以送人的。看到了吗？屏幕上是我的照片，怎么能每天握在你的手里呢？”生怕美婷不知道那是他的照片一样，尚昊故意用弄亮的手机屏幕对着美婷的眼睛。不过他说的话还真的让我的心里淌过一阵阵的暖流呢……
“怪不得人家都说越是有钱的人越小气，果然没错，哼！喝你的凉水去吧！”美婷气呼呼地走了几步，直接跳上了刚好到站的公车。
“你要去哪儿？”我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
“这还用问吗？”美婷打开车窗，不耐烦地冲我指了指尚昊家的方向。公车缓缓启动，很快就离我们远去。我在长椅上坐下来，开始整理手中的传单。
“喝凉水？她……刚刚是让我去喝凉水吗？”尚昊皱着眉心，一脸懵懂无知的神色，跟着坐下来。
“对。”
“我为什么要喝凉水？”
“是不是还没有感到口渴？”
“就算天热口渴我也不会喝凉水啊！干嘛要喝凉水？”
“因为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小气鬼，喝凉水……”笨蛋！
……
…………
两个小时后，我和尚昊发完了所有的传单，而我也终于弄明白了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就是因为我昨天那句：有本事自己挣钱试试。这个笨蛋就真的跑来这里证明他的本事来了。
“发传单算是什么本事？你要是真的有本事，用得着来这里吗？”
“谁叫女朋友这么没本事，我也只好委曲求全了。”尚昊枕着手臂，慵懒地倚靠在长椅靠背上。
“你求什么全啊，少拿我做你的借口。”
“你真的以为我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吗？”
“除了你爸爸的公司，像你现在这样的，有哪家公司肯收你？”
“喂！林水心！我哪有什么爸爸？！”爸爸这个词应该是犯了他的心中大忌，这家伙竟然挥舞着手臂坐直了。
“吹胡子瞪眼地做什么？你这个人真逗，你每天刷来刷去的银行卡，难道里面本来就有取之不尽的钱吗？花着那位先生的钱，却不肯承认那位先生的身份，你不承认他就不是你爸爸了吗？真是……”
“林水心！你不要以为你比别人都聪明！”
“我没有以为比别人都聪明，但至少我现在觉得，我的智商比你真是绰绰有余！”我站了起来，摘下太阳帽为自己扇风。如果继续坐在他身边，我真怕他会打我。“难道你还不知道那位先生的脾气很臭吗？可是无论你怎么挑衅他，他都没有在你面前发作不是吗？那么你认为他会把那口气咽在肚子里，不会再去找别人发作了吗？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以后，不要像上次那样惹他生气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后，没敢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很狰狞，我直接冲向了不远处的冷品店。我得买两个甜筒给他和我都降降温度，要不然一会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为了防止他揍我，我不得不站在三步之外，用奇怪的姿势把甜筒递给他。他用那双凌厉的眼睛瞪了我足足一分钟后才收下甜筒……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你听……
“你干嘛总是让我变成白痴？”
“谁让你变成白痴了？”
“那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蠢货？”
“说了那是你自己的原因吧？……”
“你在教训人的时候还真像个大人啊！”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
“别以为我是在夸你。”
“嘁……”
“舔地满脸都是，还不是小孩子！”尚昊白了我一眼。
“谁舔了？我是在咬！那是不小心弄上的！”
“切！”
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对了！吃甜筒不会影响到你的腿吧？”我有一些担心。
“不是说了已经完全康复了吗？吃个甜筒能有什么影响！”
“你明天不要来了吧。”
“为什么不来？你不来了吗？”
“等你的腿完全不会再让人担心的时候……”
“喂！林水心！要我说几遍你才懂？都完全康复了还担心个什么？你是不是闲得发慌啊！怎么这么罗嗦？我说我不是纸做的你就以为我是泥巴糊的吗？！@……”
“……”
“不仅仅是为了证明我有挣钱的能力，我是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所以才决定来这里……”
“可是，那位先生不是制定了学习计划吗？不管怎么说你应该配合一下吧？”
“每天只有下午会出来，一整个上午我还是会复习，不一定非要借助他请来的那些家庭老师才能够学好，我觉得自学对我来说效率更高。我一个人安静地探索知识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应该相信你喽？”
“不相信我试试看！等上了高三，我都可以做你的辅导老师了！被我辅导出来的你，务必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哦！”尚昊装模作样地对我举起了拳头。
“哈哈哈哈……”
“务必哦！”
“好的，务必……”如果我可以不回到我妈身边的话……
这天晚上，我忽然收到了尚远的电话。
“嫂子，我要跟你确认一件事情。”尚远一反常态，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严肃。
“什么事？”
“你今天是不是在尚昊面前用‘先生’这个词语称呼我爸爸了？”
“啊？对啊……”
“真的是这样！怪不得那小子一回来就对着我爸爸‘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地叫，到现在我爸爸的鼻子都快冒绿烟了！”
“尚昊他真是……他怎么好的不学？！”我真是无语了，无语了！
“所以说啊，尚家的好儿子向来就只有我尚远一个，你怎么能在如此不懂事的尚昊面前随意改变对我爸爸的称呼呢？上次是‘大叔’，这次干脆变成‘那位先生’了，嫂子你还真是有办法呐……”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能有什么事？一场父子之间的战争马上就要上演了。”
“啊？！！！”
“不说了，挂了！我要去观战！”
呀呀呀！林水心！你真是个笨蛋！我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真是恨死我自己了。这都是些什么事？！
“不行，我要去找尚昊！”
“找他有什么用？”美婷抓住了我的衣服。
“找他让他不要跟他爸爸硬碰硬啊，真是，他怎么长了那么一个不开窍的脑袋呢！”
“等你到了他们家，黄花菜都凉了！”
“那怎么办？都要开战了呢！”我真是要疯了！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不对，他现在肯定在他爸爸跟前，不能打电话给他，给枫俊发个信息好了，就这样，快发信息给枫俊，让枫俊拉住他！”
就这样，我飞快地发了一条短信到枫俊的手机上。内容是这样的：你惹那位先生生气，就会有人替你受气。
因为着急，我竟然直接发了这句话出去。希望枫俊会明白我的意思，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我在焦急等待中经过了将近十分钟，手机铃声终于响起来了。
“喂！尚远，怎么样？”我的心咚咚直跳。
“还没开战就熄火了。枫俊那家伙在关键时刻收到了一条搞笑短信，尚昊看后就变乖了。”
“搞笑短信？”
“对啊，说是搞笑短信，他却只给尚昊一个人看，真是不够意思！尚昊那个笨蛋看了也没笑！我早就知道他的脑袋缺根弦了……”
“那现在没事了？”
“对啊，没事了。尚昊只用一句话就把我老爸摆平了，唉……”尚远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而我却松了一口气。
“只用一句话？”
“尚昊对老爸说：我要看看你以后在这个家里的表现，再决定是不是叫你爸爸。于是我老爸就像看到天上下钱雨了一样喜出望外，破天荒地轰走了阿姨和我妈，自己到厨房炒菜去了！你能相信这一切吗？我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真是好厉害啊……”尚远说的没错，我还真是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尚昊真的那样跟他爸爸说话了？
“厉害吧？我老爸的脑袋一遇到尚昊的事情就变成一团浆糊，久而久之，尚昊就成了现在这副傲慢的样子，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我的娜娜来电话了，我要接听她的电话，嫂子拜拜！”尚远兴奋地说着，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他挂了？还没有问到枫俊呢，废话说了一大堆，他怎么说挂就挂了？”美婷一把抓走了我的手机。
“你给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