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的一座城,没两条街,她们就找到总兵官邸。丁冶也住在这里。
门口通报后,竟半晌无人出来迎客。谢蘅颇为不耐烦,她是大小姐,在京城和鹂州从来都吃得开,却不知在这边境却是不同。首先她父亲谢将军和边关崔总兵不是一个派系,互相不买账;其次,目前在这小城坐镇的除总兵外还有从傩胡之地赶过去的赵狄将军和加急赶到的钦差丁冶,几股势力正暗自较劲。丁冶和赵狄算不上交厚却很很熟络,他们之间问题不大,但总兵这里就倍感压力,加上月胡犯境,他先前几仗打打得艰难,损失颇大,焦头烂额。另外,平时各类如同原始背包客的江湖盲流就爱聚集西域,美其名曰聚会切磋饱览风光指点江山,实则骗吃骗喝,惹是生非,最难管束。谢蘅大概被当了骗子一流,因此帖子递了进去,石沉大海,无人理会。
等了半晌,她冲上去问守门的几个门子,有几个人只是不理。另有两个看雨谢二人是女流,目露猥琐之色,互看一眼,饧成一团,十足猥琐。一会儿说道:“小娘们儿若能把大爷服侍舒服了自然有办法让你见到总兵大人。”说罢,身体乱晃,淫笑不止。谢蘅见状,捏紧拳头便要轮过去,雨无忧拉住了她,悄悄跟她说:“待进去后让你丁大哥处理吧。”
谢将军小姐拳打崔总兵门子,对方肯定抹不开面子,存下芥蒂可不好。
丁冶圆滑,摆平此事小菜一碟。
雨谢二人离开总兵府第大门,来到近旁一小道上商量。雨无忧说:“翻墙进去好了。不过不知道丁冶回来没有。要不等他回来再进去?”
谢蘅这回却显得很稳重:“翻墙进去,遇到赵将军、崔总兵怎么解释?你不愿意正式被介绍给外人?难不成你只想偷偷摸摸见哥哥?”
她突然这么愚固,雨无忧倒没想到。难道从大门进去有这么重要?她到大熙国以来是翻墙翻惯了的。想来这里官方风气呆板,极其重视形式,如果以非正当方式进入人宅,被主人发现想来是件令主客丢脸的不雅大事。谢蘅身处贵族阶层,自然受其影响。
雨无忧说:“偷偷见也没什么不妥。”
谢蘅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你这姑娘我还不曾见过,心甘情愿做。。”那个“偷”字她生生地咽住了。
雨无忧不介意地笑笑:“我们见了他偷偷地溜走就是了,没人知道。”
谢蘅皱着眉打量着她:“你不打算让他明媒正娶了呀?”
明媒正娶?雨无忧倒是从来不曾想到过这茬。她和丁冶本是另一世界的人,他们的目标不就是远走高飞,离开此地么?在这里是个什么名分没什么重要的。
在哪里有没有名分都没什么重要的。婚姻对于无伤他人的两情相悦来说纯属多余。
谢蘅见她不答,自己又说道:“也是。今儿从大门进去也未见得有用。现在皇帝指婚了,要做成正室也不容易。谢若看似柔顺,实则最为倔强。我真搞不懂你们演的是哪一出。就这样吧,咱们现在就翻墙进去。”
二人进去后,很容易找到丁冶的住处。因他是钦差,房前有黑底金红洒金镶滚的大旗迎着微微的风沙招展。
绕过门口的守卫,进入内室,竟然空无一人,连个丫鬟仆人都看不着。而谢若丁冶自然还在绿洲没有回来。
谢蘅问雨无忧:“怎么办?等还是不等?”
雨无忧说:“等。”
只好守株待兔。两人呆在客厅,谢蘅东翻西看,找出一包难得清新的绿茶,不客气地沏了,一人一杯,对饮发呆。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茶已淡得不行了,丁冶才回来,附带回来的除了谢若还有若干他人,只听靴履飒沓声响,守在房里的两个人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后厅侧的一间卧室。
进了那屋子才发现香雾缭绕,瑞脑金兽,玉枕纱橱,应当是谢若的房间。两人钻到床下面,面面相觑,谢蘅肩膀一耸一耸,竭力忍住笑,悄向雨无忧说:“倘若从正面进来就没这么麻烦。我恍惚听我父亲说过这崔总兵为人拘泥迂腐,若给他发现我们逾墙而入,不站笼示众才怪。”
雨无忧捂嘴道:“站笼?大熙还有这么残酷的刑罚?”
谢蘅瞟瞟她:“女子犯法罪加一等,站笼已经算轻的了。”
雨无忧说:“你好像并不是很在乎。”
谢蘅抿嘴笑道:“怎么会不在乎。只不过他们抓不住我而已。不过要是他们说给爹爹知道那可是大麻烦。所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别给那呆子总兵发现了。”
雨无忧问:“你天天神出鬼没,常不在家,你爹娘就不说你?”
谢蘅说:“说。说了没用。他们自己当初要送我去学武。不过我没给他们惹麻烦啊。”
说话间,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一阵窸嗦声,几个女子进来。大概是扶谢若上床躺着,忙碌了一阵又走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谢蘅伏地细听,然后抬头说:“听不清外面大厅是否还有人。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说完轻轻爬了出去,从门口闪身钻了出去。
雨无忧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下,突然听到床上传出丁冶的声音来:“亲亲我的腻人儿。”
她这一吓不轻,忘了在床下,头猛抬起来,撞到了床板,疼得呲牙裂嘴。
床上的人却没理会她。她忍痛爬了出去,看到床上情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
床上只有到谢若一人衣衫不整地躺着,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双手握住自己的胸部,身体在丝绸床单上来回移动。
她大概听到了雨无忧方才呼声,有点迟钝地朝她转过头去,却似没有认出是谁。
她血红的双唇微微翕开,颤声说道:“你怎么起来了?过来呀。”张开双臂。
随后她又发出男子的声音:“。。想碾碎你。。。”双臂在自己胸前合拢,从上到下抚摸,不住呻吟,声音混合着女子的轻喘和男人的闷哼。。然后翻身侧躺,一角锦被从双腿间露了出来。
雨无忧看得目瞪口呆,觉得恐怖异常,同时面颊不由自主地发热。
一时不知道是硬着头皮重回床下躲着,还是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房间本来脂粉香味就浓烈,现在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谢若的情形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后,她才决定出去。甫一转身,便撞在一人的怀里。
这人顺势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搂住。过了一会儿,他低头温柔地吻她的头发。
只觉耳畔仿佛有仙乐奏鸣,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她索性伸出双臂环住。。。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丁冶在她耳边轻轻说:“还在这儿呆得住?我们出去吧。”轻轻开了房门,拉着她走了出去。外面寂静无声,连谢蘅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只觉得地上撒着不知从哪儿透过来的早出的月光,让整幢房子象是铺了一层细密的银沙,丁冶房门口的一只小小幽蓝瓷花瓶里放了一朵盛开的茉莉,那圆润的花瓣晶莹剔透,仿佛白玉雕成,美得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