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天已微明,看到满天半明半暗的朝霞立刻知道自己得救。她满脸都是水珠子。身边的谢蘅见她醒过来,吐了口气,停止朝她泼水。随即嚷嚷道:“我不是把内力输给你了吗?怎么不用?跳之前吸口气啊。怎么那么笨,把全身重量吊到那么细的一根藤条上?”
她有些错愕。她本门功夫也是以轻功擅长,可刚才她丝毫没想到运用。而谢蘅灌给她的清气,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了。老实说,她就根本没察觉被输入了雪烧门的内力。现在谢蘅提醒,她方才有些感觉。
她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坐起来,发现除了背上有些轻微的刺疼,没有什么伤。她对谢蘅说:“谢谢你救了我。”
她们呆的地方已经算山脚了,旁边有个很小的水潭。
谢蘅小嘴一撅,说道:“别谢我。是那些藤蔓救了你。喏。。。”她下巴朝上伸了伸。
雨无忧跟着望去,看到上面半空黑乎乎一大串在悬崖边随风乱摆。她们身边的地上也落了不少藤蔓。估计是她掉下来时一路摧枯拉朽的作品。
谢蘅又说:“不过把你从上面弄下来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她的右胳膊血淋淋的,大概是在崖上擦伤的。
雨无忧说声:“别慌,我给你治。”将谢蘅的袖子卷起来,用水将伤口四周擦干净,然后双手一上一下合拢,凝神运气做出一个小光球。小光球稳稳地落到谢蘅的伤口上,过了不久,那里便愈合了。
她对谢蘅笑了笑。
谢蘅看呆了。将自己的手臂来回看了几次,然后说道:“神仙啊。我请你做贴身保镖好不好?这是什么功夫?你家茶心谱的内力不会什么神奇吧?”
雨无忧摇摇头:“我没有内力。”
谢蘅不信:“胡说。没有内力怎么可以有那一手。你的武功来源很杂啊。以前会点翠烟门的邪门功夫---现在好像被哥哥的兰翘汤化得差不多了,然后又是女济公的功夫。现在还会这种我都没听说过的手段。估计叫你大侠也不为过吧?”
雨无忧笑笑:“叫我大夫差不多。”刚才谢蘅提到丁冶,她心里抽搐了一下。
谢蘅说道:“你看过哥哥的病吗?”
雨无忧点点头。
谢蘅问道:“很难治?”
雨无忧又点点头:“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好?”
谢蘅说道:“不知道。他现在在西疆呢。谢若会好好看顾他吧。”说罢,小心地看了雨无忧一眼,补充道:“哥哥不会喜欢她的,你放心吧。”
雨无忧又笑了笑,拍了拍谢蘅的头发。她觉得谢蘅真是可爱。
谢蘅大概不知道谢若会那些阴骘功夫吧?
其实她并不担心丁冶心里有没有她,她只是很想念他,想看到他。
谢蘅嘟着嘴说:“我就是个跑腿的。唉。哥哥临行前托我照看你,说你一定也会去西疆。我天天守着西大门也没看到你的影子。你是怎么出去的?”
雨无忧摇摇头,她说也说不清楚。
雨无忧问她:“我们现在去哪儿?”
谢蘅瞪大眼睛问她:“不是才说了你也会去西疆吗?”
雨无忧赶紧点头:“咱们走吧。”
端华山脉给甩在了身后,谢若带了盘缠,给她买了衣服,又买了两匹马,一路风雨兼程,不日走出了山区,来到更加空旷的所在。这里没有什么高山峻岭,只有一些坡度低缓的小山丘。植被不茂盛,树少草稀。空气有越来越干燥的感觉。雨无忧猜想这里的西北大概也是干燥少雨。
又一日,她们来到了沙漠边缘。
当时是夜晚,天空挂着异常纤细的下弦月,夜幕上群星闪耀,清辉千里。象梵高的画。眼前白色的沙漠柔软起伏,绵延不绝,象沉睡的巨大地仙。雨无忧有一种在母亲身边的感觉。
这里是沙漠边缘,两匹健马走得虽然比先前慢但还算轻松。因此这段路途上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困难。也没有遇到什么人。连动物都没有看到一只。只是偶尔会看到一些仙人掌类收敛不张扬的植物在沙上静静伫立。
天亮时到了一个村落。离得远时,这小村落若隐若现,雨无忧以为是海市蜃楼。走进了才看到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村子,房子十来座,都是用白沙和石头垒成,造型很怪,歪歪扭扭,每座大概两层楼高。这些房子一律没有窗户,村子里也没有路,所有房子都矗立在沙里。风吹过,白沙起舞,象轻纱一样掠过这个村子,如同童话一般。
还是没有人烟的感觉。
村子中央有一座最高的大致算圆锥形的建筑前,谢蘅推开了看起来很厚重的白色木门,两人走了进去。
沙漠的房屋建造得很瓷实,冬暖夏凉。现在已是初秋,西北地带夜里已然很冷,可房子里很暖和。最奇怪的是从外面看起来密不透风的圆锥状屋顶从里面看确是透明的。她们可以看到夜空的星星。
谢蘅讶笑道:“真是个不错的歇马凉亭。”
雨无忧不惯骑马,累得东倒西歪,随便靠在一张凳子上,问:“这村里怎么没人?”
谢蘅摊摊手:“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离边境近了吧。在打仗呢。”
离边境近了。那么离丁冶也近了啊。雨无忧又斗志昂扬起来。
谢蘅见状马上瘫在另一张椅子上说说道:“人家好累了,要走你自己走好了。”
雨无忧起来从行囊里找出水袋,递到谢蘅嘴边。谢蘅不肯自己扶住水袋,撒娇地就着雨无忧的手喝了好几大口。喝完,乜斜着眼看着雨无忧说:“温柔体贴,难怪哥哥喜欢,连我都越来越喜欢。”
雨无忧笑了笑。
谢蘅幽幽戚戚地说:“我没捞着哥哥。哥哥没捞着你的初吻。你没捞着比我早点遇到哥哥。”停了停,她补充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雨无忧说:“十七岁。”
谢蘅有点得意地说:“我是十二岁。”随后又黯然地说,“早遇不如巧遇,这就是缘分吧。”
这丫头还挺哲学的。雨无忧温柔地对她笑。
谢蘅又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雨无忧答道:“我也喜欢你。”
谢蘅笑了。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衣襟,看着雨无忧,张口欲说什么,突然面色一紧,悄声说:“有人来了。”两人闭了嘴,四周安静下来,雨无忧也隐约听到了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来到了她们附近。
一个女子“咦”了一声:“这儿有两匹马!”是蓝鸢。
紧接着朱婕的声音:“奇怪。”
“是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把马缚在这里?”
“这里透着奇怪。可我说不出来。”朱婕说。
停了一会儿,蓝鸢说道:“我感觉她在附近。你觉得有可能是在沙下面吗?”
朱婕说道:“你嗅到了她的气味?”语气仿佛有些不满。
蓝鸢温柔地说:“她身上有股极淡的玫瑰味---当然不如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啦---不过我当初在妙雨身上不曾闻到过。你还觉得她们是同一人吗?”
朱婕“哼”了一声,然后说:“你爹爹不是说是吗?只是她下巴上似乎没刀疤。妙雨下巴应该有条疤。”
蓝鸢大概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爹爹也不能肯定。不过他说消息来源极其可靠。”
朱婕不屑地说:“还是那人?”
蓝鸢没说大,大概是点点了头。
朱婕恨恨地说:“我是不大相信他。不过,反正我肯定会找到孟雨一拼高下的。”语气难掩羞耻之感。大概当中败在无名新人的手下,对朱婕来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吧。
蓝鸢安慰她道:“你肯定打得过她的。我爹爹也说当日她赢得蹊跷。也许是吕绿凤捣鬼。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朱婕“嗯”了一声,二人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这里雨无忧看着谢蘅不可思议地说:“她们看不到这些小屋吗?”
谢蘅凑到雨无忧的脖子上:“你身上有玫瑰香?我怎么闻不到?让我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