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妈的药膏很有效,雨无忧的伤口好得极快。但吕妈说是因为谢若学艺不精,若然真正的余恨爪击在她背上,她此刻当时痛不欲生。
她已经去除了面上伪装,吕妈却还安之若素地挂着那美妇人的画皮。现在吕妈叫她“少祖”,雨无忧还是称她“师父”,两个人相敬如宾,相处融洽。
只是私下里可能就不同了。至少雨无忧实在盘算着逃跑。现在还在京城,她得设法找到丁冶。
可是她不知道她身处京城哪一个范围。她所呆的小房间为白石砌成,精致整洁,一切应有尽有,肯定不是仓促找到的临时藏身之所。吕妈每次进来是通过一扇小门。门外好像有条过道。也是黑乎乎的。再外面就不知道是如何构造了。因为吕妈几乎只会离开一小会儿,没有给她可以随便离开的机会。她断定还有人在帮吕妈,否则光是弄新鲜食物都会耗掉她很多时间。
吕妈还是在防着她啊。不过也许是为了保护她。吕妈的职位不是“右护法”么?雨无忧想着有点好笑。
过了两日都没什么动静,她的伪装只是为了在逃脱官兵围捕,现在已被洗去,她又恢复了本来(疑似嬷尊传人)面目。她已经可以站起来随便行走了。屋子小,走来走去都撞墙,吕妈看她走了会儿,突然对她说:“少祖,有两个生病的孩子在外面,你想救治他们吗?”
雨无忧愣了下,马上说道:“救,当然救。”外面是街上吗?她想起丁冶叮嘱她的不要跟外人显露她的玲珑剔透手,稍微犹豫了下,但此种情形下,应该也没什么。何况,还可以治病救人。
吕妈在前面领路,她跟在后面。走过长长的过道,吕妈开了另一扇门。是个圆形的房间,同样光线暗,不过点有几只蜡烛,还能看得清。
有两个着式样似曾相识的富丽衣饰的女人跪在地上,她们手里抱着分别抱着两个小孩子,一个小孩大概两三岁,另一个还在襁褓中。女人看到她们出来,把孩子放在一边,身体伏在地上,很是谦恭。那个两三岁的小孩也学着样子匍匐在地。
雨无忧看看吕妈,吕妈对那两人说:“把孩子放到这里来吧。”
那个婴儿被一个女人抱到雨无忧面前,放在一张小台子上。这女人外表虽有风霜之相,神情却平静,看着雨无忧的黄色眼眸隐隐含着一丝希望。雨无忧解开婴儿身上裹着的小毯子,看到他肚子上有道鲜红色的伤疤,伤疤愈合得很不好,有脓泌出。伤疤四周的皮肤高高隆起。小婴儿象是很不舒服,低低地哭泣呻吟,手脚微微舞动,象只无助的小猫。
雨无忧看见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样可怖的外伤非常震动。她一句话没说,马上合拢双手凝神聚气,很快制造出一个明亮柔和的光球来---这光球似乎比以前的密度更大,色泽更美丽---也许是地下室的光线造成的。光球成熟了,从她手里逸出来,落到婴儿的腹部,轻轻起伏着。几个大人摒住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婴儿渐渐不呻吟,睁大了眼睛,看着雨无忧。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眼睛很大,睫毛极长,长得粉光脂融,是个漂亮的宝宝。突然他张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嘴巴呈心形。雨无忧看着他也笑了,说道:“好可爱的孩子。”
光球渐渐稀薄,然后消失了。孩子的肚子变得平坦,脓肿都不见了,只有那条疤成了一条细细的线。本来面色淡定的孩子母亲忍不住流了下喜悦的眼泪。雨无忧又做了个光球,将婴儿的伤疤完全平复掉。那女人重新给孩子抱上小毯子,颤抖着对雨无忧再次下跪,说道:“谢谢少祖。。。”雨无忧不习惯被人这样感激,马上去扶起她,却被吕妈制止了。
另一个孩子是把蚊子咬的包挠破受到了感染。雨无忧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就治好了她。
现在她自己都诧异自己的能力了。她的双手要在现代肯定会去办一个高数额的保险还要申请吉尼斯纪录。她怀疑自己那次得伤寒其实已经死了,现在是被另一个法术高明的人附体。那个人顺便占有了她的记忆,所以她以为自己还活着。但她的长相却越来越象这个附体的人生前的样子。
那个附体的人是嬷尊吗?转运珠在她重病时扮演了转移灵魂的角色?
可是当时她朦胧中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如果是被附体,应该不会看到自己的妈妈吧?
不管怎么,她这项造福人民的强大技能,应该算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被赋予一些高尚角色的。她当珍惜。起码看到眼前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孩,也觉得值。
可是,她现在不能为丁冶治疗了。丁冶的身体会支撑得住吗?如果他不乱施那“偷天换日”功,应该没大碍吧。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她这样安慰自己。
两个女人抱着孩子恭恭敬敬地后退着离开这大厅。
这里吕妈看着雨无忧的神情更加热切,充满崇敬。雨无忧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好低了头。她觉得自己象个骗子。一个确实有点用处的骗子。
雨无忧想起着那两个女人白得晶莹的皮肤和五彩的眼珠,问吕妈:“她们。。。是白傩?”
吕妈点点头。
雨无忧又问:“她们怎么会在京城呢?”
吕妈说道:“自二十年前大熙入侵傩胡,嬷尊与混沌环和混沌珠同时失踪,白傩人赖以为生的芘纶城灰飞烟灭,白傩人从此四处飘零。有相当一部分数量的白傩因为听说混沌环和混沌珠在大熙国的京城便千方百计来到了京城潜伏下来,希望伺机夺回这两样珍宝,找回嬷尊,重建家园。”
雨无忧“哦”了一声。流离失所的滋味对任何民族来说都是不好受的吧。白傩人相貌有异,虽说大熙国也不乏白肤色目人种,可他们都是衣食无忧的贵族阶层。这些流民白傩初来乍到毫无背景肯定很引人注目,他们是怎么掩人耳目生存下来的?
还有那混沌珠混沌环,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对了,好像皇帝说过混沌环在皇宫。混沌珠他也不知道在哪里。白傩人的消息渠道不太确切。
她跟吕妈说:“听说混沌环在皇宫。但混沌珠似乎连皇帝都不知道下落。”她解释道,“我跟。。。丁大人去过一次皇宫,皇帝亲口说的。”
吕妈听说,也“哦”了一声,眼错不离地研究了一下雨无忧的脸,似乎对“丁大人”几个字格外注意。雨无忧揣摩到她的想法,不由得脸红了。想到丁冶,心里一紧。
吕妈想了一会儿,说道:“也罢,先夺到混沌环再说。我也想这两个东西不会到一处。”
雨无忧好奇地问她:“师父,你是白傩人?”她想起吕妈往常的样子,实在不象白傩人。现在易容后的样子也不象,虽然肤色白了许多。
吕妈说道:“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啊,少祖。白傩人于我有恩。但我本人确实不是傩胡人。”
报恩到要为对方复国的地步,是何种深厚的感情呢?
雨无忧说道:“不是极少人知道白傩一族和嬷尊传闻么?怎么他们担负起复国的重任了?”
吕妈说道:“不是复国。是想重建芘纶城。白傩和黑傩不一样。大熙国征战的傩胡实则是黑傩国。白傩人与世无争,也没建立国家。但他们聚居之地离黑傩很近,在那场战乱中被牵连,失去了家园。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总之大熙国皇帝知道了白傩这族,掳获了嬷尊,还盗走了神器。”吕妈说得义愤填膺,气得脸都红了。
雨无忧看到她脸红,觉得有点不对头。想了想,失声说道:“师父。。。这是你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