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无忧知她说的是丁冶,心里奇怪谢蘅为何就此对丁冶放手了。虽如此想,脚下还是跟随谢蘅向街口走去。
有辆装饰清新的马车停在那里,赶车的是小梁,看到她毫无反应,好像已经认不出她来。她们走到车边时,丁冶刚好下车,看到她们,笑了笑。
谢蘅对他抿嘴笑着说:“好了,我的任务完成啦。”话没说完就蹦跳着跑掉了。
这里丁冶携雨无忧上了车,坐定后,对小梁说道:“去皇宫。”
雨无忧大惊:“去哪里?”
丁冶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呢。”
雨无忧问他:“去干什么?”
丁冶说:“我原籍鹂州,从小跟随经商的父亲在西南边境长大。二十岁的时候回到大熙国内陆,参加科举考试。佑韬十九年通过殿试,然后做了官。你是我从小青梅竹马的朋友,很小父母帮我们订了终身。后来因为你搬家,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因为思念你,郁郁而病。所幸的是前不久我终于在擂台赛上找到了女扮男装的你。两人相见,欣喜莫名。我也得以不治而愈。如何?”他笑吟吟地看着雨无忧。
雨无忧听得头大:“说什么呢?”
丁冶又说:“你因机缘巧合,拜女济公为师,学了一些武功。师傅为检验你所学,让你上台比赛。目的并不为获得武林盟主称号。”
雨无忧更惊讶了:“吕妈是女济公?”
丁冶含笑点头:“不过你可以诚实地说你并不知道吕妈的真实身份。”
雨无忧不知道丁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去见皇帝了。
马车在皇宫边停下,丁冶扶雨无忧下车,然后一起走进去。
皇宫灰砖黑瓦,砖瓦上都洒有金粉,廊柱为金红色,整个建筑群不出意外地很有气势。
雨无忧悄悄说:“还是没看出来为什么大熙国崇尚俭朴。”
丁冶笑着说:“比起很多王公大臣的房子,这皇宫真的算俭朴了。”
雨无忧问道:“为什么不允许洗澡啊?”
丁冶说:“宗教原因。你没见人们身上都很香吗?就是为了掩盖体味。”
雨无忧突然想起来什么,突兀地问:“周瑜和诸葛亮都叫什么?”
丁冶说:“苏南,七斗北。怎么?”他看了看她,嘴角有难以掩饰的笑容。
雨无忧说:“吕妈说蓝敬和朱勇是一时南北的大侠。”
丁冶笑道:“当年他们的确名气很大。不过近来朱勇不常在江湖上出现。蓝敬又被你煞了威风。对了,一会儿见了皇帝,不要提蓝敬,不要提以前的经历。”
雨无忧说:“好。”
来到大殿上,有太监来领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御花园,皇帝身着黑金二色的夏日便装,在一个水边凉亭里等待他们。
行过见面礼后,皇帝示意他们坐下。雨无忧除了在电视上看到过些别国的皇帝国王外,如今还是第一次和有这样称谓的人见面,不免有点好奇。
这皇帝年纪甚轻,个头比丁冶略矮,长身玉立。面孔也是非常白皙,举止从容,笑容和蔼,目光犀利泛灰光,鹰钩鼻,棱角分明的嘴唇。他是宝熏王同父同母的哥哥,登基已十年。
凉亭里已摆好时令瓜果,各色小吃以及水酒。
三人坐下后,皇帝首先举杯,满面春风地对雨无忧说:“久闻大名,如此才得一见。朕一直好奇,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让朕爱卿久卧病榻,又能令他不治而愈。今日见了才算明白。”
又对丁冶说:“恭喜恭喜。丁爱卿果然有福。请赏脸朕的这杯薄酒。”
丁冶笑道:“谢陛下。”竟毫无谦虚之态。
两人一饮而尽。
雨无忧见夸自己,只是微笑,饮了一口酒,没想到如鲜榨果汁一般,只略有点酒味。见旁边那两人一来一往,跟真喝酒似的,觉得场面滑稽。
又见桌上有暖水缸,所有瓜果饮料都在其中温过之后才放上桌面,因此食用的时候不觉得五脏发凉。亭外还有小太监在扇炉烧水,以做备用。
其时临近阴历四月中浣,春末夏初,天气早热,坊间百姓都已着薄衫纱裙,街市上也有冰水担子出现。雨无忧不禁暗笑皇帝娇气。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只有递给丁冶的酒食才是暖过的,由皇帝亲自递送。皇帝自己毫不忌讳吃生吃冷。原来那些准备都是特为丁冶而置。她看了处之泰然的丁冶一下。平时相处从来没见他这样讲究,难道也是他的伪装之一?
只见皇帝殷勤布菜,与丁冶侃侃而谈,都是些琐碎话题,无非是丁冶在鹂州的生活起居,小时经历,以及雨无忧的家人等等,无一句提及国家大事。直到酒过三巡,皇帝对丁冶说:“不知爱卿考虑得如何?”
丁冶答道:“臣大病初愈,目前还未彻底恢复。实不能胜任。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微露失望之色。
雨无忧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皇帝突然拍手叫道:“端上来。”
一个小太监捧着个盘子疾步走上来,跪在皇帝旁边。盘子有张锦帕,帕上放着两个玉佩,做成八卦阴阳状,合在一起,就是个圆。玉佩上还有有黑色的花纹。皇帝一浅一深两个绿色玉佩,一个给丁冶,一个给雨无忧。他笑嘻嘻地说:“这是朕给你们的祝福。玉佩是傩胡王族的宝物,世上无双。”
丁冶和雨无忧谢过皇帝。雨无忧看到自己那块玉佩上面优美纤长的花纹有点熟悉,不禁觉得奇怪。同时,她脖子下面感到一点温热,就象在银碗寺她差点病死时转运珠给她的感觉。她忍不住把玉佩翻来复起地看了一遍。甫抬头,正对上皇帝的面孔,依然笑容亲切,但眼睛里有股凌厉掠过,好像在观察她的反应。雨无忧觉得奇怪。
一旁的丁冶对此似乎毫无觉察,只是露出欢喜的表情。
皇帝又说道:“傩胡之乱也过去六七年了。可惜混沌珠还无下落。徒有个毫无用途的混沌环在乾坤殿欺世盗名。”
丁冶沉声说道:“只怕那混沌珠已不在了。”
皇帝看着他轻声说道:“朕也怕如此。”
雨无忧照例不知掉他们在说什么。无聊中,拿了片水果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皇帝突然叹道:“迎声摇苍玉佩,色重黄金带。朕还是喜欢眉辘。”
这时,侍立水边的一群宫女开始弹琴。亭外花香阵阵,微风送来柔和的乐声。皇帝自取一杆玉笛,和着那琴音婉转而起,如同鸟鸣花涧,非常动听。此时见他手擎长笛,衣袂飘飘,双目微垂,睫毛也是非常长。这皇帝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只是可能国事缠身,举手投足间看得出身上千斤重的思虑,无法潇洒不羁。
风渐渐大了些,丁冶轻轻咳起嗽来,雨无忧摸到他的手,发现冰凉,他的脸色也格外苍白,不禁“哟”了一声。皇帝听到声响,立即停止吹笛,快步走到丁冶身边,看到他的脸色,面露焦急。他一边替丁冶拍背,叫太监添衣服,又连声说道:“这里风大,朕大意了。”声音颇为愧疚。
丁冶猛咳了一阵,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喘息,大有不胜之态。皇帝对太监说:“叫丁大人的马车到御花园来。”太监应诺小跑而去。
雨无忧除了那次丁冶受伤,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难受,非常慌乱,只由着皇帝忙前忙后,自己给他打下手。马车来到之后,太监丁冶扶上了马车,雨无忧也跟上去后,皇帝叮咛雨无忧好生照顾,就催马车走了,自己站在亭边一直望着马车消失在御花园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