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场比赛雨无忧都赢得简单,对手一个是延林雪山派的大弟子,一个是雪烧门著名的银绳西施,都不是等闲之辈,人们立时对雨无忧刮目相看。
一时无人上台,台下嗡嗡声一片。几个掌门人交头接耳在谈论着什么。
吕妈对林鲁迅说:“既然没人比,那孟雨就算新的武林盟主了吧。”
林鲁迅看着吕妈,显然认为她异想天开。不过他涵养好,只是说道:“请稍等,我们在商量。”
吕妈对他说:“那让人家下来喝口水吧。等你们商量完,人都晒干了。”
林鲁迅点点头。
雨无忧跳下台来,先看到宝珑用手帕托着一枚剥好了的桃子递给她。她接过来,连声道谢。这宝熏王给人还真周到亲切,没有丝毫王爷架子。她左右张望没看到丁冶,发现他还呆在那棵树边,现在是坐在一方薄毯上,依然靠着树干,脸色格外苍白,手里捏了根草转着玩。她走到他身边默不作声地坐下。丁冶朝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含笑说:“放心吧,没有手脚。”
许久不见的兰翘丸。看着这枚圆溜溜墨绿色的药丸,想起她曾对丁冶的动机胡思乱想,顿时生出羞愧之心,差点掉出眼泪。
丁冶轻声问她:“你打算做武林盟主吗?”
她摇头。
丁冶说道:“师命难违?”
她点头说道:“不知道师傅要我打到什么时候。”
丁冶说道:“刚才只是各门派的弟子。如果各大掌门人上场,不会好对付。掌握不好分寸,轻则受伤,重则有性命之忧。”
雨无忧无奈地笑着说:“输了就下去呗。”
丁冶说道:“玩玩就可以了。你毕竟功夫比较生涩,又没实战经验。一会儿要再有比赛,假装输掉好了。”
雨无忧点点头。她无心比赛,觉得这不失为个好主意。
吕妈端着个茶碗,摇着大蒲扇走过来。看到雨无忧又坐在丁冶身边,脸上顿时乌云滚滚。她一把将雨无忧拉到一边,训斥她:“下来不先见师傅,又到这儿来。他想切磋,上台去向你讨教啊。”回头夷了丁冶一眼。丁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雨无忧问吕妈:“师傅真想让我做武林盟主?”
吕妈笑嘻嘻地说:“做武林盟主有何不好?江湖人士都听你号令,跟皇帝老儿差不多。没事把他们指挥得团团转,多有趣。”
雨无忧说道:“师傅认为我能行吗?接下去如果是和各大掌门过招,恐怕徒儿会有辱师命。”
吕妈不笑了,正儿八经地说:“别的掌门人罢了。只是那燕北侠你务必要拿下。看看,我徒儿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丢他的老脸。”
雨无忧到这里才有点明白,合着吕妈是与燕北侠有过节,让她来帮忙报仇了。
她苦笑:“如果我先就输给其他掌门人了,那怎么办?”
吕妈说:“那就先和他打呗。”
话音未落,她扬声喊道:“林大掌门,这位孟小哥想和燕北侠过过招。”
那林鲁迅还在和各大掌门讨论,听到这声喊叫,十分不悦,说道:“本赛规则不允许指名道姓找对手。”
只见那燕北侠自己站了起来,沉稳地说:“没关系。我就陪孟少侠练一练。”说罢,先跃到台上。
雨无忧硬着头皮上了台,胡乱朝蓝敬抱了抱拳,说声:“请指教。”
众人见她主动要求和蓝敬过招,必然会先出手,谁知她抱拳之后只是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一般,大家都莫名其妙。
那蓝敬也在等她出手,见她不动,好生奇怪。他是大侠,当然不好先向一个后辈动招,也站着不动。台下见这两人呆立不动,相顾无言,顿时起哄,还有几人开始喝倒彩。
这时吕妈的声音又传到她耳朵里:“‘残心’一、二、三、四式攻他下盘。‘不悟’二、三、一、四式攻他双目。‘净烹’二、三式他小腹。‘香袭’一式他后脑勺。‘拈叶’二、四他后心。‘残心’一、二、三、四再攻下盘。”一口气说了很多招数,全是攻击,没有闪避。雨无忧心想哪有那么好,刚刚就能出这几招。但她别无办法,只能按照吕妈的指导出手。
因她先前的比赛都是躲闪,没有强攻,这下突然出手,全是狠招,蓝敬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他用刀,兵器上占优势,竟然无法对付雨无忧的徒手。雨无忧是摸着石头过河,那几招使出来,发现正式对付蓝敬的路数。蓝敬的每一个对招都被吕妈安排的手段破解。看来吕妈对蓝敬的武功了若指掌。而蓝敬对雨无忧的背景一无所知,显然被动,眼见着后心被雨无忧击了一掌。而此时,他连雨无忧的头发都没沾到。这下蓝敬不再轻视对方,开始反守为攻。只见他仰天长喝一声,持续整整一分钟,雨无忧顿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其时整个会场也寂静无声,想是大多数人都被其内力震到。吕妈的传音入密被截断,雨无忧失去指导,大刀舞动的速度突然快了两倍,将雨无忧上下左右的逃路都封闭掉,逐渐把对手逼到了台子边缘,这样一来雨无忧势必只能跳下台认输。蓝敬此招极有风度,显出江湖名侠并不为难后生小辈的宽厚。若不是雨无忧知道他屠杀翠烟寺尼姑的事情,也会认为此人武品极好。
正在危急时刻,雨无忧突然又发现好像时间停留,众人全都不动,只有她醒着。她飞快地利用这一刻,跳过蓝敬暂时停止在她胸前的大刀,来到蓝敬身后,伸手用力一击。蓝敬竟然被她打在台下。台下人本来以为下台的是雨无忧,定睛看时,掉下来滚在地上的竟是燕北侠蓝敬,不禁大为吃惊。
台上的雨无忧惊魂未定,一方面因为蓝敬的吼叫扰乱了她心智,另一方面她为自己突然拥有的“特异功能”惊诧不止。
她的茶心谱虽然才练不久,但其独门练法是将所有内力聚集掌心,一旦发出,威力巨大。她功夫稍浅,先前也将有数年内力的朱娆打得银绳脱手。适才她攻击蓝敬那一掌,并无收敛,全力发出,更是将蓝敬的长袍打出一个手掌大的裂口来。
台下有人幸灾乐祸:“看来燕北侠徒有虚名啊。”燕北侠听到那话脸若金纸,神色中流露出一闪即逝的害怕神情。不过一战而已,江湖间常有意外发生,他这么在乎,更让人觉得枉为大侠。
现在几大掌门神色凝重。林鲁迅竟也忘了宣布雨无忧获胜。这时风且吟站起来,朗声对雨无忧说:“孟少侠武功精湛,叹为观止。不知是否肯报上门派,今后大家也好互相交流。”
还没说完,蓝敬身边一面无表情的后生嗖地窜到了台上,对雨无忧一抱拳:“师傅本抱恙在身,身上只有四五成功力,原不该参加比赛。但他老人家不忍拒绝孟少侠的邀战,才带病应约。适才比赛结果,原不应作数。我乃师傅二徒弟盖珏,不知可否代师孟少侠请教?”
说罢,不待雨无忧回应,纵身跳到半空,挥刀直扑雨无忧而来。其身形极快,刀法变化多端,角度诡谲,台下资深大侠们也忍不住“啊”地惊叫。
雨无忧尚在震惊当中,又因为受了蓝敬内力十足的大吼,耳鸣不止,根本没留意又有人前来挑战,更没注意到这人已在攻击。
有人轻叫了一声:“小雨!”竟然是丁冶,只见他颤颤巍巍地站在台侧,面露焦虑。台上那人被这声音打扰,吃了一吓,竟然硬生生收了刀,从半空中坠落在台上。
紧跟着,吕妈旋风般地跳上台来,拦腰抱住雨无忧,笑道:“我们才不当这武林盟主呢,要当你们自己当去。”跳下擂台,一走了之。
吕妈带着雨无忧来到稍远的树林里,四周陡然安静,雨无忧“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吕妈替她点了背上两个穴道,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徒儿。没想到那老儿学会了魍魉吼,师傅大意了。你只是受了点小内伤,不碍事。”
又眉开眼笑地说:“表现得出乎师傅意料啊。你的资质比为师想象的还要好。等下回去师傅好好奖励你。你在这里等着,师傅去弄点药来。”说完,匆匆走开。
吕妈说的大部分话雨无忧都没听清,见她离开,自己乐得闭目养神。
神志稍微清醒,就见到那宝珑急急忙忙地走过来,他身边不见丁冶。雨无忧微感失望。宝珑蹲在她面前说:“孟雨,你哥让你把这个吃了。治内伤。”手上摊着一颗红色药丸。
雨无忧接过去,问道:“我。。。我哥呢?”
宝珑说道:“你哥身子不舒服,先坐轿子回去了。问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回他那去?”
雨无忧沉默了。她不懂丁冶的意思。也不太愿意回到不自由的地方去。
宝珑好脾气地说:“他说,要不你把你的住处告诉我一下,这样他可以来看你。你也可以去看他。还说,如果你愿意,尽可以住在外面,只是要多当心。”
雨无忧顿了下,对宝珑说:“我住银碗寺。地方小,他还是别来我那里。我会去看他的。”
宝珑说:“好。我走了,刚才你哥哥情况看着不太好,我得赶回去了。”他露出心疼的表情。
宝珑匆匆走后,吕妈回来了。她拿了个茶碗,倒入一些药粉灌雨无忧喝下,跟她说:“还想不想再去看热闹?我见蓝敬那老儿一直灰头土脸坐在那儿,威风全灭啊,哈哈。”
她那么高兴,雨无忧也勉强跟着她笑了笑。可她心里惦记丁冶,跟吕妈说不舒服,申请现在回去。这下弄得吕妈为难,她认为自己有义务将雨无忧带回去照顾她,可同时她又非常想继续看擂台赛。最后,她只好忍痛掏钱雇了辆马车,将雨无忧送回城里,嘱咐她好好休息。
雨无忧在马车里,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看到丁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牵挂他,好像第一次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