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冶慌忙中自己先爬上马车,然后从车中伸出手来拉雨无忧:“快上来!”
雨无忧情急下长裙裹足,不但没跨上车,反而摔了一跤,倒在地上。一个护卫奔回来拉起她,却被追上来的一个灰衣刺客在背后砍了一刀。那刺客越过护卫,朝雨无忧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将她拎起来,朝众人喊道:“得手!”说完快速向平原深处跑去。那伙人听到,无心恋战,欲与抓住雨无忧人的一起离开。众护卫连忙围追,那伙人且战且退,护卫无法冲过去。一时僵持。
而抓住雨无忧的持刀人已经跑得远了,只看见地平线上一个黑点。
雨无忧被夹持住,动弹不得,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跟随着几起几跳后,这人突然停住,大喝一声:“是你?!”一边把雨无忧放到身后,站稳了步子,将刀对着十来米远站着的另一个蒙面人。
是黑衣蒙面人,在冬日天空苍茫的背景下,稳如磐石地站着,高高的个子显得异常挺拔。他手里握了把很长的反射着阳光细碎光芒的剑。
雨无忧爬在地上忧惧地看着对峙的两个人,害怕得牙齿格格响。
黑衣蒙面人说:“放下她。”
灰衣持刀人说:“劝你休管闲事!”
黑衣蒙面人不再说话,直接和灰衣人打了起来。只听到刀剑相撞的叮当声,两个人影激素旋转,仿佛是一团难分难舍的灰黑云影。
也不知多少个回合过去,两人忽地都朝后一跳。黑衣蒙面人冷笑道:“燕北侠果然名不虚传。”
灰衣人动作略显紧张,瞪着黑衣人,并不答话。只见他衣裳上已被划了两三道口子。孰占上风,一目了然。雨无忧心里暗喜。
黑衣人又说:“我不愿无故伤人。只要你放了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燕北侠从鼻子里哼哼道:“井水不犯河水,那为何来搅局?此女事关重大,恕不能从命!”
黑衣人笑道:“如此甚好。此女对我而言也关系重大,不能不救。”
说完,晃动长剑,再次上前。
燕北侠深吸口气,舞刀相迎。
这次又不知多少回合,两人仍在激战。
雨无忧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爹爹,他们拉着臭官儿跑了,剩下的几个被叔叔他们缠住了。我们快走!”
好熟悉的声音!
雨无忧大概知道这燕北侠和这跑来的女人是谁了。
那女人跑近,看到眼前的情形,大叫道:“爹爹,你在和谁打?快结果了他!”
见她跑近,雨无忧本能地想跑,无奈功夫有限,一下被这女人抓了个正着。这女人把刀架在雨无忧的脖子上,对黑衣人喝道:“你不住手,我立马杀了她!”
“乒乒”几声响,黑衣人向旁一跃,燕北侠手中大刀飞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他腿上渗出血来,滴到雪地上。
女人急呼:“爹爹!你快到我这里来!”
说是迟那时快,黑衣人上前将剑架在燕北侠脖子上对女人说:“你放下她,我放了你爹爹。”
燕北侠喊道:“别放她!不能功亏一篑!”
女人显得迟疑了一下,手中刀却没有从雨无忧脖子上拿开。
燕北侠对黑衣人说:“一命抵一命,也好!”双手死死抱住黑衣人双腿,又对女人喊道:“你带她走!”
女人听话,空余的手里抖出一根布条,飞快地将雨无忧胳膊紧紧缚住,对她爹叫了声:“爹爹你小心!”抓住雨无忧预备离开。
电光石火间,黑衣人爆发一声怒喝,用力挣脱了燕北侠,奔到那女人身边,一掌掀开她,扛起雨无忧飞速朝平原深处跑去。
身后传来女人叫骂声以及嗖嗖的响声。声音越来越远,渐渐不可闻。雨无忧的下巴那里很疼,有液体渗出,似乎是刚才被刀划伤了。不过总算是逃掉了,她感到庆幸。
跑了许久,他们来到一片枯树林里。黑衣人将雨无忧放下,看到她满脸的血,急忙问:“受伤了?”一面从怀中拿出一方雪白的棉布巾给她擦拭。
雨无忧的下巴上果然有一道不浅的刀痕,黑衣人喃喃地说:“好悬,差点伤到喉管。”
说话声不那么飘渺了,雨无忧听到那声音,觉得有点怪。
伤口虽然非常疼,雨无忧觉得比起被杀死要好得多了。她真诚地对这人说:“谢谢你救我的命。”
黑衣人说:“可惜来得匆忙,没有带疗伤的药。还有东西挪在那儿了。看来,得回去一趟。”
雨无忧不知道他说的回去是指哪儿。她倒想起她的背包也掉在刚才遇袭的地方了。不然可以翻出几个创可贴来应付。
黑衣人说:“先在这里等一等,天黑了再说。我去找点柴禾来生堆火。”说着,站起来准备去拾柴火。
他站起来转身欲走,身体却晃了晃,倒在她面前。雨无忧忍不住叫了一声。只见黑衣人的背上斜斜地布了一道白点,象是一颗一颗的小钉子钉在那里。她想起听到的嗖嗖声,难道黑衣人中了暗器?她伸手去摸,手上黏糊糊的,拿到眼前一看,黑红的血。
黑衣人显然是匆忙带她抛掉时来不及挡掉身后接踵而至的这种小如瓜子的暗器。
雨无忧心下慌乱,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这人流了这么多血,天气又冷,得赶紧给他保暖。她马上站起来,脱下羽绒服盖在这人身上。又在树林里走了一圈,抱了把干枯的树枝回来。
回来时,却见黑衣人已经盘腿坐起来,双手掌圈在胸前,好像在运功。
一会儿,听到“噗噗”声响,白钉子们从他背后射了出去,落到地上。
黑衣人粗粗地喘了口气,看到她,站起来结过柴火,从身上摸出一个火石类的东西,点燃了树枝,一柱火苗簌地窜起来,他小心地护着那火,渐渐让它壮大成一堆篝火。
他对雨无忧说:“这些不够烧,我再拾点回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雨无忧慌忙制止他:“我去我去。”说着,又去抱了堆枯树枝回来。
那人坐在火堆前默想着什么,雨无忧静悄悄地挨着他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人侧过头看到她,伸手摸她下巴,抱歉地说:“对不起。”然后他看到自己身上披着的羽绒服,便脱下来要给雨无忧披上。
隔着黑手套也能感觉到他的手很烫,可能是伤后发炎。雨无忧很担心,连连说:“你披着吧。我没事。”
她想,现在应该找点水之类的东西给他喝,于是在地上四处查看,终于找了个中间有点凹陷的石块,看起来象原始人做的碗,装了把积雪进去,拿到火边融成了水,递给那人。
那人轻轻道声“谢谢。”接了过去,却因为戴着头套不方便喝,迟疑地放下了那石碗。
雨无忧开导他说:“既然是朋友,以真面目相示有何不可?”
那人轻轻一笑,说:“没有不可。只是,时机不到。而且怕吓坏你。”语气竟有点戏谑。
雨无忧心想,可能是毁了容?如果那样,倒还真有点可怕。不过,眼下顾不得这些。
那人说:“时机上不用喝水我的伤能自己恢复。我去躺会儿就好。”说完,便斜躺在火堆旁,似是虚弱之极。
雨无忧呆呆地守在他身边,恨自己没学什么急救知识。这是她在这里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虽然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如果他因为救她而死,她将情何以堪。她急得抓耳挠腮,不小心碰到自己下巴上的伤口,疼得抽冷气。
天快黑了,她已经给火堆加了几次树枝。黑衣人还没有醒,只是辗转时发出一点呻吟,好象焦渴难耐。她决定给他喂水。
没想到那头套和衣服相连,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撕不下来。正好地上放着那人的剑,她拿来,去掉剑鞘,看到晶莹如玉的剑身和锋利的剑刃。她小心翼翼用剑一点一点地把头套和脖子之间割开一条缝,然后把那人的头套摘开。
一个面色如雪,眉睫漆黑,高鼻薄唇,双目紧闭的面庞出现在她面前。
她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这个人在昏睡中显得纯净美好,不象他平时那般邪魅妖娆。
初出的月光映照着他的脸,使得他看起来只不过是个熟睡的美少年。
虽然对他越来越没有抵触的感觉,但雨无忧还是有种始料不及的错愕感,一时无法接受:丁冶便是那个神秘的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