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
夜半三更。
两条黑影踏风而来,跃入了季府大院。
暗中守卫的五名暗部人员,闻动静都纷纷出现。正以为对方来者不善,欲要动手。
却见来者之一,手中拿着一枚金色令牌一示。几名暗部人员一看,纷纷跪下。
另一名来者见状,手一挥,示意他们都隐去。下一刻,几名暗部人员便再次地失去踪影。
随即,两人便是直奔竹苑而去。
当两人还未到竹苑时,花语风已有所查觉,正吃惊为何这两人能躲过暗部耳目,进到季府来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传音,竟然是龙浩宣。
“语风,是朕。”
“爷!”
花语风一听竟是龙浩宣,甚是震惊。心想:这夜半三分时更,爷为何会来这呢?
但是下一刻,他心里便是明白过来了。他明白龙浩宣为何而来了,因为季乐在这里。
自从龙浩宣丧妃之后至今,已整整十一天时间了。
看得出丧妃的事,对龙浩宣的影响之深。花语风也曾一度担心不已,怕龙浩宣会伤心过度。然而,如今见龙浩宣深更半夜出现在这竹苑,花语风心中却又不是滋味。
花语风虽想说服自己,龙浩宣之所以来,只是为了季乐托去的书信。然,季乐的书信传去是在二更天,而龙浩宣这三更天人已到季府。来得之快,让花语风无法想象。
究竟能为什么样的理由,一个男人见到一个女人的书信,可以如此急于相见?这其间缘由,花语风还是明白的。
可是,这种明白,却让花语风觉得有些窒息感,让他十分地不舒服。尽管他知道,对龙浩宣有这样的感觉,是为死罪。但是,要控制,却比想象中不易。
“你退下去吧。”
龙浩宣的声音,在花语风发愣之间又再传来。
“洛飞,你也退下。”
只见龙浩宣到了竹苑外时,对着身旁的黑衣人说。原来这次随行并非是无悔,而是影部的水洛飞。无悔?究竟去哪里了呢?
“是。”蒙面的水洛飞应了声,隐去。
花语风见龙浩宣明示不想他在场,心里又是一种难受,但还是应了声,也隐去了。
龙浩宣听见两人确实已离开季府附近,便是翻身跃入了竹苑。
这时,竹苑。
季乐尚未入睡。屋内灯火通明,门却虚掩未关。
来到门前正想敲门,龙浩宣一看这情景,当下手上一滞,蒙着面纱的脸上,双目带着疑惑。心想:她是知道我来,还是真就这么粗心大意呢?
抬起的手,本又想敲下去,但却不由自主地,由敲转为了推。龙浩宣轻轻推开了房门,只见房内,季乐那熟悉的身影,正伏身案前,手中却在装配着些什么。
心中一奇,龙浩宣也没有出声,而是悄然无声地靠在隔屏旁观看。
却见面戴银面具的季乐桌面上那些东西,零零总总竟有十多个。大的、小的;圆形的、方的;长的、短的,甚至还有一堆细如牛毛,两寸见长的银针,以及一些奇怪的卷成圈圈的铁圈,分不清是什么用途。
而此时的季乐手里,还拿着一个五寸见长,三寸见宽的小铁盒,盒上没有盖。她正一一地,将桌上那十几样东西,逐一地放进盒内,包括那一堆细如牛毛的银针。最后,又盖上了一个铁盖,变成一个很是普通不显眼的小匣子。
龙浩宣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那么小一个盒子,居然能装入那么多东西。心里正在猜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却见季乐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季乐站起了身,手握住那盒子的腰长处,居然在瞄准一旁的柱子。只见她忽地不知动了盒子的什么地方,龙浩宣便听见盒子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一阵白芒从盒中飞出,紧接着又是一阵如急雨打窗的骤响。
下一刻,当龙浩宣目光触及柱子时,目光之中,已不只是震惊这么简单,而是带着一丝惊惧。
只见柱子之上,居然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银针。银针的针锋竟没入柱内近半寸。若那柱子换作人,身上怕是早成了马蜂窝,死得不能再死了。
龙浩宣震憾地瞪着惊骇的目光,从那柱子上收回,猛地看向季乐,仿佛正看着一个天下最可怕的怪物。尤其是此时,季乐面前戴着银面具,更显得像是天外之人。
却见季乐看着那根柱子,右眉微皱着,显然对她所见到的,还不是太满意。她又打开了铁盒,似乎又在重新查视着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龙浩宣在隔屏后,面纱下的脸色,已然有些发白。他在想象着,如果刚刚的那根柱子换成自己,在季乐按动盒子时,那么短的瞬间,是否能躲得过那一片银色针芒。
答案,却是令龙浩宣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
他看着季乐手中的那个盒子,心中惊涛骇浪般地在想着:若是这样的凶器,不只一个,而是上百或是上千,那么,若用于发动战争,怕是瞬间便能灭掉一国的军队吧。而若是这个军队便是他的大越国,那……
想到这,龙浩宣有些受不了眼前的刺激的脚下一个慌乱,居然发出了一丝动静来。
“谁?”
季乐闻见动静,立刻地从桌上弹起,手中在装置的盒子,瞬间完成,便是向龙浩宣这方瞄了过来。
“住手!是朕!”龙浩宣一急之下,竟是用了“朕”字。
“震?”
季乐闻言一愣,手中的盒子没有什么行动。心下则是诧异,这声音像是哪里听过,但是“震”又是谁?
“我不管你是‘震’还是‘动’,出来!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季乐语出威胁。
“是我,龙浩宣。”
龙浩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说了句。人从隔屏那边现出了身来。
“龙,龙兄?”
季乐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一脸的惊讶。若非龙浩宣又再自报家门,看到这样一身装扮的人,忽然出现在房里,季乐肯定会以为又是那位幕后人派来的杀手哪。
“是我。”
龙浩宣拉下了面纱,露出他那张微泛着白,又略显沉重的俊脸来。
季乐一见真是龙浩宣,心中颇为吃惊,困惑也不小。眼前这个消失了近十几天的龙浩宣,竟然以着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季乐会不吃惊,不困惑才怪。
季乐正想开口,却见龙浩宣一脸神色怪异,而且目光还看向自己手中的盒子,微微一怔,但很快明白,刚刚那一幕,显然龙浩宣都看在眼中。
“龙兄,你怎么会深夜来此的?”季乐脸上不动声色地问。
龙浩宣听到季乐的问话,目光从盒子上一收,想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便是道:
“书信我收到了。事情我已让无悔去办。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但来时,见门未关,觉得奇怪,便是进来了。”
“原来如此。”
季乐一听,龙浩宣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立即叫无悔去办自己所嘱咐之事,心中颇是感激。
“多谢龙兄相助!”季乐向他拱了拱手,手中却忘了放下那个盒子。
龙浩宣看着她的动作,眉毛微微一跳,一时忘了答话。他竟然在担心着,那盒子会不会忽然又像刚刚那样,爆出银针白芒来。
而在下一刻,当龙浩宣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盒子吓成这样时,心中不禁懊恼。他堂堂一国之君,武功更是不弱,何时竟然变得如此胆小如鼠了?
季乐对龙浩宣的神色一览在目,知道他可能因为看见刚刚那一幕被吓到了。
不过,这也不出奇。
在前世,季乐不仅深谙饰品,甚至研究过兵器构造,厨具用品等等。因为过目不忘的天赋,看过的东西,只要给足她材料,她是绝对能造得出来的。
让季武打这“暴雨针”时,季武也曾问过,到底是何物。但季乐一直没有说,而且她也打算不会对任何人提的。
做这个,为的只是有一天再遇水劫时,可以保命。
而事实上,暴雨针的盒子设计,却是简单得很。当然,这是对她而言的。只是设计虽简单,杀伤力却是不小。季乐从没想过,要将这么一件凶器示于世人,除非迫不得已时。
但是却没想到,会被龙浩宣撞见。刚才那一幕,对他这个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人而言,其心中的震憾程度,季乐可以想象。
“龙兄,请别担心。这个暴雨针,季乐只是做来防身。未到万不得已时,绝不会乱用,更不会把它变成涂炭生灵的凶器。自己不会,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
季乐见他这副模样,说出这么一句。话中其实还有话,一来告诉龙浩宣,做暴花针的原因;二来,是想告诉他,此物绝对不会流出外面,变成人间凶器。
一听季乐这话,龙浩宣微微一愣,下一刻,脸上泛起一抹微赫。对季乐竟然看穿了他的顾虑与担忧,而觉得有些惭愧。
季乐手中的所谓暴花针,虽是惊世骇俗的凶器,但龙浩宣相信,在季乐手里,就如她所说的,绝对不会对大越国构成任何威胁。
他龙浩宣,显然有些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
“抱歉。季兄弟。浩宣实在惭愧之极。”
想到这一点,龙浩宣的脸色颇不自然,心中为自己刚刚那样看季乐,而自责不已地道。
季乐也是有七巧玲珑心的人,龙浩宣的这句话中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龙兄不必介怀。你如果能理解季乐想自保之心,想必便能理解,为何此物会出现了。”
“浩宣明白。”龙浩宣点了点头道。
看看季乐,又看看她手中的暴花针,忽地,心情一时也豁然开朗来。如果季乐身边有了此物,那绝对也不亚于几个护卫在身。这么一来,他这些时日来,朝夕担忧着的心,也可稍稍放下了。
季乐见龙浩宣脸色缓解,知道他对暴雨针的顾虑已放下,心下也是一松。再细看一眼龙浩宣的脸,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龙兄,多日未见。你人见消瘦了。”
闻见季乐此言,刚才还为暴雨针而思绪万千的龙浩宣,顿时将之抛到脑后之外。目光盯着季乐道:
“你看得出来?”
季乐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盒子,收好,说:
“怎么会看不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龙兄与我,已不知未见多少载了。这久别再重逢,自是看得真切些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龙浩宣微微低头喃喃念着此句,几遍之后,忽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季乐问:
“你真的觉得一日不见我,如隔三秋?”
“是,是的。”
被龙浩宣这么一问,季乐愣然地点点头,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了。她不明白,为何龙浩宣会忽然这么激动。看着自己的目光,为何又会如此地灼热,灼得她有些不自在,脸上微微一烫。
“果真?”
龙浩宣迈前了一步,再问了一次。他觉得自己一时间,竟变得对自己的耳朵,生出了不信任来,非要季乐再答一次,方能确信,自己所听到的非虚。
“当,当然是真的。”
季乐被龙浩宣突然靠近的身子吓了一跳,急忙地点了点头,不明他为何突然如此频频追问同一个问题。
这种只要再走一步,两人便会贴在一起的距离感,令季乐忽然心中剧跳不已。她猛地又想起当日在去仙春楼时,龙浩宣拖着她的情景。那时的那种不自然的心跳感,及脸上的灼热感,一时之间,又回来了。
龙浩宣目光灼热地看着季乐脸上泛起的绯红,及微微垂下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的欣喜,心中暗想:莫非,她对我也心生有情愫不成?
情不自禁地,龙浩宣伸出了手,朝季乐半面尚全的右脸摸去。因为难抑心中的激动与欣喜,龙浩宣的手微微颤抖着。
那银面具,使季乐看来,别有一番的味道。虽然知道,面具之下,是何等的狰狞,但是龙浩宣并不觉得恐惧。相反,只觉得无比心疼而已。
“他,他想干什么?”
季乐眼见龙浩宣的手朝自己右脸摸来,心中狂跳如雷。分不清龙浩宣这番举动究竟为何。她想开口询问,却发觉自己居然说不出话来。想抬头,却害怕面对龙浩宣那似会灼伤人的目光。
心在跳,脸在发烫,身子也莫名其妙地有些微颤。
手,就在一寸之距,眼见就要如蝶飞落。
此时,异象突生。
屋外,竟传来刀剑与拳脚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