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巫医
玉青和玉功突然在大厅里吠叫起来，不过只是那么几秒钟的事。我忙看向门口，玉金在门口站着，尾巴向军刀一样向下，双目炯炯。在房门口前面有一层淡绿色的烟雾，但是好像被什么东西挡着、无法侵入进来，玉金焦急地来回走了两回，但是还是不敢出去，对着门口龇牙，背后的毛都竖了起来。
晴贺和灏辰师父似乎是在同一时间往门口看过去，房间里立刻充满了那时候在小泰山的那种暖暖的金黄色的气味，夹杂着一点点树林或者是湖面上吹来的清凉的风。那个老太婆的样子在房间门口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老太婆伸手向玉金摸去，玉金避开她的手，但是她还是继续想摸玉金的头，玉金越发连牙床都露了出来，眼睛变成血红的颜色。“玉金，过来。”灏辰师父开口了，玉金在门口走了两圈，回到灏辰师父的身边站着。灏辰师父和老太婆对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屏神凝息地注意着她们的行动。老太婆似乎一点都不怕灏辰师父凌厉的眼神，颤巍巍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踏进了房门，淡绿色的烟雾跟着她蔓延进房间的里面。
“我的徒弟，师父来接你了——”
这样沙哑的声音，带着桀桀的笑，老太婆一步一步地走过我的面前来，晴贺肃穆地站起来，瞬间就换成了金碧辉煌的法师袍子，手上拿着一支透明、发着蓝光的短杖。
老太婆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应该是正在努力地和我面前的香炉做斗争，香炉里本来袅袅直升的烟开始变得有些散乱了，我不禁又伸手去抓白的衣袖、默默地念起心经。淡绿色的烟雾和晴贺布置下的法阵相互接触，蓝色柔和的光芒和绿色混杂在一起，变成了蓝绿色，向我逼近。老太婆枯枝一样的手直接就刺进了晴贺的结界，一把抓住我的右手、同时晴贺也将法杖一挥，高声道：“世界！时空转换！”
周围都是蓝色的光，老太婆的手好像把我硬从什么东西里波地一声给抽了出来，我左手死死拽住白的袖子，灏辰师父的房间突然变成了一个可以凌空站着的空间，老太婆被灏辰师父，拦了下来，晴贺在我的后面。除了白，式神们都不见了。
“月赭巫医，这个女孩子，你不能带走。”灏辰师父道。
我动也不敢动，白也没有动，灏辰师父和晴贺就这么定定地和老太婆对峙着。
老太婆桀桀地笑：“她已经答应我了，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她注定要成为月赭巫医的传人。她的灵力多漂亮啊，所以你也不想让她走了吧。”
灏辰师父点点头：“我是想啊，可是，她的名已经给锦镯府君定下了，你这样，不是明智的做法。”晴贺潇洒地走过去灏辰师父身边，对这老太婆点点头：“你不信，她身上有锦镯府君的赐令，你可以感觉的到罢。”
老太婆的手突然用力地扣紧了我的手腕，我全身像掉进了一个大冰窖，顿时冻成了雕像、白迅雷般的一刀斩在老太婆的手腕上，可是却像砍在了空气中！
“又是神！又是神！为什么一定要抢走我已经看中的东西！为了徒弟！我已经十世不能轮回！你们太过分！我只是要一个徒弟！！你们还要来跟我抢！我们月赭巫医的脉！绝对不能断送在我的手中！”老太婆的头发飞舞起来，几乎要把我的手腕抓断了！
灏辰师父和晴贺都吃了一惊。
白静静站在我的身边，我的喉咙里像塞了棉花，怎么挣扎都叫不出声来，灏辰师父道：“动手。”晴贺手中的法杖顿时变成了比她还高的大镰刀，灏辰师父一手接过，黑色的长枪却不见了，我还没来的及眨眼，大镰刀的光亮在老太婆的手腕上划了一个弧，白趁机拉着我退开，晴贺夹在我和老太婆的中间，黑蝴蝶一样的二十二张牌浮在她的周围，把从老太婆伤口蔓延出来的蓝绿色的浓雾格挡在外面，灏辰师父现在正式地跟老太婆对峙起来了，两个人都在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没想到，月赭巫医的传人还在世上。”晴贺接过灏辰丢过来的镰刀，镰刀仍旧变回了一张牌，漂浮到晴贺的身边，空气里的严肃气氛顿时被晴贺可爱的声线带到了一个平和的环境里去，我问道：“什么是月赭巫医啊？”
“是巫医的一个门派，也叫暗月巫医。擅长使用黑暗的力量和毒药类，攻击力是巫医中最高的。一千年前的大天使降临把他们的种族全部给毁灭了。”晴贺笑着回答，“你明白吗？”
“那个…………”我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决定继续开口：“黑暗的力量是指什么？”
晴贺沉默了两秒钟，很辛苦地转向白：“为什么你你什么都不教她？”“时候不到。”白回答的非常干脆，晴贺脑袋上啪地爆出一个大青筋：“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种问题，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相干。”白道。
灏辰师父迅速避开老太婆放出来的蓝绿色的气剑，左手向空气中一抓，黑色的长枪顿时出现在她的手里，霍霍地两下刺向老太婆的面门，周围又浮起了那个金色的三角形结界。晴贺把被白噎回去的那口气全部变成对灏辰师父的发泄：“灏辰！！！打死她！！！打死她！！！气死我了！！！”
老太婆面对灏辰师父的长枪显然是很轻松，但是到金色的结界出现的时候，她的行动就没有那么灵活了，她伸手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几样黑糊糊的东西，搓碎了齐齐向着灏辰师父打过去，灏辰师父像踏了风或者是其他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样翻身跃在了半空，无形的风把黑糊糊的东西又向着主人招呼回去。
老太婆几次想冲到晴贺的结界面前来，总是被灏辰师父用长枪和结界逼回了原位。灏辰师父的喘气越来越重了，晴贺急叫：“灏辰！过来拿百毒珠啊！”
灏辰师父瞪了晴贺一眼，闪身让过那些老太婆丢过来的东西。我拉拉白：“为什么灏辰师父不能碰到那些东西？”
“她扔的不只是碰到就会毙命的毒物，外面的空气中，已经全部充满毒气了。”
“灏辰师父为什么不拿百毒珠？”
白不说话了，晴贺咬着牙跺脚：“该死的自尊！如果她用了百毒珠，老太婆根本就不用到三招就已经被戳死了！浪费这么多力气！”
灏辰师父金色的结界正在被侵蚀了，连晴贺的蓝色结界也开始有一些细细的水流淌下来，晴贺急得乱叫：“哎呀！我的牌！灏辰你在干吗啊！我的牌会坏诶！！！”
老太婆的周围突然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骑士和战士，有骷髅的、狼人的、五花八门，看的我登时傻了眼：“她怎么可以以多欺少！”“有本事你也叫灏辰召唤些东西出来跟她对打啊！”晴贺理直气壮地说，似乎有点搞不清自己是帮那边的了。
一道金色的光加在了晴贺蓝色的结界上面，灏辰师父身边的结界顿时不见了，这样灏辰师父就完全裸露在了有毒的空气里！！！
老太婆桀桀地笑了，带着她身边的“军队”迅速地冲向灏辰师父，晴贺反倒一脸无所谓。
灏辰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了一张黄色的画了图案的布，在老太婆冲到面前的前一步时，无视掉所有旁边拿着武器威胁到面前的家伙，一个前空翻，把老太婆的头拢进了黄布里面，威严的声音：“以满都赤那之名，大天使欠你的，我定要他还给你。”
我的眼睛一直睁的很大，可是灏辰师父的声音一落。老太婆顿时消失，周围的奇形怪状的军队也在一瞬间不见了，灏辰师父把黄布很快地折成了一个小包，走到晴贺前面来把结界解除掉。
晴贺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身边的一张牌拈下来：“世界！空间转换！”
一道强光闪过，我们还是站在了房间里，我和白站在法阵的中间，晴贺和灏辰师父则是站在香炉的前面，香炉的香燃了一半就熄灭了，式神仍旧不见。
“六合他们呢？”我问。
灏辰师父把黄色的小包放到了书架上，出去洗手，晴贺也过来拉着我出去：“刚才你被老太婆抓着的时候，就把你的灵力给克制住了，因为你有叫式神出来，所以没有直接伤害到你的身体，而是由式神们承担了克制的冲击，现在相当于你没有呼唤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出来啊。”
“那他们会受伤吗？”
“不会啦，那样的力量分给了九个式神，大不到哪里去的。再说如果受伤的话，就让灏辰帮他们治疗就好了。”晴贺简单搓了两下手，把肥皂扔给我。
我也洗了手：“那，那个月赭巫医……？”
“放心吧，她被灏辰收进黄布里了，到时候看灏辰怎么处理就好，你怕什么。”晴贺和灏辰师父把玉青和玉功唤醒，玉金仍旧出来毯子上趴着了。一只很小的小鸟突然抓着一块板子冲进了阳台的窗户，这么晚了还有不夜盲的鸟……好稀奇哦，而且这么小，也不可能是夜莺。灏辰师父转过头：“千…………”
呯彭！
我和玉青、玉功、晴贺的脑袋同时跟着往下一坠！那块小鸟抓着的板子咚地砸到灏辰师父的头上，然后继续掉下来砸到玻璃茶几、茶几咚沙咚沙的碎成了几千块————
“千籁————！！！”灏辰师父满头大青筋，那只叫千籁的小鸟急急忙忙冲向窗户、却一头撞到玻璃上，它连忙回了回神、看准了方向箭一样杀出去了。看来它最好还是走快点，就是在灏辰师父的背面，我和晴贺也可以看到灏辰师父熊熊燃烧的斗志了……
千籁不是锦镯府君的那个小姑娘侍女吗？她怎么会带一块板子过来呢？
晴贺捡起那块板子递给我，板子不太大，比十六开的纸更加长些，两面都光滑透明，只是有一面会比较吸手，我对着灯光看了看，放到桌面，板子的下面居然是一个黑影，灯光无法穿透，可是我可以透过它看到灯光啊！
还没能研究明白，灏辰师父就让我到书房的床上去睡了。床上厚厚地垫了两层软被，好舒服。可是我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睁开眼睛瞧瞧，白还在窗前站着，我问：“白，为什么灏辰师父不杀月赭巫医呢？满都赤那不能杀人吗？”
“那不是人类。”
我不依不饶地碎碎念：“灏辰师父好像可以立刻就把月赭巫医杀了呀，可是她为什么拖了这么久呢？为什么她刚才不用结界了呢？晴贺好像也不是会担心的表情啊？六合他们会不会受伤呢？要不要现在叫他们出来？千籁给灏辰师父送的那块板子是什么啊？我看的到灯光，灯光却穿不透板子……”
白转过来，用漠视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我，我忙缩缩头，闭着眼睛装睡着，不敢继续问了。
早餐是晴贺的必修课，我跟着灏辰师父跑步回来（确切的说是跟着玉功），又是满当当的一桌子丰盛了，因为六合说太阴和玄武很喜欢吃人类的食物，所以我把他们俩也叫出来一起。吃到一半，灏辰师父的电话在房间里响了，我和晴贺、六合、太阴、玄武看了灏辰师父半天，她都不动，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权当没看见也没听见。晴贺飚火了：“接一下电话会死啊！”一面踢踏踢踏地冲进房间去，狮吼功顿时响彻云霄：“黄Sir你干什么这么早打过来啊！明明知道…………（以下省略三百字、噼里啪啦…）”
我们都不敢动了，含在口里的食物也忘记了要咽下去，晴贺一股火药味浓重地杀出来，把电话递到灏辰师父面前：“有人要过来！”
沉默三秒。
灏辰师父终于接过电话，我们才松了一口气，灏辰师父应了两句就挂了，又叫我：“兆儿，今天要跟我去昆墟，带好你的换洗衣服。”
“人家阿炎不是要过来吗？”晴贺插嘴，灏辰师父头也不回地把空碗拿进厨房：“没空。”
太阴和玄武对灏辰师父书房里面的玩具和书籍都很感兴趣，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什么能玩的能看的都弄出来堆了一床。我只好在书桌上收拾我的衣服和包包。昆墟是在灏辰师父家北面的一个小村子，我有见到过到婆罗毗的车子上写着的站牌，听说是下了车还要走很远才能到的偏僻地方。
我们是乘车子去的，灏辰师父背着一个单肩包，然后太阴、玄武、青龙站在我旁边，好囧。
我很久没有这种心情来外出了，离开家的时候满心的忧郁和不情愿，跟现在满眼浓浓的绿意简直对比鲜明，绿色是让人心情舒畅和眼睛明亮的呢！我兴奋地一直望着窗外。白和青龙都在窗外飘着的。
灏辰师父虽然眼睛一直看外面，但是脸上都没有表情，也不跟我说话。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而且在前面的一个小时平坦的公路过后，全部都是开始跳迪斯科的土路，等到灏辰师父叫我下车的时候，车上已经只剩下一个客人了。
一片开阔的田野，现在已经是初秋的天气，哪里都没有一点点秋的样子。绿油油的稻香和水的气味，一波一波随着风飘过来，我和灏辰师父沿着田径一直往稻田的深处走过去，太阴到处乱跑。这么大的田野，没有看到一个在耕田的人。
“怎么这里都没有人的？”我不禁问太阴，太阴点点头：“是有人的气味，但是找不到在哪里。”青龙道：“这里的灵气很高，是北界灵穴之一。”“什么叫灵穴？”“天然散发出很高的灵气的地方。”太**，玄武无可奈何：“就算是吧。”
“北界，碧玉梗的封印所在。”白道，“属于安神的土地。”
“安神的土地？”我奇怪道，青龙道：“是这块土地上的负责人。相当于土地神的职位。”
“她是负责看守封印的人，如果封印即将坏了，要请人来封印的。”太**。我继续好奇：“为什么要封印呢？”
青龙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这个世界，是一日一守臣，一地一魔将，哪里都可能是魔滋生的地方，所以当然到处都有封印。”
“灏辰师父不是东边大神锦镯府君的手下吗？为什么要到北面来封？”
“南北的大神都没有宣令史，只有东西两方的大神有，所以东、西方的宣令史一样要帮助南北两方的大神做事情。”
转过两道树林屏障，一间小矮楼出现在面前，屋子前的空地打扫的十分干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看到了我们，忙跑过来在灏辰师父面前跪着磕了一个头、脆生生地叫：“满都赤那大人！”满面都是敬仰和笑意，灏辰点了点头，左手在她的额头前面拂过：“安神在不在。”
小女孩站起来，一面答应：“在的！”一面跑进树林去叫：“奶奶！满都赤那大人到了！满都赤那大人到了！”
“啊啊，她是满都赤那啊？这么说，兆儿也会成为这样的咯？”太阴拍手道，我扁扁嘴：“嗯。”六合道：“各处的神灵和魔君虽然都和满都赤那是平级，却会对她有七分的恭敬，三分的忌讳。因为锦镯府君是五位神君中未知的力量，代表锦镯府君出现的满都赤那，也将会极强大。”
“可是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做满都赤那的接班人呢！”
白开口了：“锦镯府君看上你，就一定有理由。”
一个穿着家常衣服的老婆婆跟着小女孩走出来树林，笑眯眯地：“哎呀，满都赤那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不曾迎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