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忍不住跟着林致远出了郦城,就算我心里知道青冥和阿冥,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在我的潜意识里,青冥和阿冥,终要分成两个,我坐在他们准备好的马车里,不断地问自己,我恨的是青冥,爱的是阿冥,可是他们明明就是一个人,只是不同时刻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同一个人,我到底是怎么了?
林致远因为解除为了进入郦城而施与的禁锢之术后,累得一直在另一边调养,马车很好,驾车的人技术更好,我几乎感受不到一点儿颠簸。我认得他说我刚来沧海第一日为青冥驾车的那个技术高超的马夫,他的御马术在沧海之境很有名气。那马很快,全都是御用的良驱,速度比平常的马快上三倍以上,因为一直赶路,原本十天的路程硬是三天赶到,我是在第三天的旁晚赶到的,只要过了今晚子时,他再不醒来,那就这辈子都不会醒来。
车很快就到了白都城外,白都因为施了咒语,就已经笼罩在一阵阵黑天的怨气之中,沧海国的军队只好在城外驻扎。
远远就看见一片银色的军旗在翻滚,像一股股银色的浪潮,马车应该是早就得到吩咐,所有的门都被打开,马车直接驱入军营的最里面的一个大的战营前面才停下。
没等马车停得稳当,我就已经掀开布帘,向着那个精湛的马术车夫道了声谢,就向着营帐奔去。在看到营帐内士兵一片严防的样子,我就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不对。直到掀开帘子,看到他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并没有骗我,情况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按《异域纪》的记载,青冥王拥有上古神力,这些魔鬼阵法冤魂阵势是绝对不能伤得了他的。
我把所有的人都斥下去,我自己一个人时,才敢单独去面对自己,我抚上那个被阵法打破的封印,他额上的那个半月形的封印已经破了一大半,鲜血就从那里慢慢涌出来,本来是一个巫医在不断用帕子在紧紧地压着,旁边放着染着血的不少帕子。我把他也赶了出去的时候,掀开帕子,看到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胸口一闷,无论他是谁,我心里最真实的反应依然是心痛。那个看起来无论涂上多少的药膏也是无济于事的伤口,是因为什么而不顾一切地破开的呢?那里面仿佛有些什么不顾一切地流出来,哪怕是用生命作为代价。
是你么?阿冥,你也不想做这个人人都敬仰的王上了吗?
我自言说着,然后,他的嘴唇在蠕动,我仿佛听到他的回答:“是的,我不愿意,你愿意帮我吗?”
我的手感觉到他内心的渴望,我握着自己的手指,“我会帮你的,哪怕自己万劫不复。”
这一次,十巫你们打错算盘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受他们摆布了。
决心一旦下了,我再也不犹豫,前几天准备好的东西原来真的是有用处的,曾朴这个离国国师,突然拜托原人送给我的单子果然是有阴谋的,不过我喜欢这个使阿冥逃离的阴谋,我承认,我的确不够伟大,眼里只有自己的那一点悲伤,再也不愿装下这个陌生大陆其他人的悲伤,我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很愚蠢的挽救决定,因为在那时看来,做什么都是有我自己的理由的,包括要把青冥王的封印彻底地解除。
我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把准备好的药物放到一边,拿出银针,刺向他的额头,他突然一痛,身子颤抖了一下,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说:“阿冥,别怕,是我,我会帮你脱离这一切的。”
那些残余的封印被我用银针刺破,再加上从书里配好的灵药,他的封印已经被我清除得很干净,我把准备好的药物涂在他额头上,很快就止住了血。
然后,就是等待,半个时辰的等待,在我的有生之年里,从来没有感到这个等待是那么的漫长,我只是解除了封印,剩下的就是不断地叫他的名字,使他从梦魇之术苏醒过来,可是我不敢确定到底醒过来的会是谁?青冥、阿冥,在其他人看来只不过是称呼不同而已,而对我犹如云泥之别。我实在无法想象,若是解除的灵药失效,醒过来的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青冥王,我该怎么办,我可以怎么办?
幸好,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他醒过来,虚弱地睁开眼,眼里是阿冥一如既往的光芒,“小甘,是你啊,你来看我啦。我刚才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你要走,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我用力握着他的手,不知道是在安定他,还是安定自己,“你好好睡一觉,我不会离开的,阿冥,相信我,就算我要离开,那一定是带着你走。”
看着阿冥沉沉睡去,我才走出门帘,那里密密麻麻地站着众多的大臣们,我厌恶地挥手说,“你们都走吧,他已经没事了,刚睡下。”
他们恭敬地向我行礼,有些老臣还是抹着泪,退了下去,是剩下了十巫和两位将军。
“你们等等,我想知道他是怎么中了梦魇之术的?”
那振扬将军听见我的问话,也没理会我的不礼貌,只是行了个礼说:“医师有所不知,当日臣下也在,王上像是先中了此阵中的迷魂阵,本来王上冲在臣下面前的,那些冤魂对王上也没什么作用的。可是等到走进那面上古青铜镜,王上便像是入了梦魇,只听到他叫了一声什么萧干,就按着额头,像是痛苦至极。没来及臣下呼叫,王上就不知所踪了,幸得十巫大人唤醒了王上身体内的守护灵兽才把王上找回来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十巫,你们把这张单子所列的草药都给我找来,让小环熬好药送过来,不准任何碰到此药。他的梦魇之术破解了,但是封印的反噬的伤害实在很大,还需要继续治疗,记住,不准任何人打搅。“我毫不客气地打断,剩下的事情我真的没什么兴趣知道了,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我便已经走进去,陪着阿冥。